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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第五集

  ▼一 綠野遇伏

  這時屠毓璋等還愕然環立一旁,閃電手曾霄拭了拭淚痕,湊到近前來,拉住女兒淑梅慘然說道:「好孩子,打得你夠重吧?好在我和你說明,你就不痛心了。盟兄,卜老師,你們可能看我手狠心毒,把她打成這樣,這正是我曾霄要和一班妖黨以死相拼,要用這苦肉計好把淑梅送進虎口。你們想,這麼一班萬惡的東西,不用非常手段如何騙得了他們。」

  遂把自己的打算向屠毓璋、蔔兆祥、袁雙貴說了一番。袁雙貴雙膝跪倒,給師傅叩了個頭道:「我的曾老師,你簡直要把我嚇死了,你若不把你的主意說出,簡直是沒有我的活路了。」

  曾霄把袁雙貴拉起道:「對付這一班厲害的東西,手段稍弱,我們這班人是白送命。天亮後,立刻動身,趕奔曲阜縣進香。事情實不是容易能做到的,但我們爺兒兩個有必操勝券的把握。現在說句狂妄的話,大約除了我們爺兒兩個,你們還做不到,這可用得上我曾老四獨有的功夫卸骨閉穴之法了,淑梅能夠在天妃宮挺一個時辰,任憑他是多麼大奸大惡,他也得相信了。何況這些年來,我們在紅柳村匿跡銷聲,尤其與現在的事有利。只要淑梅能夠接近他們,我相信她還能應付。」

  此時淑梅姑娘轉悲為喜,向曾霄道:「爹爹,我真欽服你了,你下得狠手!」

  曾霄道:「為了千萬人的性命,叫你受點苦不值得麼?到時候,你要看事做事,處處的事叫他們自投羅網,叫他們自動地查看出你身上的傷痕。我的事你放心,我非叫他們鑽入我的圈套中。咱爺兒兩個一番苦心,我看終能覆滅群魔。孩子,趕緊把好七厘散喝一些吧。我也是痛心你媽死得冤枉,他們雖不是害我們的人,消滅這群東西,也是為我父女解恨。」

  神拳屠毓璋長籲了一口氣道:「盟弟,你居然能辦出這樣出手的好戲來,你做得太像了,快快到前面去,你別把陸蛟給急跑了。」

  曾霄道:「為辦這種大事,實顧不到這些了,好,咱們到前面去。」

  原來前面的程虎、焦天龍和陸蛟也是很擔心的,一直在二道門那裡張望。此時閃電手曾霄等一同出來,曾霄抱拳拱手,向程虎、焦天龍等說道:「對不起,叫你們擔心了,陸賢侄,你心裡很不滿意吧?」

  陸蛟此時尚不知他們上房屋中說的是什麼,也認為這個曾霄有瘋病。趕到來到了前面客屋,屠毓璋說明曾霄使用苦肉計的情形後,把個陸蛟感激得落下淚來。

  曾霄遂向大家說道:「我們所請的人,眼前只有這幾個,卜老師還是趕緊回去,無論如何要把長勝鏢店趟子手崔鵬請出來,請他幫忙。事情絲毫不能遲延。程師傅,可得請你多辛苦了。趕緊地把我們那輛敞車收拾一下,有幾件不易掩藏的東西,和幾樣做信號的全藏在敞車下草笸籮上,繃在車底。這種東西現在全用不著,我們爺兒兩個身上什麼任不能帶。我們坐這輛車走,送到曲阜縣北關外,你的車往回下放,找那車腳店把車停在那裡,一樣地兜攬生意,一二十里的道路,可以照樣地幹,遇到路遠的客人,用大價錢把他嚇走,這樣絲毫不落痕跡。

  「卜老師和袁雙貴、焦師傅、陸賢侄,全要喬裝打扮,在曲阜縣城廂一帶匿跡潛蹤,我們定好了約會,各自有各自的暗記,到時候可以互相打招呼,不致於誤事。但是事情必須做得十分謹慎,要完成這件重大的事,必須有艱苦卓絕的心、百折不回的意念。能夠蹚進尼山的,可要處處防備他們散在尼山一帶的黨羽,寧可少進一步,也千萬要保持著形跡不要敗露。淑梅能夠身入虎穴,只要得到一點證據,就設法傳出來,我們再集合商量下手之法。這樣下手去做,或者能提防他們一班黨羽的防範監視,只要先把他周邊一帶暗地潛伏的蹤跡獲得,那就是我們順利得手之時。」

  這時曾淑梅也從後面出來,只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內,人已經變了樣,她也因為是真生了氣,真挨了打,所以臉上顯得十分憔悴。神拳屠毓璋等看到閃電手曾霄父女這種苦心,越發激勵得一班人便是安心以死相拼,絕不退縮了。一切商量好,蔔兆祥帶著袁雙貴爺兒兩個先行離開紅柳村,他們預備天一亮,先去找長勝鏢局的趟子手,他們做一路走。神拳屠毓璋帶著陸蛟、焦天龍一同先返回鳳鳴莊,要趁著天沒亮,喬裝改扮離開濟南,他們已經決定綴著曾霄的這輛車走,為的一路上暗中保護,查看是否有可疑的人,以便防範,可是沿途上彼此決不打招呼,裝作誰也不認得誰。這爺兒三個也一同離開了紅柳村。

  閃電手曾霄又和女兒曾淑梅詳細地計議到了天妃宮如何下手、怎樣做。這件事可真不容易,這種虎口拔牙的事真是處處有危險,時時有危險,所以不得不仔細地盤算一下。一切商量好後,天光才亮,那個程虎已經把一輛敞車收拾好,上面的席篷子,綁紮得很結實。這爺兒兩個打扮得一點練武的痕跡也看不出來,尤其是這個程虎,他當車把式還真像,把辮子一盤,用白布手巾一包,一身舊紫灰布的褲褂,還是右大襟,骨頭紐扣,下面是粗布襪子,藍布大靸鞋,說話怯頭怯腦,聲音非常粗,舉動非常愣,處處顯著有力氣,他對於趕車這件事,手底下還是十分利落,任何人也看不出他是外行家。

  淑梅姑娘坐在敞篷子車裡,閃電手曾霄跨著轅。這輛敞車離開紅柳村,完全從官道正路走,一站一站地緊趕下來,當天黃昏左右,就看到了神拳屠毓璋。這個老頭子這一打扮,可像樣子了,完全像個逃荒的,一身破舊衣服,一頂被雨淋得全走了樣子的破草帽,背著一個小行李捲,是一條舊棉被,和地皮一樣的顏色,上面還塞著一雙半舊的靸鞋,滿面風塵,神色上十分狼狽,樣子是真看不出一點破綻來。

  那個陸蛟也成了莊稼院扛活的小廝,也是一身粗布短衣。在別人眼中,這爺兒兩個一望而知是跑關外的苦朋友。那個焦天龍,卻是單獨走,他改扮成了一個打鐵的鐵匠,他真是不嫌辛苦,還背著一份傢伙。他們分作兩路,屠毓璋和陸蛟卻綴著曾霄父女這輛敞車,不過離得很遠,現在路上遍地是莊稼,好在走的是官道,又是按著站走,一路上平安無事。這天剛入了曲阜縣境,這個地方荒涼一些,道路倒是很寬,可是兩旁全是一人多高的莊稼地,曾霄父女的車,已經走過去很遠,忽然敞車似乎出了什麼毛病,車停在了道邊。那車把式程虎,低著頭查看兩邊的車輪。此時屠毓璋和陸蛟已經離著這個車輛差不多一箭之地,再加上道路彎曲,誰也看不見誰了。道路上很清靜,沒有行人,屠毓璋招呼陸蛟緊走一程,為的是能看到前面的車輛。

  這爺兒兩個才把腳步放開,順著這個官道往東轉,可是沒走出十幾步,突然從旁邊高粱地中躥出一個人來。這人看情形年歲不大,不過面貌看不真,他提著一個柳條筐子,頭上戴著一個破草帽,一身破舊的衣服。他從高粱地躥出來時,屠毓璋和陸蛟正貼著道邊走,這個人似乎是故意地欺侮人,他嘣的一下,竟撞在陸蛟的身上,把陸蛟撞得踉蹌倒退,可是這個人的柳條筐子也出了手,裡面半筐子煮花生,完全散在土道上。陸蛟被他撞得半邊身子很疼,不禁怪叫道:「你這小子這麼鬧喪,撞死人不償命麼?」

  此時這人回了一下頭,屠毓璋看清他的年紀很輕,也就是二十多歲,一臉的泥土,汗和泥裹在一處,顯得十分髒。只見這人雙手一叉腰,向陸蛟道:「小夥子,別鬧,你走路腳底下連一點響聲沒有,像偷雞的一樣,把我這一筐子東西撞翻了,我一家就指著這個吃,趁早賠我錢,不然我就揍你。」

  這個屠毓璋見這個小販說話十分蠻橫,陸蛟也是很生氣,指著他道:「你這東西真是無情無理,你欺侮外鄉人,這麼清靜地方,這麼寬的道,你往人身上撞,你還敢開口罵人。瞎了狗眼的東西,外鄉人偏不吃這個,你又能把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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