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尼山劫 | 上頁 下頁 |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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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沖沒有話回答,只有笑著向齊壽山道:「你不用懷疑,好在你還信得著我這個師兄不至於出去做賊,你不要忙,等我臨走時,必定告訴你我辦什麼事。」 齊壽山因為王太沖是滿臉笑容,想絕不會有什麼著急的事,也不再緊加追問。 陸蛟卻悄悄地拉著王太沖的手道:「表叔,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整去了一夜一早晨,你是到哪裡去了,究竟去做什麼,難道表叔還有背著我的事嗎?」 王太沖道:「陸蛟,你現在養病,就好好地將養,什麼事不必問,我在仁和鎮不能白住下去,我要做我所該做的事,你還不明白麼?」 陸蛟道:「表叔,究竟怎麼樣,你怎麼一點不肯和我說了?」 王太沖道:「陸蛟,我已經和你說過,這次的事我是自尋苦惱,明知道是禍不是福,我也非要碰一下子不可,因為那天夜裡帶你出去,帶累得你病了一場,到如今還沒有好,一個做長輩的,帶著你出這麼遠門,萬一你有個好歹,雖然你父母已不在,但是我對得起家鄉什麼人?可這件事我不辦,我又實不甘心,所以我要獨自擔當。此事果如我所料,很扎手,其中真有些看著非常離奇,叫你不敢不信,可是陸蛟,我是始終不信,我認為這裡邊實在有毛病,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去幹什麼了。」 王太沖遂把在趙家莊查看火化僵屍的情形,所發現的毛病,崔家寨孝子侯福死而復生,可是他們鄉人又發現侯福的母親死在外縣等事說了一遍,又說:「這種事情,以眼前的事來證明,不只是邪術騙財,妖言惑眾,這裡頭還有多少條人命,只是手段卻狡詐萬分。這裡面實隱伏著極大的罪惡,所以我下了決心,要揭露真相,調查一切,但是我昨夜入天妃宮險遭不測,卻一點證據也未得到,所以這件事越發地扎手了。只可惜我沒有好幫手。陸蛟,你可不要多心,並不是你不能幫助我,因為這件事果然像我所猜測的,實不是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所能應付的。」 王太沖更把昨夜三次冒險,險些敗露形跡以及當時的危險情形全說與陸蛟。陸蛟聽到這些話,好生著急,認為表叔追究這件事太冒險,倘若裡面有誤會,自己瞎疑心,不只是勞而無功,還會犯眾怒,叫人咒駡,我們不是當地人,事情和我們無關,何必這麼多管閒事,即或是真如表叔所料,的確有一班很厲害的人物暗中在操縱著,表叔一個人究竟有多大本領,早晚是非送了命不可。 陸蛟此時以極誠懇的態度,向王太沖勸解:「這件事不必追究,不必自尋苦惱,雖是表叔發現了幾個可疑的地方,可是終究得不到確實的證據,就以夜入天妃宮而論,一個女道士修真的廟內,她們怎的竟會知道有人暗入天妃宮,深夜間搜索起來?這分明是天妃宮天妃聖母法力大,什麼事都瞞不過她。表叔又是好幾十年的功夫,輕身術又練得這麼好,怎麼她那個大弟子呼喚天妃宮護法諸神搜山?表叔的形跡並沒敗露,隱身的地方又很嚴密,倘若她們是裝神弄鬼,表叔怎麼一個人的形跡也看不出來?表叔還是放手吧!」 王太沖被陸蛟這麼勸著,遂點頭說道:「陸蛟,你不用擔心,我絕不胡鬧,我絕不冒險,等我設法把幾件事全證明後,我另想辦法,或者我再找幾個人來商量一下,不過曲阜一帶實在沒有好幫手,有可以辦這種事的又不在近前,像你盟叔神拳屠毓璋,閃電手曾霄,都是極有本領的武林名家,可惜他們全在濟南,並且不一定在家,不一定能找到。」 說到這,王太沖歎息一聲,遂向陸蛟道:「我總覺得我們爺兒兩個這麼一走,實在對不起我家傳的這一身本領和四十餘年奔走江湖所得的經驗,不錯,這裡沒有我們的關係,但是陸蛟你也應該知道義不容辭四個字,我們為的是千萬人傾家蕩產,十幾條人命被屈含冤,難道我們這麼做也不對麼?」 陸蛟道:「表叔說的倒是很對,應該這樣。可是表叔常常教訓我和師哥,遇上事總要度德量力,我們自己的力量如何,也得忖量一下。表叔,你方才說得對,還是多找幾個人,比較著有把握。」 王太沖此時倒被陸蛟問住了,遂點點頭道:「好吧,你身體上謹慎些,再將養幾天,咱也許趕奔濟南府,我這兩天還要辦一點事,你不用擔心,我聽你的話,凡事要度德量力。」 陸蛟很高興,知道表叔答應了過幾天就走,自己心裡很著急的是平時身體很健壯,這次來到曲阜,這麼一點小病,竟被纏綿著,一晃好幾天,晚半天還有些作冷作燒的。因為客居此地,不願意給人添麻煩,也從來厭煩吃藥,陸蛟打算好,一兩天把精神振作一下,告訴表叔,自己已經好得一點病也沒有了,勸表叔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爺兒兩個住在一個屋中,在一個炕上睡,陸蛟好幾天的工夫,夜裡還是胡言亂語。 王太沖也不便明著告訴他,知道他這個病,非離開曲阜縣才能好。這天,王太沖把齊振業叫到身旁,爺兒兩個談著話,緩緩地走向鎮甸邊,在一個樹蔭下,王太沖對齊振業道,「振業,我煩你一點事,你要把它辦好。」 齊振業忙道:「王師伯,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辦到。」 王太沖道:「事情很容易,但因為我不是本地人,這些事不便打聽,極容易叫人疑心。你是本鄉本土,又全認識你,你只作為閒談,打聽一下崔家寨出門回來的那個鄉人,姓什麼叫什麼,他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侯福老母落水而死,死後被官家埋在什麼地方?你可不能直眉瞪眼地去問,你找一個機會和他閒聊天,叫他無心說,你有心聽,牢牢記住。還有一件事你是否能辦?城裡被雷殛死的那個富戶李寶山,他在外縣什麼地方有買賣,是什麼營業,他家中都有什麼人?你要仔細地問個明白,這些事也得從旁探問。」 齊振業道:「王師伯,你打聽這些事做什麼?」 王太沖道:「振業,你若信得著我,就不必追問,現在的事情沒法說,兩件事看著平常,可實關重要,你要好好地盡力去辦,必須不帶出一點故意探問的形跡來,這就在於你會做不會做了。這些事和你家中也有關,將來自知。」 齊振業想了想道:「王師伯你放心,事情交給我,這兩件事很容易辦到。」 說話後,爺兒兩個仍閒談著轉回莊院。 等到了晚間,齊振業悄悄地找到了王太沖,告訴王太沖事情全打聽清楚了,崔家寨出門回來的那個鄉人,姓薛叫薛長有,他是從老河套那裡經過,發現的這件事,到現在提起這件事來,他是一點不肯改口,說那個落水老婦必定是侯福的老母,因為當時這個老婦人穿的衣服整齊,不像窮人的眷屬,所以當地驗屍之後,單獨地在黃泥崗邊一片義地旁標上籤子掩埋,為的幾時有屍親,照樣可以領走。反正走到哪裡也是勢利眼,因為死的不是窮人,沒有拿席捲,當地善堂還捐了一口棺材。他說得是清清楚楚。 那個富戶李寶山,卻是多年的財主了,他在濟南府有買賣,那裡開著寶記糧棧,現在這個營業還幹著。德州也有買賣,是個綢布莊,字號是寶發號。本城幹著一個大油坊,卻是泰山號。他家中除去他女兒之外,有一個兒子叫李守業,一個姑娘已經出嫁,還有嬸母和弟媳這些人。現在他家中還用著三個人,有一個大總管,名叫李德,這是老家人,大致的情形是這樣。」 王太沖點點頭道:「夠了,這樣很好。」 齊振業跟著說道:「我還忘了告訴你,濟南府的糧棧掌櫃姓劉,德州綢布店的掌櫃姓王,本城油坊的掌櫃姓趙。」 王太沖道:「振業,你很能辦事。別的事你全不用管了,我和你說的話,一切不要被別人知道,我幾時走,必和你父親說,把你帶出去。」 齊振業帶笑答應著退去。 王太沖這天晚間盤算著這些事如何入手,直到了二更過後,這才睡下,可是睡下不久,因為心裡有事,睡不實在,朦朧中竟聽到前簷唰的響了一下。 王太沖矍然驚醒,屋中的燈光很暗,自己坐在那裡仔細聽了半晌,沒有動靜,遂下了地,把燈撥亮,端著這盞油燈出了屋。這個小院門依然掩閉著,往窗前查看,窗臺和門窗上的紙,也都完整,只是一低頭,靠窗臺下,有些個灰片泥土,是從房檐頭落下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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