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天南逸叟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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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逸叟武維揚也照樣捋起一束葦草,施展「蹬萍渡水」的輕功絕技。只是韋天佑心不甘服,已經隨著飛縱到水泊前,這次伸手連扣了三粒金丸,一振腕子,脫手而出。這三粒金丸,韋天佑是要和這老道做最後的拼鬥,這三粒金丸分上中下三處打去,手法是真勁真疾。這三粒金丸脫手,那窮老道運用輕功提縱術中的上乘功夫——「達摩一葦渡江」,可是在這時已經一點那腳下的葦草,騰身縱起,飛縱落在對岸上。水面有六丈多寬,任憑韋天佑的金丸打得怎麼好,也打不了六丈遠,能見准見力,砰砰地全震落水中。窮老道這一聲狂笑,真令韋天佑氣死!挾技走江湖,什麼驚天動地的人物全見過,最不濟也要鬥個平手,想不到在這時栽這麼個大的。 那窮老道渡過水面,笑聲甫斂,竟又隔著水面說道:「韋香主,貧道只不明你們這般聰明狡智的人,竟肯這麼自甘滅亡,不肯回頭,貧道絕不來再管你們的閑賬。你只記住了今日之言,貧道認定了你們這麼一意孤行,終有噬臍之悔。眼前無路,何如及早回頭?苦海茫茫,葬送的全是孽重之人,你不放手,終還有大限來臨。韋監堂、武幫主,咱們相逢有日,只在遲早之間,我們後會有期,各行各路吧。」 天南逸叟武維揚還要追趕,鐵指金丸韋天佑忙地止住了武幫主,向對岸說道:「鐵葦道人,不用和我裝瘋賣傻,我們今日能與你這武林名家會上,總算有了一面之緣。我們倒行逆施也罷,我們是自甘墮落也罷,我們鳳尾幫既已被你淮陽派領率著群雄給毀個瓦解冰消,我們倒要盡最後之力,重整舊業,要憑我們劫後餘灰中一點星星之火,引起燎原的炬焰。咱們各行其是,各憑武功智力來比試著再看看。鐵葦道長,你有本領,請你自管以你掌中的那柄雷音劍,把我們這點力量全消滅了,把鳳尾幫這三個字全消滅了,我們落個同歸於盡,那時我們才算甘心。鐵葦道長,我們雖非你的對手,倒還有力量對付你淮陽派門戶中人,和那西獄老尼姑的一般門下,你就請吧。」 那窮老道本是已然轉身走的,這時聽到鐵指金丸韋天佑的話,不由得複轉身來,向著鐵指金丸韋天佑道:「韋天佑,你名為天佑,天心壓亂,你這種逞一時的意氣多造殺孽,天能佑你麼?貧道以良言相勸,早息這種念頭。貧道有好生之德,你們和淮陽西獄兩派有釋仇之意,貧道願以一身來替眾生了此一段殺業。我盼你們能夠到泰山留仙觀找貧道一人清算,我絕不會叫你們失望。各走極端,你們難道沒看到有幾個能得善果的?」說到這,微微歎息! 天南逸叟武維揚把手中的一束葦草一折兩斷地往水流中一拋,立刻說道:「鐵葦道長,我們不必以言語來做無謂的應酬。我武維揚當年受藝師門,就已發下大願,不論途徑的正邪,我要在任何一條途徑下,把我的所學所能全得施為出來。想叫我安分守命,我不肯那麼認頭。如今我已走到這條道上,在你這武林前輩,有修為的仙長看來,我們是錯走了道路,已入迷途。不過我武維揚是認定了我能領率鳳尾幫,也正是大丈夫不虛度此生。如今道長你的一切忠言,我知道全是好意,不過你說得晚了,你若真把我武維揚看作可挽救之人,你應該在淨業山莊中現身相見,那時我或許能聽你道長這片苦口婆心、救人利己的良言。如今我鳳尾幫瓦解之下,我武維揚逃亡敗走,日末途窮,要叫我這力竭聲嘶之下來接受你的好意,我還不肯那麼自輕自賤,你看錯了我武維揚的素行素志。我們不便再多談,道長你不肯走,我只得來和你做生死的應判,咱們沒有別的話可說了,我若說了不做,有如那斷草一樣!」 鐵葦道人聽到天南逸叟武維揚的話,不禁口念:「無量佛,善哉善哉!」 抬頭看了看武幫主,冷然說道:「武幫主,你認為是我淮陽派瓦解了你的鳳尾幫也好,你認為是另有其人勾結官軍,挑你的十二連環塢也好。你在是非不明之下敢對我淮陽派妄生惡念,一意孤行,貧道縱然不肯與你這已遭慘敗的人為難,大約還有不肯與你甘休的幫手。武幫主,我這化小緣的道士,縱然舌燦蓮花,也難勸你心回意轉,我這窮道士也只好是言盡於此。武幫主,你自信你還有力量與我等周旋,貧道也自信尚能叫你知道倒行逆施,終有叫你嘗到江湖道上正義兩個字,終能阻攔你的陰謀詭計。武幫主、韋監堂,我靜候你的施為,祝你一帆風順。」說到這,扭轉身去,頭也不回,竟往那葦塘中走去,步履從容,頭也不回,眨眼間蹤跡已渺。 這時,天南逸叟武維揚和韋天佑,任憑那鐵葦道人走去。 武維揚在十分憤怒之下,更是不作一言,可是已自暗中在和自己盤算著眼前的事,應該怎樣來應付。雖是默默無言,只目注著河泊下的流水。鐵指金丸韋天佑從幫主的神色上已看出這鐵葦道人這一來得當頭一棒,明是示警,想叫武維揚就此罷手。他又哪想到這天南逸叟武維揚的天性與人殊,反倒要促使他立刻要有一番施為,自己倒不便再說什麼。 武維揚驀然冷笑了一聲道:「我們可以趁這時候奔鳳凰屯。」 鐵指金丸韋天佑道:「好吧,幫主,請順著河泊先往東北繞過這段葦塘去,就容易找到道路了。」 武維揚和韋天佑略施身手,越過這段路去,立刻順著一股田家的小道往前走來。這種農田也是在近數年才開闢出來,只一片片的水田,當中用土培起的走路,縱橫交錯,有的就被那葦塘隔斷,得繞越著走。這種道路,若是在心目中沒有急事的,盡可留戀欣賞著農田的風景。此時武維揚縱然胸懷曠達,可是這種當前的事也未免心頭有些不寧,只在沉思著走在這農田的小道上,低著頭絕不往這一帶的清幽景象上矚目。鐵指金丸韋天佑在身後跟隨著,可是也在盤算今後的安排和應付。 這時田地裡已經不斷地有農人來往,有的已經低頭在田裡操作。 這時龍頭幫主正在低頭地往前走著。正在經過一段葦塘,這位武幫主正走在一條水田的道上。自己也十分後悔,由青龍橋放船,可以直到鳳凰屯,自己只為加了一份小心,因為船在水面上,沒有隱蔽的地方,所以從這一帶荒田野地,水盆子極多的地方走來,反倒遇上這麼些阻難麻煩,腳下的路又得留著神。剛走出這條水田的小道,前面正是一個水坡,忽然從門邊水面上闖過一人,因為是橫拐過來,誰也沒看見誰,兩下正是結一處碰。這人一身短衣裳,戴馬蓮坡大草帽,一手提著兩節魚竿,一手提著兩條鮮魚。他這魚竿幾乎紮到武維揚的臉上,武維揚嘿的一聲,往後退一步。這個鄉人驀然一驚,兩手一乍撒,竟自把兩尾鮮魚撒了手,武維揚不是躲得快,幾乎打在臉上。 武維揚憤怒之下,喝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怎麼走路這麼慌!」 這個鄉下人看著那兩尾逃入水中的魚,卻也大嚷道:「我這一早晨的工夫,從天一亮直等到這時,好容易上鉤的魚,遇見你這種惡鬼,給我弄跑了。你為什麼不慢慢走?賠我的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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