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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這裡兩位香主請幫主立時起身,崔豐、韋天佑、唐雙青、桑青、彭壽山,圍隨在幫主身邊,有本舵的四名幫匪掌著四盞燈籠在前引導,向外面來。出了前屏門,走到大門前,燈光一絲沒有了,可是黑影中全有壇下的弟兄守衛著。大門業已緊閉,幫主等直到門前,有守門的弟兄把門開放,鐵指金丸韋天佑向持燈引路的四名弟兄一擺手,叫他們退向一旁,不准他們跟出門外。伺候這裡的全是本舵得力的弟兄,知道這般香主們是要在出大門之前攏一攏目光。這四名持燈的弟兄不止于退向一旁,更把紗燈隱向身後。

  這時鬼影子唐雙青、禹門舵主桑青,先躥出門去,向兩旁察看。可是本舵香主刁四義已在門外伺候,鬼影子唐雙青低聲招呼了聲:「刁香主,老頭子下來了。」

  黑熊刁四義更不答話,往後退了三步。

  這時雙掌翻天崔豐、鐵指金丸韋天佑也全走出大門,龍頭幫主也隨著出來,執堂彭壽山跟在幫主的身後,出了總舵大門之後,跟著大門又已關閉。

  這青魚港小漁村中,此時連一點燈光也看不見,黑沉沉的,所有這裡所住的人,除了奉總舵之令,調出來的弟兄,絕沒有第二個人敢隨意出入,可是事實上也不容他們出入。這青魚港小小的漁村不過百十戶人家,全是鳳尾幫下的弟兄,凡是今夜所調出來,在總舵上效力的,每人的左臂上有一根一寸寬的白綢子條,作為標記,凡是沒有標記的,只要在這青魚港港內行動,立時暗中就有人劫殺。幫主出了總舵,由黑熊刁四義親自在前面引導著,所經過的地方,屋角牆頭,全有本幫的弟兄把守著,外人若想侵入青魚港漁村,一步也叫他走不開。

  那福壽堂的四式掌周萍周香主是奉幫主的命,守護青魚港以內及總舵一帶,這時他已經在漁村中盤查,去搜尋幫主出青魚港漁村的村口,四式掌周萍卻早已在那裡恭送幫主。

  天南逸叟武維揚向他點點道:「周老師多辛苦了。」

  四式掌周萍答了聲:「本座應當效力。」

  說罷,退向一旁,容幫主等走過去,他依然返回漁村,去盤查各處。龍頭幫主往這漁村外一看,這種地方是天然一個很好的樹立總舵的所在,在這夜間越發顯得形勢險惡,這小小的漁村,孤立在水中心,環著樹木,夾種著許多樹木,把全村隱去。水面上黑沉沉的,看不見什麼燈火,可是有不少的船隻全在裡岸一帶活動著,外岸一帶,也是樹木叢雜,完全由本舵的弟兄安著暗卡子。這種形勢,任憑敵人是怎樣能手,想侵入漁村,實非易事。

  黑熊刁四義已經走下水坡,這裡早預備好了船隻,是四隻快艇,每只船上全是兩名水手。這種船可不能裝載多人,每只快艇上至多連水手能容五個人。刁四義這時已經向崔豐、韋天佑等說明,自己在頭一隻快艇上開路,為是向沿途上守護的卡子打招呼,其餘的三隻快艇,由幫主們分坐。崔豐等點點頭,跟著已經分派好,第一隻快艇是東坪壩香主刁四義,第二隻快艇是唐雙青、桑青,第三只快艇是龍頭幫主和雙掌翻天崔豐,第四只快艇是鐵指金丸韋天佑和執堂彭壽山。這四隻快艇分佈好了,每只快艇上是兩名水手,全是他這東坪壩舵下久走水面的能手。上船之後立時開船,十六支木槳,向水面上撥動,水花翻飛,船如箭駛,向東如飛地蕩去。

  黑熊刁四義這只快艇更向頭裡躥過數丈去,在港裡開路。才轉過青魚港的漁村斜奔西北的一條水衩子,從黑暗中水面上,躥出四隻小船,一個漁人打扮的站在一條船的船頭上,向黑熊刁四義一打招呼,刁四義向這人一拱手,頭裡已經躥進水叉子。這四隻小船漂遊在水面。

  這時幫主的後面船已到,知道這四隻小船是本港的人,這三隻快艇上的水手,不奉船上人的命令,任憑前面有什麼阻擋,他們是絕不理會,依然是運槳如飛往前沖去,經過了那四隻小船前,這才看出船頭站的是福壽堂香主,奉命盤查外圍的湘江漁隱戴興邦,在幫主船到時,湘江漁隱戴興邦在船頭躬身道:「願龍頭舵主此去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天南逸叟武維揚答了一聲:「戴老師代勞一切了。」

  船行如飛,也沒有多說話的時候,兩邊的船交錯著,船飛地駛過去。這四隻快艇向前飛駛著,果然沿著這條水道到處全有本舵的船隻把守著。這八名水手全是個中好手,一個個操舟術那麼嫻巧,這快艇走得毫無阻滯,趕到離著樂清縣西門外還有一里多地,這一帶竟自一撥跟一撥的船隻接應來,全是老船戶雷震霄所部。離西關的碼頭還有不遠,香主雷震霄親自率領著舵下弟兄迎了來。他所帶過來的是三隻漁船,卻是完全前後哨掌著燈火,朱紅油船艙,和平常的船不同,沖波逐浪而來。這裡的前面開道的快艇上的黑熊刁四義認得是樂清本舵的船,忙追著打招呼。

  老船戶雷震霄來到切近,招呼著大家趕緊地隨著他的漁船蕩進一道水汊子。他頭裡把船停住,這四隻快艇也全隨著停在這。執堂彭壽山已令快艇趕過來,向老船戶雷震霄查問是否有什麼阻礙不能前進。

  雷震霄卻上了這只快艇,向幫主報告,說是:「今夜樂清縣不知是什麼緣故,情形十分嚴重,縣中調集了大隊的馬步官兵,把各處緊要的路口全把守住,盤查得非常的緊。更兼城門閉得早,城外各水路碼頭又曾有水師營、緝私營的巡船放哨梭巡。弟子恐怕幫主的船隻不容易過去,因為這裡必須走這條水路,才能到西關碼頭,才能入樂清城。若是繞走別處,也能進得了樂清,不過得繞走好幾裡路,今夜的事豈不要耽擱?故此弟子親率三艘漁船來接應,請幫主和香主們換船,弟子尚能明著闖過這幾道水手卡子。」

  天南逸叟武維揚點點頭,知道老船戶雷震霄實有這種手段,立時連幫主和所率領的一般人全換船。老船戶雷震霄囑咐這四隻快艇:「只管在這停著,少時有本舵弟兄來照應你們,等待幫主回東坪壩。」

  老船戶雷震霄在頭一條船船頭上一站,立時這三隻漁船飛奔西關碼頭。

  這三隻漁船才在水面走過一箭多地來,前面正是一撥水師營在設段卡盤查。這三隻漁船是明闖明走,絕不閃避,水師營的官兵迎頭已經呵斥道:「漁船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你們這船夫是什麼勢力,敢這麼亂闖?停船!再往前闖,用箭射你們了!」

  老船戶雷震霄昂然站在船頭,喝令水手:「你們不用停,放慢著點。」

  一邊船仍然慢慢往前走著,答話道:「弟兄們別這麼鬧,我們漁船沒有當私鹽賣過,這個漁戶敢在老爺們手底下鬧麼?船貼近了好叫你們老爺檢查,姓雷的沒叫老爺們為過難呀!」

  他這一答話,官船上的人換了口氣,哦了聲道:「原來是老雷呀,這回你別想走了。深更半夜往外放船,你是安著什麼心吧?這回准有你的樂子。」

  雷震霄應聲答道:「很好,我這肚子冤氣正沒有地方發洩去。弄了我十簍魚,分文沒給,我趕了二十里路,直耗到這時,連飯也沒吃,怎麼去怎麼回來的,我是栽跟頭現世。弄場官司倒好,不只我們明天也是一場人命,我找著他們,他把十簍魚錢如數給你,我還得剁他三刀,若不然我這魚行的經紀也就不能幹了。我雖然不是什麼多大的人物,我是交朋友有信用,只要口裡說出來的,我沒有辦不到的,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老爺們這是辦公的事,自管公事公辦,我雷震霄不論對官私兩面,總得叫人過得去,我自己也得過去。他們成心想摘我的牌匾,不叫我在碼頭上再吃,我也能要他的命。老爺們,我這三條船靠在哪兒?請按著公事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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