|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天南逸叟 | 上頁 下頁 |
| 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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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隨聲起,這人已飛縱出去。在這種情形下,絕沒有遲疑思索的工夫,莊天佑騰身而起,一連兩縱,已經翻過西花廳後面。那人身形站住,莊天佑往前一欺身,此人用沉著的聲音,帶著命令式的口吻道:「莊天佑,你站住,這不是你動手的地方,眼前就是你生死關頭。你趕緊指揮房上動手的人,全要退到下面,分入廂房內。幫匪追趕,只用暗器,不必和他們苦戰,徒送性命。四面的抬槍已然備好,叫他們嘗一嘗二次的火劫吧。」 莊天佑聽得這種吩咐,驚疑之下,才要喝問,朋友,你是何人?那人已經騰身縱起道:「趕緊照我的吩咐去做,勿得自誤。」 莊天佑辨不出他是何人,哪肯就這麼輕信?並且絕沒想到在巡撫衙中調用抬槍手,身形縱起,已然跟蹤他,喝問道:「事關重大,朋友,你得亮出『萬兒』來,我才敢照辦。」 那人的情形分明是不願意和莊天佑對面,他落在一個房山角,帶怒地說道:「我好好的一席酒,換來你對我這麼疑心,姓莊的,你算是哪道的朋友?」 莊天佑驀然醒悟,這正是兩次投柬告秘,不問可知,是武維揚的對頭人,趕緊答了聲:「朋友,恕我無禮,我是謹遵台命,如計而行。」 二次反身撲回來。那紹興府的捕頭侯天民、嘉興府的捕頭沈龍彪,正從東南角趕過來,迎著了莊天佑,匆促地說道:「莊老師,怎麼所到的人,不早早引見?我們堵劫住一名幫匪,非常厲害,此人自稱雷香主,沈老師險些毀在他手內。竟被一位臂纏白綾,手使雙筆的老師傅,把這幫匪打下房坡,已然擒獲。更告訴我們,急速傳令帶兵官,把抬槍手立時要分佈在四周,往花廳這邊擠,聽候莊老師的命令和那人的信號,要把所圍進來的幫匪一網打盡。只是巡撫大人尚在花廳中,這麼動手可敢保得大人的安全麼?」 莊天佑見現在的情勢下,也只有破出危險去,和幫匪一拼了,答了聲:「只能這麼辦。」 這裡動手之間,街上也亂了,雖則沒見大部的幫匪,但是杭州府府衙、縣衙、鹽大使衙門,相繼起火,盡力搜捕間,可見不著幫匪的蹤跡。 莊天佑只得喝了聲:「今夜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們哥兩個從東北兩面接應,向他們打招呼,我們往下面退。」 這時房上動手的人,可是勝負已分,那侯傑從青魚港受傷之後,傷痕雖好,總比較從前軟弱多,他已經被武維揚金龍鞭打傷左臂,正逃了下來。 莊天佑接應著他,只說了聲:「師弟趕緊退到二層卡子,這裡停留不得。」 那武維揚已經又趕到崔平的身旁,和韋天佑是雙雙地夾攻。 這時,在暗影中有人喝聲:「執迷不悟的武維揚,你還不束手就擒?」 跟著連打過四顆菩提珠。這種手法和這種暗器,雖沒傷著他,就連韋天佑也認識這種暗器的來路,和西獄派的老師們七寶珠是一樣的手法。 這時他們盡力閃避之下,越發怒氣衝天,這分明是還有西獄派對頭人暗助官家。這兩個鳳尾幫的怪傑,同時舍卻了錢塘快手崔平,各施展「燕子飛雲縱」的功夫,往西北角撲了過來。 武維揚更厲聲呵斥道:「西獄派賊禿!敢來暗算武維揚,要看你儘量地施展手法。」 這時莊天佑卻趁勢向崔平招呼了聲:「往下退。」 紛紛地飄身落在了花廳前。韓君瑞、柳四兒把守著花廳的門口,莊天佑闖到近前,招呼了聲,把暗青子預備足了,要擋住了跟下來的幫匪。 這時海門捕頭蕭守仁和嚴州捕頭王子義,也相繼地退下來。那小張良蕭俊,卻被侯天民絆住。可是鬼影子唐雙青,他跟蹤而下,這時莊天佑和崔平已退進花廳。 唐雙青從西花廳一闖,跟著一支亮銀鏢,一支梭子鏢,迎面打到,唐雙青肩頭一閃,把兩支暗器完全閃開。竟在這時,房上的小張良蕭俊,被嚴州捕頭王子義,用鋸齒刀把他的劍磕飛,蕭俊往外一縱身,捕頭王子義一個撥草尋蛇式,刀頭削在蕭俊的右腿上,他往房坡上一摔,把瓦碎了一片。 鬼影子唐雙青見蕭俊受傷,王子義二次掄刀向蕭俊下毒手,他本已經把鐵蒺藜抓到手中,要向花廳中打去的,反身一振腕子,向捕頭王子義打去。這位嚴州捕頭王子義他沒提防到下面的人暗算,閃避略遲,鐵蒺藜竟打中右肩頭。那武維揚也為的救應蕭俊,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輕功,隔著一層房坡,飛縱過來,金龍鞭摟頭蓋頂砸下來。王子義受傷之下,武維揚的身手過疾,他一反身,右臂已經用不上力,竟把鋸齒刀抖了出來,可是唐雙青也同時翻上房來。 武維揚這一鞭砸空,把屋瓦震得四下紛飛,可是腕子上一振,金龍鞭塌著房坡縱起,竟自纏在王子義的雙腿上,卻喝了聲「去吧」。這王子義整個地從房上被抖落下來,摔得背斷筋折,當時斃命。可是花廳後坡已經有銅笛響起,跟著轟轟地連著兩杆抬槍,全向房上打來。這一來任憑武維揚和韋天佑怎樣強梁,也自驚心動魄,十二連環塢和青魚港完全是毀在了這種火器上。 武維揚竟喝喊了聲:「趕緊退。」 這兩面抬槍,是從南北兩邊打過來的。他們在一俯身之下,各往東西竄,那七星劍錢肇跟天南逸叟武維揚撲向東房後,鬼影子唐雙青和韋天佑向西房後硬闖過來。可是身形全縱起,又是一聲銅笛響,轟的一聲,煙硝火光,完全向這四個幫匪打來。那錢肇身上已經中了兩粒鐵砂子,武維揚仗著一條金龍鞭護住了身形,趕緊又伏身東房的前坡。可是竄向西房的韋天佑、唐雙青,也全被阻隔住。此時唯有這西花廳的院落中能避開這抬槍的轟擊。但是武維揚是何等的出群人物,焉肯往死路退? 在這種情形下,他更要做最後一拼,武維揚已然看出在花廳後坡數丈外,那裡有人指揮圍攻,抬槍的轟擊,完全聽憑他的命令。 武維揚一咬牙關,他更向錢肇打招呼,施展輕功提縱法,燕子攢天式。他這騰身飛縱起,更是出其不意地變了方向,向西北撲過來。他這一起一落,就是三四丈遠,落腳處已到了花廳後一排平房上,見西面屋脊轉角處立定一人,正在響了一聲銅笛。 武維揚身軀往起一落,猛撲過來。可是這時隱伏在房上的兩杆抬槍,也同時燃著,轟轟的兩聲,完全是順著屋面往南打。好個武維揚,畢竟身手不凡,竟在這煙硝鐵砂子紛飛中,已經撲到了這座房脊前,一鞭向這指揮抬槍手的人砸去。可是他鞭往下一落,覺著有人已經撲到他的背後,更在他身後喝聲:「你還要做殺孽?撒手!」 他的鞭是往下砸,可是一條右臂竟被人用兵刃器往上一搪。 武維揚知道被人所制,他右腳猛然一用力,一踹房坡,身軀往左搶出三步來,金龍鞭也帶過來,橫著往後一個盤打。他的鞭打出去,竟自有一條黑影凌空而起,縱起足有三丈多高。 武維揚僅僅看出似乎像個僧人模樣,也跟著一點房坡,喝聲:「你往哪裡走?」 身軀飛縱起,武維揚此時已置生死於不顧,「鷂子鑽天」,隨著這人往下落去,武維揚果然看出是一個出家人,手執拂塵,可是並沒轉身,往下一落,竟自竄到平房的轉角處,身形隱去。 武維揚二次再長身時,他想闖出這火器環攻的地方,可是從暗影中連發上兩根魚尾釘,一掌菩提珠,並且銅笛連響,抬槍越發地連著轟擊過來,任憑閃避得多疾,背後和右腕全已經被鐵砂子打傷。此時七星劍錢肇已倒在房坡上,唐雙青也是連闖了三次,避開火器,暗器也是阻擋著,不容往外闖。這是西面房坡後竟有人高聲喊道:「姓武的!識時務的,你還不束手就擒?還許落個全屍。你敢再掙扎,只怕你要隨著煙火消滅了。這是你剛愎自用,所得的報應!」 武維揚一聽內中發話,竟有一個是自己聽俗了的口音,這是那要命的鮑子威。 武維揚大吼一聲,縱身落在花廳院內,抬頭高喊道:「姓武的今夜算是認了,有這種吃裡爬外的本幫叛徒,我們算栽了。」 他把金龍鞭抖起,竟向自己的頭上縱來。可是金龍鞭竟被人抓住了,右臂一陣發麻,金龍鞭被人奪去,雙臂被人攏住,背後的人竟喝聲:「英雄一世,認真打官司,不可自戕。」 西花廳中也闖出兩人,到他面前,正是莊天佑、崔平,背後收拾他的是紹興府捕頭侯天民、寧波府捕頭呂元,竟把他四面圍住。 莊天佑含笑說道:「武幫主,這算是你成全我們弟兄一場,你請到前面坐。」 武維揚先前是一語不發,只向眼前的人看了看,一陣冷笑說道:「我這正是龍逢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武維揚竟會落在你們手中,很好,姓莊的,我要喝你一杯慶功酒!」 這時屋面上見幫匪已經全被擒,把這巡撫衙四處搜尋。 莊天佑更趕緊地四下裡察看暗中相助的人,這時早已走得無影無蹤。杭州城內,綠營的兵馬,和杭州府縣的捕快,更捕獲一名幫匪,就是那老船戶雷震霄。那清流港果然是這鳳尾幫虛張聲勢,故布疑陣,沒有什麼主力人物,也在這一夜肅清。 武維揚這一被擒,這浙江省內,鳳尾幫算是一蹶不振,至於他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的妄想,在浙江省這次徹底失敗下全成泡影了。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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