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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這時,五鳳刀韓君瑞已經把那兩位護船的差人方玉、胡守信架到前艙,柳四兒精神也略微恢復,坐在那裡,莊天佑也進到艙中,錢塘快手崔平走進來,向莊天佑說道:「師兄,我們這裡要想找水手怕不容易了,這裡船上人已起了疑心,誰還敢來招惹我們?沒有別的,在這種地方,只好用點官家力量,我看這個大碼頭定有水面上巡船,我們找他們替辦吧。」

  莊天佑微笑著道:「我們自以為還不錯,哪知道還是搪不過人家眼去。」

  崔平道:「別的全好說,只有這條船實不像商船客船,哪會不叫人家起疑心?」

  崔平遂招呼:「韓君瑞到後艙,先給大家燒壺水來,我到岸上看看去,咱們好倚官仗勢,叫他們供應供應官差了。」

  崔平說罷,他趕緊走下船去。這裡原來是一個很大的碼頭,地名連江港,不止於有地面的防守的官員,並且緝私營、水師營大碼頭上駐防著一隊巡船,在這兒盤查商旅,保護商船,辦理緝私捕盜的事宜。

  崔平就找了緝私營統帶的一個哨官,因為浙江省內出了這種重大事,緝私營是直轄的機關,沿江一帶,早

  全得著上峰命令,要加強防範。此時聽到是從省裡到浙南省辦案的原辦官差,他們哪敢怠慢?立時隨著錢塘快手崔平,來到官船上。

  雲龍三現莊天佑把公事給他們看了,官船上兩位護船的差官,更說出自己隸局的處所,這位哨官立刻滿口答應找水手,要幫忙之處,他們全能照辦。他走了工夫不大,立刻帶來五名水手,還跟來做飯的廚師,帶著酒食等,算是他們稍盡地主之誼,給莊天佑等和兩位差官壓驚。這一來莊天佑倒覺不好意思,自己歷來最怕是借著官勢,有這種舉動,不過既已找了人家,哪好不接受?只得道謝。

  他們在這裡耽擱半日,更給方玉、胡守信把傷痕全敷了藥,叫柳四兒挪到二艙裡歇息。船行之後,稍微安靜了,師兄弟這才商量一切。更聽到五鳳刀韓君瑞說過落在幫匪手中情形,因為他們從蘆花塢出來,才過樂清縣,那裡雖然遍佈著緝私營、水師營防守的巡船,只是鳳尾幫幫匪的勢力已經養成,哪裡就容易一時就消滅?任憑防守得多嚴,他們這船一經過,已經被人家追上,終於落在幫匪手中。只冤枉的是船上的水手,能逃得活命的大約也只有兩人,尚不知下落。還算是好,幸虧這時被救,若不然恐怕連今日全闖不過來了。

  莊天佑向崔平道:「這種情形,我們回到省城,要據實稟明一切,求官方對於這一般漏網的幫匪,萬別輕視了。恐怕他們雄心不死,惡念未消,在這浙江省內,終然有死灰復燃之日。這看官家對付得如何了,若是敷衍公事,這鳳尾幫消滅可就不大容易了。十二連環塢已破,這正是難得的機會,請巡撫和鹽大使要督令本省各府州縣,全要以全份的力量,到處蹤緝,我們不容他們緩手,那一來諒他們就是不能全數落網,也不能立足了。」

  錢塘快手崔平道:「師兄所見極是,事情還真是這樣。這武維揚不把他消滅了,這群幫匪散佈在各地,他依然能調動指揮,真成了地方的大患。不過師兄你可要知道,我們弟兄也就別想脫開清靜。」

  雲龍三現莊天佑道:「那也只好認命了。不過我很替師弟你擔心,因為我在湖南那裡是有差事的人,幫忙效力,也不能長久把我留在這裡。倘若我走後,師弟你可就要獨當一面,那時你可千萬不要過分輕看了他們,人單力孤,還要多請出幾位能手對付。好在我們這般年歲,不是僅憑義氣的時候,要量力而行,免得身敗名裂,弄得於事無補,只毀了自己。」

  錢塘快手崔平道:「師兄,你這倒不用囑咐,我不是那種狂傲自恃的人物吧。這種渾水蹚上,就不易再洗清淨。只是就是把官方推開,你想這一般幫匪,他們焉肯再容你我弟兄?我倒看透了,反正這條老命終歸要斷送在鳳尾幫之手。」

  師兄弟計議了一番,更想了幾條辦法,秘密地商量,好預備到杭州把師兄弟所見到的,向上峰條呈,聽與不聽只好由他們了。

  這一路行來,船行走得很好,所來的水手,並非是雇用民船的,全是那連江港緝私營派出來的好手,這天安抵省城,下船之後,莊天佑叫韓君瑞和柳四兒到鹽大使衙門附近的玉華街萬安客棧去住,自己和崔平帶著差官夠奔衙門,報告公事,船上的水手也叫他們等候,稟明了之後,再叫他們回連江港。

  莊天佑和崔平到了衙門中,把公事交代過,這裡剿辦樂清縣青魚港的情形,早已有浙南緝私營統領那裡,和省城所派去的帶兵官,用八百里加急的公事,呈報上來,所以他們不用過分地細說查辦緝捕的情形。這件事到現在,已經是十分棘手,因為這不是地方的事,武維揚不歸案,朝廷裡恐怕也不答應了,所以雲龍三現莊天佑跟錢塘快手崔平,任憑怎樣想擺脫,可是鹽大使和浙江巡撫哪肯容他們再放手?莊天佑把公事交代完了,跟錢塘快手崔平,一同回到大班辦公之處。

  莊天佑他在這裡效力是客情,錢塘快手崔平雖則是二三十年的老捕頭,但是他已退職,所以衙門裡對於他們不能不稍存客氣,自有一般承辦官差給他們接風洗塵。

  莊天佑跟崔平一商量:「這件案子,正點未獲之前,巡撫那裡不放手,我們也只好是應承著。不過我們也不能完全把這件事攪在身上,武維揚跟鳳尾幫的一般領袖,全沒有緝捕到案,現在已經是各走極端。真要是再出了什麼事,你我的過去所得的一點威名,斷送了還不算,還要擔著處分,也未免不值。現在既不容我們走,我們不宜住在衙門中,行跡上既容易顯露,無形中也給自己多加了責任,我們還是搬出去住好。咱們仔細商量一個辦法,還是能早早地脫身事外為是。」

  弟兄二人商量好了,以兩人現在還需暗中踩緝鳳尾幫一般領袖人物,更要把形蹤隱匿起來,所以要搬到衙門外去住,這種情形,沒個不佳。五鳳刀韓君瑞,黑鳳凰柳四兒,已經安置在巡撫衙門附近萬安客棧中。這是杭州城裡最大的一個店,住的盡是往省城來的官員,和各地的大商人。

  錢塘快手崔平陪著師兄來到萬安客棧,叫店家單把一個小跨院五間房子給留出來,五鳳刀韓君瑞跟柳四兒住在東房,這師兄弟二人住在北上房,店房中是整齊潔淨,沒有平常那種店房的喧囂的情形。來到的第二天,妙手金輪侯傑也到了,這師兄弟二人把他接到店中,將養傷痕,好在侯傑的傷痕雖重,但是沒傷筋動骨,容易治療。

  在他們歇息了兩天之後,從北京城又來了一道緊急公事,對於鳳尾幫這一案,至今不能把主犯緝捕歸案,認為是有虧職守,已經申斥下來。尤其是浙江鹽法道那裡,更得密報,說是鳳尾幫一般黨羽,頗有在浙江境內重建鳳尾幫之力,省城中他們還要大舉擾亂一下,更因為他們的總海底(就是花名總冊)認為抄辦十二連環塢時落在官家手內,這是他們定要得回的重要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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