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龍鳳雙俠 | 上頁 下頁
七三


  這時,那金砂手呂子彬卻冷笑一聲道:「大哥,這也不能盡怨我。上次我在宅中見到了他,本疑心就是十幾年前我們沒離開青狼堡,八月初七日夜間,那個突如其來的少年,入宅中動手行刺,那時險些被他所傷。當時雖在深夜之間,沒有辨清了面貌,可是我已經跟他動手過招,他一舉一動,已經牢牢記在心頭。這次在宅中和他相遇,我已然知道他和梅貞侄女以師門而論,是師兄妹,並且朝夕一處,常常鍛煉功夫,我怎好把我所疑心的告訴大哥你,立時引起一場是非?不過那時我見到他,我已經暗中警戒他,叫他要明白我還是認識他。現在鳳陽地面遇到一處,彼此全把當年的事完全錯開,各自放手,從前的事,就算一筆勾銷。我很想著,當初雖然不知道他到青狼堡尋仇是何居心?可是重隔這多年,若是沒有深仇大怨,也該放心了。更聽大哥你曾說過,因為他是個很有志氣的少年,很願意結成秦晉之好,把梅貞侄女許配給他,那一來就是過去有什麼嫌怨,也很可以放手了。

  「我本不願意離開這裡,我很想看他些日子,以便監視他的行動,不料自身未了的事又找上頭來。我離開鳳陽地面,無意中竟得到了他出身的來歷,敢情他是少林寺靜虛和尚之徒,又拜在瀟湘劍客門下,難得兩派真傳,到鳳陽地面完全是尋訪大哥你而來。我聽見這樣情形之後,頗為大哥你擔心,倘若你絲毫沒有提防,就許遭到他的毒手,所以我緊趕了來。好在大哥安然無恙,這件事你要早做打算,你要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他又和梅貞姑娘接近,這更是他容易下手的地方。大哥你不早做打算,後悔無及。」

  這時,鎮山虎秦大彪卻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那個小冤家,他敢心生暗算我秦大彪,我看是他的死期到了。只恨我那不成材的丫頭,引狼入室,把他勾引進來,反成了心腹之患。賢弟,你這麼關心,叫哥哥我倒不好說什麼了。這件事沒有什麼難辦,叫我秦大彪看來,不過一舉之勞,我處置他還不容易麼?」

  金砂手呂子彬忙說道:「大哥,你不要看得那麼無足輕重。瀟湘劍客他那一門的劍術,是有獨得之密,一字慧劍為劍術中獨創一家的手法,你也要謹慎些才是。不過我雖然得著一切信息,大哥你已然這麼大年歲,自己既然打算完全退出江湖,無論什麼事不妨多留些厚道,這石金龍何不饒他一條命?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很可以教訓他一番,把他打發走,也就是了。」

  秦大彪卻哈哈一笑道:「賢弟,我的性情你是盡知,我無論對於什麼人,從來不肯輕易出手,可是我既然認定了他是我對頭人,我絕不能叫他逃出我手。我若是連這麼個後生晚輩全收拾不了,我也枉在江湖道上闖了。賢弟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石金龍在窗外聽到這種情形,不由心驚,知道事情發作已在眼前:「自己就是不動手也不行了。金砂手呂子彬分明是把我出身來歷完全探聽明白,我難道還等得他找到我面前麼?不過眼前若想下手,勢有未能,那鎮山虎秦大彪他練就的一身硬功掌力,自己已不是他的敵手,若是再加上這個金砂手呂子彬,恐怕非要毀在他手中不可,索性再聽聽這秦大彪作如何打算?」

  這時,只見秦大彪狂笑了一聲,向金砂手呂子彬道:「這個小冤家,果真若是為我而來,我本該立時對付他。賢弟,你這樣良言相勸,誠如賢弟的話,愚兄我已這麼大年歲,我應該事事往後退了,得放手時且放手,能容人處且容人,我自有辦法。倘若他知難而退,那是他的福分。他果然是不肯甘心,我也只好對他下絕情施毒手了。不過我到現在依然是懷疑,以一個平常鄉農的窮子弟,竟能身入名門,得拜在這麼兩位成名人物的門下,這倒真是叫人想不到的事。若不是賢弟你這麼確查他的來路,旁人對我講,我還真不敢相信呢!現在我知道這小冤家就算是賭一賭命運,我們看看究竟我和他的結果如何?」

  金砂手呂子彬道:「大哥,你若是慎重一些,諒無妨礙。」

  兩人說到這,話鋒一轉,可是仍然沒有安歇之意,兩人的話鋒又談到別處。

  石金龍在外面聽出秦大彪這些年來,實不是個安分之徒,他做過一任武官,完全是錢買的,借著一任為官,遮掩他一切的罪惡。此人實比較一般江湖道高,自己因為現在無法下手,並且也要看看秦大彪究竟對自己要使用什麼手段,遂悄悄地離開了窗下,騰身縱起,躥到屋面上,退出秦宅。

  石金龍此時可實在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不敢過於對秦梅貞再接近,回轉青林觀中。哪知第二日一早,秦梅貞竟自打發老家人前來,說是有要事相商。

  石金龍只好跟隨著老家人來到秦宅,見到了秦梅貞之後,見她似乎徹夜未眠,面容越發消瘦,一張清水臉兒,脂粉不施,娥眉淡掃,帶著愁容。

  石金龍這一問她有什麼事相商,秦梅貞令石金龍落座之後,她卻凝眸看著石金龍不語,石金龍反倒把頭低下。秦梅貞歎息一聲,向石金龍道:「師兄,你我一見如故,你很看得起我這個師妹。我自從見到你之後,竟自覺得在這茫茫人生中,好像有了無限生趣。我們雖則相見的日子不多,我一切行為,師兄你也該深知洞悉了。我個人所遭受的一切,沒有一點隱蔽的地方,完全告訴了師兄。只是師兄你來到鳳陽的圖謀,終不能坦然相告。

  「師兄到現在你應該仔細想一想,你對我有以往救命之恩,我自幼喪母,爹爹是那樣性情,唯有師兄你對我有恩有義。我只盼師兄你鵬程萬里,就是在江湖道中也能夠成名露臉,你一身榮辱,到現在我說句叫外人笑話的話,實與這個師妹有關了。今日我當面請求師兄你,要憐念這個師妹一片丹心,絕無絲毫惡意,你到鳳陽究竟是為誰來的?務必要講個明白。師兄你若是再隱諱下去,那可太辜負師妹我一番苦心了。」

  石金龍忙答道:「師妹你何出此言?我實在不明白你真意所在。來鳳陽地面我實有圖謀,我石金龍做事始終如一。我早已經說過,不能把這件事說與師妹,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也還是一樣礙難相告。你我不是平常泛泛的交情,論師門中有同門之誼,論你我往還無一時不本著江湖正義,坦白無私。只有師妹你所問的事,不是應該和你說的,你何必這麼強人所難呢?」

  秦梅貞娥眉一蹙,向石金龍道:「師兄,今日的話,我卻不願師兄這麼講。我實在告訴師兄,不止于關係著師兄你一身的安危,連我也有朝不保夕之勢,師兄你還是明白告訴我吧!」

  石金龍聽得秦梅貞今日問話的這麼情形,已經了然一切,就知道秦大彪授意,故意地這麼逼迫自己,遂向秦梅貞道:「師妹,這麼一再逼問,叫愚兄我太難回答了。我究竟不知道師妹的真意所在,現在我只問師妹你,這種於我本身有生死安危的說法,是從何說起?難道我有什麼仇家,想不利於我麼?」

  秦梅貞咳了一聲道:「這件事到現在我說無法兩全,師兄你倘然還能顧念到師兄妹之情,我秦梅貞念師兄是一片血心,你可以暫時離開鳳陽地面,稍過些時,我們再圖相聚。師兄你能答應我這點要求麼?」

  石金龍搖搖道:「師妹,愚兄我從入師門受師訓,就不敢說一字假話,我不願欺騙師妹你。我對於鳳陽地面的事情,不辦理清楚,我絕不願離開。」

  秦梅貞道:「難道這一帶有師兄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親手處治了他不肯甘心?」

  石金龍道:「或者也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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