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天南逸叟 | 上頁 下頁
八二


  在柳四兒這話中,門一開,黑熊刁四義從外面進來,柳四兒和韓君瑞全站起,黑鳳凰柳四兒面不改色地問道:「刁香主,幫主退壇了麼?我要找韋香主有事商量,外舵的舵主們正在朝參總舵,我不好進去,只好在這裡等一會兒了。」

  黑熊刁四義道:「沒有什麼耽擱,這也就要閉壇了。」

  說了這話,點頭向韓君瑞道:「明日天一亮,你到西院中本座的舵上,聽候調遣,好出去效力,你也可以歷練歷練。」

  韓君瑞見他此時說話的情形,很是和緩,遂也一俯身,說了聲:「謝香主的慈悲。」

  黑熊刁四義便沒有別的話,轉身走去。

  柳四兒依然是接著她自己的話說道:「倘若是派你帶著弟兄出去,巡察外圍,你可要變變裝。這種情形可不像青魚港的人,長衣服是不用穿,總要像漁村中人才好。」

  說到這站了起來,口中又說道:「我得看看幫主退壇了沒有?」

  可是不往外去,卻湊到韓君瑞面前,拉著韓君瑞的手,用力握了一下,低聲說:「我有工夫自會前來,倘若出去,你可要多留神。」

  說完這話,柳眉一挑,向韓君瑞微微一笑,轉身向外走去。在黑鳳凰柳四兒走後,韓君瑞又在那出神了半晌,自己又是恨,又是怒,到現在弄得自己迷迷離離,想不出是什麼道理。說她和自己不是真心,可是處處覺到她情深義摯;說她是真心,那麼一個無夫之婦,為什麼處處受人家的挾制?自己只有好好地留神,暗暗偵察她一切。

  自己在猜疑愁悶之下,早早睡下,天亮起來,梳洗完了之後,遵照黑熊刁四義的話,到了他青魚港本舵,聽候他分派。情形還是很好,絕不拿自己當平常的弟兄看待,那裡早給預備了衣裳,完全是水手漁家的打扮,叫他帶兩名弟兄,到青魚港的裡圈子小船上去下卡子,可是指定的地方,完全在青魚港後面。並且告訴他:

  「不得強令弟兄把船開到別處,且不准往對岸去。因為這裡一處有一處卡子,各守各的地方,外圍子上放進船來,只要在後港口攏岸的,就許你阻攔他,並得當時察驗他的出入港憑據。龍頭主舵所在地,除了有總舵上派人出去接引進來的,那全都是有職守的,你大半也全認得,就是你認不清,你所帶的兩個弟兄,他們也十分清楚。外來的全憑三樣東西,就是竹符、朱劄、旗令,任憑哪一樣全得放行。三樣全沒有,說明是本幫的人,得給他往裡回覆,才准他靠岸。來人任憑他地位多高,擅自往裡闖的,一邊許你截留他,一邊發信號報進來。你把這些事牢牢謹記。」

  便發給韓君瑞竹符一面,一支蘆笛,告訴韓君瑞使用的方法。並告知:「把竹符掛在衣角內,因為你面目太生,從主壇走出去,就是本港內也短不了有人攔阻你。你不用和他們答話,只把衣角掀起,把這竹符給他們看一下,他自然放你過去。」

  五鳳刀韓君瑞答應了,把竹符蘆笛帶在身邊。那黑熊刁四義更招呼他道:「讓你守護後港,是很重要的事,沒有人接替你,不准你私自回來,你可要知道壇規很嚴,絕不寬恕。」

  韓君瑞答應道:「是否能把兵刃暗器帶去?」

  黑熊刁四義道:「白天不得帶兵刃,可以把暗器藏在身上,不要顯露出來。現在官家已然注意了我青魚港,要知道我們明著還是安善良民,你要謹慎行事才好。」

  韓君瑞答應著退了出來。

  先到自己屋中,把暗器佩好,帶兩個弟兄出莊院。一出大門,見這趟街上,完全是一個鄉村漁戶的情形,一處處竹籬茅屋,有的房上晾著漁網,有的在門外修理破船,可是這個街上沒有一處做買賣的,並且人還是很少。帶著兩個弟兄往前走,才出來沒有半箭地,一個橫胡同中,有人低喝:「賣魚的這裡來,怎麼不認識道哇?」

  韓君瑞知道這是下卡子人,不准通過,趕忙答了聲:「沒走錯,我是老客人了。」

  說到這,往小巷中一轉身,把衣襟一撩,閃在裡面的人,是兩名很雄壯的漢子,一個坐在臺階上,一個站在胡同口裡,看見了竹符,立刻一點頭,轉過身軀去,韓君瑞這才往前走。只這一趟街,沿路上就被截留了三次,最厲害的是快到後港,是對面的橫胡同,往左邊胡同裡一發話,跟著橫穿著胡同一支弩箭,射在對面的橫胡同裡。五鳳刀韓君瑞心說:「好愣的傢伙,要是腳底下收得慢了,說不定就許先挨他一下。」

  經過這三次盤查,這才知道青魚港果然厲害,真有些寸步難行。帶著這兩個弟兄到了後港口,樹蔭下停著四隻小船,全空著,正有三人從河邊走上來,向韓君瑞所帶的那兩個弟兄說了聲:「這就是新上舵的韓爺麼?」

  弟兄們點點頭,此人向韓君瑞只說了聲:「辛苦吧!」

  再沒有別的話,逕自向裡走去。韓君瑞知道這是接替他這一般,遂帶著弟兄上了小船。這種事倒沒有什麼,只沿著裡港由弟兄們撐著船,不時地轉一周,仍然返回來,停在柳蔭下,隨意地歇息著,也沒有人來問你。往對岸看時,一片的樹林子,在岸旁也停著兩隻小船,在那裡撒網捕魚。往遠處看,被樹林子遮蔽,看不出多遠去。這船上兩個弟兄,坐在一塊聊天,可是絕不提本幫的一字。直到午時左右,韓君瑞向這弟兄問:「我們得多久換班回去?」

  弟兄們一笑道:「那可說不定,多久了來人多久算。由舵上分派下來,也許半天,也許一整天,下卡子安樁。任憑誰也不知道,誰准在那裡待多大時候。」

  韓君瑞也只好聽其自然,到了正午時過,由港裡出來一個人,提著一個竹提盒,向船上走來。跟韓君瑞一同來的弟兄,向來人問:「怎麼我們全不用回去了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