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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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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下面一陣鐵鍊子響,夾著呵斥的聲音,武維揚已打量了下面的情形。這房坡前,是一個狹長的院落,南北長,東西窄,武幫主落腳的地方,正是一排東房,對面相隔著只有一丈五尺,有六七丈長的一排房子,全是黑色的木門,用木柵欄做的窗子,木門上也是半截的柵欄。 武維揚已知道大獄中所謂監房籠道的地方,眼光所看見的只能望到籠道裡一半,朝西的一面,全可以看見,往南去兩三丈外,就是通到監獄外的第二道門。這籠道裡也點著燈籠,這麼長的籠道,南北兩面,只有兩個紙燈籠,更顯得下面陰慘慘的。 西面這一排監房,有四個門,裡面全隱約著有一點燈光露出來。在南邊木柵欄門前,有一名獄卒提著一條馬棒來回地走著。 武維揚所聽到的聲音,是起自這籠道的北頭,因為房坡擋著,先前看不真切,這時下面的腳步聲和鐵鍊子聲越發地近了。 武維揚略長了長身,往下看時,只見從北邊籠道內走過兩名帶著纓帽的,頭裡這個看出這是大獄的牢頭,後面的似獄卒。他們監視著六名犯人,囚首垢面,雖然看不清面貌,可是一個個全是面色形如鬼魅,內中有四個腳下踏著鐐,項著掛鐵鎖,腕子上有鐐子這三大件的刑具。犯人走起路來,步履蹣跚,走著十分費事。可是後面的獄卒手裡提著馬棒,這犯人稍微走得一慢,他掄起馬棒,沒頭沒臉就打,這犯人還不敢護痛掙扎,只有低聲呻吟。這六名犯人已經走到武維揚所停身的房下,自己仔細辨明這六名犯人,是否有本幫的弟兄,可是這犯人有的低著頭,有的被蓬蓬的亂髮遮蓋著,武維揚又是從上往下看,籠道中燈光又不甚亮,倉促間哪看得清楚? 這六名犯人被帶到這裡,頭裡那個牢頭,向籠道裡那個獄卒招呼了聲:「拿挑子來(獄中所謂鑰匙)。」 那獄卒趕緊過來,提著一串鑰匙,向牢頭問:「怎樣,死囚牢的往這裡押?」 牢頭扭著頭厲聲呵斥道:「你哪裡來的這麼些廢話?上邊的公事,你我管得了麼?有簽牌提票,我們該著什麼辦什麼,把自己事交代好了,旁的事少問。挑西四號!」 那獄卒碰了這個釘子,不敢再答話,把靠北面南盡頭一個監房門鐵鍊子全撤下來,把監門拉開,那牢頭向獄卒道:「把這四個全銬在樁上,鎖好了,回頭可勤看點。」 這四個全是案情較重,被推進監房,鐵鎖練子一陣響,大約把這四個人隔在這監房內。可是獄卒在里間竟發了威,口中罵著,臂拍得一陣響,裡面的鐵鍊子一陣震動,連著有喊叫的聲音。那獄卒罵罵咧咧地走出來,那牢頭向他說了聲:「只要有敢不守規矩的,往死裡收拾他們。把這兩名押到西二號去。」 那獄卒又把靠北首第二個監門拉開,這兩個沒腳鐐子的犯人被推進監房,可是收押這兩個有些費手腳,監房裡面發出呻吟,鞭打,鐵鍊子與鐐銬震動的聲音,亂了一陣,那獄卒才出來。 牢頭回頭說道:「你可好好地看守著,今夜的情形你已經知道,這裡跟著可就有事,上面的人可一會兒全到這裡來,什麼事小心一點。把今夜闖過去,咱們就可以脫過這步劫難。這份差事當得我真夠了。沒聽說過監獄裡收封之後,還這麼折騰人,連我現在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從緝私營這般犯人一來,我們算倒了運,上面交派得緊,犯人又是寄押,不是本衙門的事。這般犯人真比江洋大盜還厲害,該著我們哥幾個遭報,全比我們橫,瞪眼罵人,你收拾,他真沒把死放在心上,後牢的牢頭陳勝,險些沒被他們用銬子砸死,你還不敢過分拾掇他們。這般犯人在這待不長,在咱們手裡有什麼差錯,連縣太爺吃不了全得兜著走。今夜這種情形,尤其各別,我們小心著點,別弄出差錯來,就念佛了。」 這牢頭一面說著,帶著他那名獄卒向外走,又向看守籠道的獄卒說道:「把柵門開了,我出去。」 那獄卒趕緊把前面的柵門開了,跟隨他的獄卒說道:「我們拿一隻燈籠往前面去吧。」 牢頭回頭呵斥道:「你真是昏了,大獄外步步全有人看守著,還用燈籠做什麼用?」 一邊說著,已走出木柵門去。守監房的獄卒仍把門關好,回身來往裡面走著,見他向東西兩面的監房挨著屋子察看,口中不住呵斥道:「老老實實的,別叫老爺費事!你們要是和我搗亂,老爺手底下可不容情,我把你們往死處裡收拾,你們不信就和老爺較較勁。」 他一面說著,一面把東西兩邊的監房全察看完。 房上潛伏的天南逸叟武維揚,莫看在江湖道中經過多少兇險,擔當過多少大事,可是這監獄中他還是頭一遭來,看到下面的情形,已有些驚心。那黑鳳凰柳四兒在這時挺身站起,湊到幫主面前,低聲說:「我們不趁此時下手,等待何時?這監房中有沒有我們的人,我們也得看看。」 武維揚點點頭,向下面望望,那獄卒他正低頭走著,提著那根馬棒,正由南往北走過去。 武維揚向柳四兒一擺手,叫她閃開,更用手一指前面的木柵欄門,示意她留神外處。 武維揚伸手從房坡上掀起一塊瓦片,在手中略一用力,已給折為兩段,把左手中匕首仍插在靴筒,一抖手,把這塊瓦片向北邊盡頭處打去。這塊瓦片打在北首西面第一個監房的門上,吧的一聲,瓦片粉碎。 武維揚這一下去,探監牢看到囚徒監牢慘況,不啻人間地獄,黑鳳凰開柙放虎,犯獄劫牢。獄卒正向那邊走著,離著還有丈餘遠,嚇得一激靈,抬頭察看時,天南逸叟武維揚已經從房上飛縱下去,身形輕快,捷如飛鳥,落在了獄卒的背後,右手鐵掌輕舒,駢雙指,往獄卒的脊骨點去,給他點了軟麻穴。這獄卒全身癱瘓,立時不能動轉。 武維揚已經伸手把他抓起,更用左手輕捷地往他的下巴上一提,把獄卒的下巴摘了,叫他不能出聲喊。獄卒這個罪可夠受的,心中滿明白,全身不能動,下巴這一被摘下來,痛楚萬分,也不能呼救喊叫。可是武維揚還算沒下毒手,無故地不願意殺這無足輕重的獄卒。這麼擺治他,就算是懲罰他凌虐犯人。若是把啞穴點上了重手,他這個人就算廢了。 武維揚收拾這名獄卒手底下還是真快,始終沒和他做正對面,獄卒也沒看見倒是什麼人。 武維揚抓著他背後,把他提起,到西北牆腳,把他按著跪在牆腳,不再管他,這獄卒雖說是死不了,比監獄中犯人被他暴打的還難受。 武維揚不去管他,回頭看了看黑鳳凰柳四兒,見她已然到籠道內,閃身在柵門旁,向外察看,有她給自己巡風把守,足可以放心。 武維揚反身來,先撲奔北首,要看看後面是否有人把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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