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南荒劍俠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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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刹女歇息了會子,在屋中悶悶無聊,閒步到店門前,看看街上來往的行商客旅,肩挑負販,好大一個鎮店。從江口起,這條長街足有裡許長,兩旁的店鋪林立,飲食使用的應有盡有。這時正有一撥航船到來,好幾家店房中的夥計們全在碼頭上兜攬客人。 葉青鸞站了一刻,轉身回來,才走進店門,後面已跟進來一撥客人。他們一共是三個人,並沒有什麼行李,只店家給提著三個包裹。 羅刹女因為背後有人,往旁邊閃了閃,讓他們過去。見夥計所提的包裹,露出兵刃來。不過在那時出門的人,攜帶兵刃不足介意。這三個人一個年約五旬左右,唇上有些短須,那兩個全在中年。雖然全是商人打扮,葉女俠一望而知,全是久走江湖客,絕不是什麼安善的客商。事不關己,也不十分留意他們。夥計領著這些人竟也走進了東跨院,他們竟住到了羅刹女葉青鸞旁邊那兩間屋中。 葉青鸞也回到屋中,這時天可就晚了,跟著已掌上燈火。 在晚飯之後,葉青鸞這種煩悶的心情,寄身行旅中,非常傷感。自己年逾古稀,依然遭到這種禍事,一時不易擺脫。商和私自離開黎母峰,尚不知他已經到了哪裡。自己跟蹤趕下來,尚不知能否追趕上他,前途的結果真不敢想了。遂把桌上的燈油撥得留一點微光,躺在床上歇息著。隔房中那三個客人,卻是酒飯歡笑,直鬧了好一陣,才略微清靜下來。 可是這三人的說話,偶然聲音高些,全談的一路上經過地方所遇到旅途上不常見的風土人情,更夾雜著關於這川滇一帶江湖上結納的情形。先前羅刹女葉青鸞還不甚理會,後來竟聽到內中一人說道:「我們弟兄連一個熟習這條路的全沒有,這次彭五爺請我們出來,倒叫我得開開眼呢。」 羅刹女葉青鸞心裡一驚,立時踅身坐起,仔細聽他們所說是否就是五虎斷門刀彭天壽。可是他們話鋒又轉到別處。 聽了好久,內中一人道:「天色可不早了,錢四弟,你可真沒看錯麼?」 另一人答道:「我不曾看走了眼,別的全不認得,只他那柄長劍在包袱中插著,絕不會錯的。何況年歲和那種相貌,更和江湖上所傳開的一樣。彭五爺請我們出來,信上已經分明說他這對頭人中,所扎手的就是那黎母峰的詹老頭兒和這個傢伙。他把那正式的對頭冤家倒還沒放在眼內。這次瀟湘事敗,完全毀在這兩個老兒之手。尤其是他這回重返苗疆,越發地不能輕視對手了。以那鐵劍先生最為可慮,此人不除,漫說不能應付強敵,彭五爺苗疆上全不能立足,因為鐵劍先生在南荒一帶頗具威名。此次散綠林帖,請一班同道,正為得應付這兩個老兒。我們已經發現他蹤跡,就落在這姚家山場。我們何不趁這時下手,不要把這個好機會放過。以我們『金川四義』弟兄之力,若能先把這個強敵除了,我們趕到苗疆時,也顯著臉上有光。咱們別耽擱了,這就走吧。」 跟著一陣收拾拿兵刃的聲音。 門微響,葉青鸞略沉了沉,向外察看,這三個匪徒已翻上房去,撲奔店外。 葉青鸞也趕緊輕輕出了客房,暗中跟綴下來。直過了半趟街,見匪黨翻到一家店房。 葉青鸞不敢過於貼近了,離得遠遠的,從這店房的後面繞過來,先在民房上隱住身軀。見這兩個匪黨十分小心謹慎,全是矮著身軀,在屋面上圍著店房轉了一周,這才相繼飄身下去。 葉青鸞也跟蹤翻到店房上,在南面上房的房階後掩蔽住,從屋脊的瓦壟往前察看。只見匪徒們似乎不知道他們所找尋的對頭人究竟住在哪個屋中。這兩人凡是單間或是兩間相連的,必要偷窺一下。有的那屋中留著一些燈光,容易察看。可是那燈光熄滅的,他們竟故意向那客房中打進一點東西,把客人驚醒,容得裡面把燈光點起,他們隔窗察看,不是他們所找的人,立刻動身走開。這樣耽擱了好大的時刻,最後在緊靠東南角一間客房紙窗上,隱隱地現著一點燈光。他們略一張望,兩個人立刻飛縱到院當中,附耳低聲打了招呼,飛身躥上房去。到店門的過道上面,和那巡風把守的聚在一處。 羅刹女葉青鸞認定了,這自稱「金川四義」的匪徒,必然已經發現了鐵劍先生在哪間客房內。此時自己顧不得什麼叫冒險了,遂輕輕從後房坡翻到正面的東山牆旁,飄身落到一個夾道中。從山牆轉出來,也就是東面客房靠南頭第一間。仗著屋簷下黑暗,羅刹女葉青鸞往店門那裡看了一眼。店門離著這裡隔著五六丈遠,夜色黑暗中,尚還不致被他們看見。矮著身軀,到了窗前,略一長身,向匪黨窺視的破窗口往裡看時,不禁暗暗吃驚。燈光暗淡之下,自己雖則不敢仔細查看,一瞥之間,因為是熟人,所以見那床上所掛著一半的蚊帳下,睡在床上的正是鐵劍先生。可是在桌案上放著酒壺酒杯,還有些殘肴剩菜,完全沒有收拾。 羅刹女葉青鸞不敢停留,那匪黨們已經有一個縱身到院中。 葉青鸞已經從牆角轉到山牆後,一縱身,仍舊躥上正面。隨手在後房坡把有屋頂的瓦片揭起幾塊來,心想:鐵劍先生是一個精明幹練,久走江湖的俠義道,在這五方雜處的地方,他真會竟這麼放肆起來?我赤手空拳之下,若是不能把他驚醒,也只好和匪黨們一拼了。想到這裡,向院中看時,他們仍然是一個在屋面上巡風,兩個落到下面動手。所幸是那巡風的匪黨在屋面上盤旋,到正房這裡時,他只從前坡翻過去,並沒停留。這時見下面兩個匪徒,已經貼到了房檐下,一個到窗口前,一個到風門前,各自探手從囊中掏出暗器來。那情形是從紙孔中仔細看准了,互相打招呼,已經要抬手發暗器,隔窗往裡打。 羅刹女葉青鸞見情勢危險,哪能再遲疑誤事?一長身,抬手連飛出兩片瓦來,向這兩個匪徒的腦後打去。 兩個匪徒才待發暗器,已覺出後面這股子暗器的風聲勁疾,各自往下一矮身,縮項藏頭。叭叭的兩聲暴響,這兩片瓦完全打在門窗上。這兩個匪徒順勢一長身,竟把他們掌中的暗器向房上打來。一個是袖箭,一個是鐵蒺藜,可是羅刹女葉青鸞又把身形伏下去。 這所來的三個匪黨,正是「金川四義」。動手行刺的是雙頭蛇謝守義、水蠍子錢保義,在房上巡風的是老龍神周子義,還有他們大爺鎮金川盧尚義,他未曾跟來。這兩下暗器發出,可是屋中燈光已滅,裡面人竟哈哈一笑道:「朋友們,我等候多時,想在展某面前弄這種手段,還差得多呢!」 這時房上巡風的老龍神周子義,已經撲到上房屋脊後。他已發覺羅刹女葉青鸞隱身這裡,掌中一口劈水刀猛砍過來。 葉青鸞是赤手空拳,依然不把他放在眼內,以三十六路擒拿法,竟自空手鬥白刃,在屋面上動上手。 那兩個匪徒,雙頭蛇謝守義,水蠍子錢保義,聽到屋中人的話風,分明人家已有提防,各往院中一撤身。 鐵劍先生展翼霄已經仗劍縱出來。那雙頭蛇謝守義和水蠍子錢保義全是手底下賊滑異常,一個使用的是峨眉刺,一個是二郎奪,兩人左右夾攻,一齊撲到。 鐵劍先生冷笑道:「你們膽敢在展某面前想逞兇作惡,我要叫你看看手段。」 身形往後一撤,掌中劍已把門戶展開,施展的是青萍劍術。這鐵劍先生是數十年成名的劍客,這柄寶劍施展開矯若游龍,猛如獅虎,靜如山嶽,動若江河。身隨劍走,變化神奇,虛實難測,人和劍忽前忽後,倏左倏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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