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七劍下遼東 | 上頁 下頁 |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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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條巨蟒,我本已決心手刃該孽障;只因為被它傷了之後,雖有師門秘法雷火神針來醫毒愈患,終因是未得藥物之先,以內功抵禦,耗時過久,元氣大傷,必須經過百日,才能運用原有的武功和真元之氣。故此只在無聊的時候,給他操練我這終南派初步的功夫。幸喜師兄此時到來,以縱橫江湖的一支鐵筆,除此大患,令小弟衷心折服!小弟這多日來,對於這孽障不除,寢食難安。師兄來替我了結這樁心願,這也算保全終南派門戶之光。小弟心感無既!」 這位風塵俠隱鐵筆鎮東邊週三畏,聽師弟把話說完,隨即含笑緩步到了石案前,相將落座,週三畏含笑點點頭。陸宏疆聽出是掌終南派北支的師伯,趕緊地燒了一壺水,泡了兩盞山茶,給師伯、師父獻上來,隨即向師伯叩頭。 週三畏就著斜落西山的一彎殘月,向陸宏疆面上看了看,手撚著額下的白髯,向陸宏疆道:「你不用多禮,你與我師弟上官毅的遇合,絕非偶然的事。你已拜過師、行過禮了麼?」 陸宏疆道:「弟子蒙師恩深厚,收錄我到終南派的門下,這是我意想不到的幸遇!弟子得有寸進,也不敢忘師門的深恩!弟子來到這玉柱峰頭,尚還未能行拜師大禮。請師伯的慈悲,弟子身負奇冤,只要能仗師門的威望,手刃了仇人,弟子報效師門,就算肝腦塗地,也是情願。」 鐵筆鎮東邊周師伯點頭歎息道:「這就是了!你的心事,原沒說出,我很是疑惑;從你神情嚴肅上看來,你不是僅為拜名師求絕學而來,我認定了你是另有圖謀;如今你既已表明了你的希冀,只要你能隨我師弟刻苦用功,我想你終能如願。」 當時,這位鐵筆鎮東邊週三畏扭頭向師弟一鷗子上官毅道:「師弟,我看此子心志堅強,只要你傳授得法,他將來定能昌大我終南派的門戶。你不必懷疑,好好傳授他初步的功夫吧。」 一鷗子上官毅道:「小弟也正為是多假時日,要看他的品性心地,是否真有毅力。我們終南開派以來,雖僅三代,可是歷來沒有給門戶貽羞、給師門增辱過。小弟忝掌終南派,自問對門戶中無功無過,我哪敢輕鬆自在?我們戶中以昌大終南門戶計,不禁止門人收徒。可是我未入玉柱峰前,即已閉門自修。我門戶中僅收錄兩個弟子。我教他一個去北支行道,一個奔南支去行道。我本想結束我一生事業,數年後把他兩人招回玉柱峰,教他二人精求內功;等他們練到爐火純青,那時我謝絕塵世,把我這肉皮囊藏到古洞深山,算終了一生事業。想不到人生遇合,非人力所能斷得定的。就只好再與他盤桓幾年,或者還許給我這閑雲野鶴之身,多添些煩惱,也未可知。只是師兄看他將來的成就,比他兩個師兄怎樣?」 週三畏手撚著銀髯說道:「你只管盡其所學,傾心相授,他將來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此子好在心地光明,有堅忍之志;我們遇到了克承絕學的徒弟,不好好造就,豈不埋沒了這種英才異能?不過他個人的福祿厚淺,全在自身的進取而已。」 一鷗子道:「小弟想著,我弟兄全是風燭殘年,把他們全教出來,羽毛一硬,再為外務所誘,只要一入歧途,我們算是造下無邊的罪孽。那時我們撒手塵寰,誰能督責他一切?這是我不放心的地方。師兄想是不是?」 這位鐵筆鎮東邊週三畏冷笑一聲道:「師弟,你這倒多慮了,我終南派雖沒多少門徒,就是現在兩代二十餘人,還沒有那種敗類。師弟,愚兄掌中這支鐵筆,也容不得他們任意胡為。他們敢生惡念,任是哪位師兄弟們的得意門徒,我也一樣致他死命!像那自甘背叛師門的弟子,他想逃出我的掌握,只怕不易吧?」 說著,忽地向那站在一旁的陸宏疆看了看,說道:「宏疆,我這老眼昏花,頗認為你是克傳絕學的徒弟;只是你需要知道,我們戶中絕不准秘術自珍,使我們門戶中蒙羞、師門中敗毀清譽!你要謹守門規,我週三畏就是能容你,只怕我這支鐵筆有些難於應付吧!」 陸宏疆凜然變色地說道:「師伯這麼恩典弟子,弟子感恩不盡!弟子是欣承師伯的提攜及師伯的慈悲;弟子無論如何,也得給師門保全清譽,稍盡弟子的懷恩之意。弟子若是言不由衷,得藝忘本,那是自趨死路!不用師伯懲罰,弟子自身就不能偷生苟活;弟子稍背門規,願受江湖道的公判。師伯請想,弟子幸能投身師門,已是僥倖萬分,哪敢自暴自棄?請師伯只管放心吧。」 陸宏疆把這話一說完,這位鐵筆鎮東邊週三畏含笑點點頭道:「這倒是你的見地不俗之處。我極願你早日成名江湖上,使我終南派能夠昌大門戶,在師祖前也是有功的後代。」 這時,一鷗子上官毅恭聽著師兄的講話,容師兄把話說完,隨即向師兄恭敬一揖道:「我自入於天柱峰,此心如槁木死灰,絕不想再傳授弟子。想不到和這個徒弟有一段宿世之緣!好吧,我要把我一生所學,完全傳給他。看他的福緣深淺吧。」 鐵筆鎮東邊週三畏站了起來,向一鷗子上官毅道:「師弟,我們終南派自從開派以來,我南北兩支已經推廣到武林中。已有許多武林名家,承認我們門戶中武功已達上乘,為性命雙修之術。不過尚有許多異派武林,對我終南派加以阻撓。我們倒得盡全力推行。南支尤其多生阻礙,全因有人嫉視我們,不願我們門戶昌大起來。這樣舉動的人,以江南金沙掌田春霖為領袖,使我門戶中人時遭挫辱。我所以定要和他一較高低,是因我當年在遼東闖出『萬兒』來,因為生死之交柳雪和的事,遠走南荒,竟在那裡被他們絆住,不能完成我的心願;與舊日一班同門師友,更加生疏。這次去訪那田春霖,他又不在。據說他已往關東訪友,這才趕回終南,來看看師弟。我們多年闊別,今夜重逢,倒也是一樁快事。」 陸宏疆聽到這位終南派鐵筆鎮東邊週三畏,對自己頗有愛重之意,可是感激不忘。雖然是寥寥的幾句話,卻關係自己一生的成敗和榮辱。知道師父一鷗老人定要把終南絕技,傳給自己了。 那一鷗子上官毅向鐵筆鎮東邊週三畏道:「小弟和師兄相別多年,師兄若是沒有什麼要事,不妨在玉柱峰多盤桓幾時,我們師兄弟間也好暢敘離情。」 週三畏微搖了搖頭道:「我改日再來吧!好在你已有大心願,要把內功練到爐火純青,倒轉三重,返元集頂,那豈是三年五載所能成功?我這浪跡江湖,行蹤無定,不知哪時才可以重回玉柱峰再和你相聚。那金沙掌田春霖,他是否遠走東邊,尚不可定;我此去不見著他,不作別圖;或者我今夜走,也就許十天半月重來。」 說到這裡,一鷗子上官毅向陸宏疆道:「你到屋中收拾一切,少時再來。」 陸宏疆明白這是他師兄弟有什麼話講,不願意自己旁聽。答應著,趕緊回到石屋中,打掃收拾一切。 工夫不大,忽然聽師父招呼:「宏疆,你這兒來。」 陸宏疆答應著,趕緊來到面前,垂手侍立,問師父有什麼事吩咐。上官毅沒答話,鐵筆鎮東邊週三畏卻說道:「陸宏疆,你這個名字,是哪個給你起的?」 陸宏疆忙答道:「弟子在學房念書老師所題。」 週三畏道:「這宏疆兩字,不宜你用。要給那一心在富貴場中高官駿馬,為國開拓疆土的人,用這兩字作名字,那才名副其實。可是你家門不幸,為父母家人衣食所迫,流入歧途,陷身匪類。幸有自拔之心,迷途知返,絕岸回頭;雖則一家慘死,你的心地尚可見神明,這是非你心罪,你應該永保持著堅韌不拔之心;可是在師門學藝時,要把心情放寬,拋去煩惱之念。我賜你兩個字,還是把功名之念拋開,學名達夫,如何?」 陸宏疆趕緊叩頭。後來陸宏疆藝成下終南,仗劍訪仇家,就用了陸達夫三字。 陸宏疆叩頭起來,鐵筆鎮東邊週三畏也站了起來,向一鷗子上官毅說道:「師弟,你看鬥轉星移,天已將曉,趁著月光未斂,我要趕下終南,咱們再會了。」 一鷗子上官毅說道:「師兄如有機緣,還要重臨此地!你我全是這種風燭之年,歲月不居,流光易逝,這種韶華終留不住我們有限的時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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