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龍鳳雙俠 | 上頁 下頁 |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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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梅貞毫不隱瞞把石金龍遇合的情形說與了一塵庵主,一塵庵主聽到秦梅貞詳述與石金龍遇合經過之後,頗為動容,向秦梅貞說道:「我雖對於這石金龍只不過一面之緣,可是我深信他兩位恩師全是我俠義門中錚錚有聲的人物,少林十戒,凡是武林中人,全知道他那門規的可畏。瀟湘劍客公孫毅雖則是一位走江湖的俠義道,但是他持躬嚴謹,行為方正,他曾得異人傳授,一身所學,全是武林中上乘功夫。尤其是他那一字慧劍,為武林中近百年來獨創一派的劍術。他尤其不輕收弟子,這石金龍能夠列入他門牆,我們也就可知道此子的聰明智慧、心術品行如何了。 「你能和他常常地研究武學,這於你是最有益的。雖則是少年男女應存瓜李之嫌,但是得分和什麼人來往。這石金龍能得這兩派老師父的賞識,將來在武林中定能放一異彩。你能夠接近了這麼一個志同道合的師兄,怎麼竟這麼鬱鬱不樂起來?除非是你自墮魔障,何至於反倒彷徨歧路呢?師徒如父子,我知道你慈親早已去世,有什麼不可解的事,從實講來。我已經答應了你,有能為你盡力之處,我必要盡力周全你,你還有什麼不好出口的?」 秦梅貞忙答道:「弟子自與他遇合之後,弟子自身既感到孤零無倚,更憐念這位石師兄天涯落魄,有一身武功劍術,絕不肯稍背門規,清貧刻苦絕不稍變他那種抱負,所以弟子對於他格外重視起來。數月往還,情同兄妹,不知怎的竟發覺他對於家父有不利的情形,弟子多方偵察,難明真相。倘若真個是對於我家父懷仇報復而來,那真叫我秦梅貞死不得其所了。師父,我遇到這種情形,實覺無力應付,求師父指示我應該怎樣地對眼前局面處下去?這是我最難心的事了。」 一塵庵主微歎一聲道:「這種情形為師的也不好妄下斷言,江湖上恩怨仇殺四個字,是到處不能避免,你應該先從你父親檢點一下,這種事是造因結果極淺顯的事。他果然當年樹下深仇大怨,如今找到頭上來,那正是他的結果。可是這石金龍若果然是你父親的仇家,他不應該對你這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作欺騙之舉,現在你叫為師的替你作主張,恐怕我也沒有這種力量。你自身只要不被孽緣深鎖,那還易於擺脫。倘若你腳跟不穩,自陷泥途,他人也無法替你振拔。 「你只要自己檢點一下,對這石金龍的行為上細心體察一下,這件事果如你所言,真是一件痛心事,俗語道得好,『冤冤相報,幾時方休?』我佛門中以解冤釋怨為上,所以佛家最重懺悔。你本身這種遭遇,真要是如你所說的全成了事實,那真是你一身孽債,你要十分慎重你的行為。這種事如到你身上,也正是判斷你一生命運之時。我玉清庵收錄門徒,選擇上十分嚴苛,你能入我門牆,是你自身之幸,也是我玉清庵之幸。要知道你求師不易,我們得徒弟亦難,我把你一身教成,豈忍你一朝毀滅?你只要好好地應付眼前,以你自身的力量來化解這種冤孽。倘若力所不及,或者到時候也能有替你解脫這場危厄的人,這只看你福命如何了。」 秦梅貞聽到師父這麼答對自己,分明地也認定了石金龍是有所圖謀而來,這一來自己越發不能釋懷了。師父話詞中雖則暗示到了重要關頭或許能解救一下,可是並不當面允許答應伸手管這件事,遂向師父說道:「師父,若是憐念弟子遭遇的可憐,師父何妨到弟子家中小住,這石師兄很容易就可以見到,師父和他有一面之緣,正可以從旁偵問他,來到鳳陽地面竟是有什麼圖謀?若真個為家父而來,師父大發慈悲為他們解冤釋怨,豈不是一份大功德?」 一塵庵主微搖搖頭道:「梅貞,你要知道這種冤仇深結,有時候隔世難忘,若是一言半語就能解脫,世界上一切事歸於清靜,紅塵中再沒有是非擾攘。倘若我此去當面揭穿,真能夠接受了貧僧的善意,那倒是難得的幸會,倘若不能夠聽從我這局外人的勸解,反倒要激成了他立刻下手圖謀,那不是反由為師的身上造成罪孽麼?我與你既有師徒之情,我不忍袖手旁觀,你要沉心靜氣,自己也要細細想一下,佛門中是講慈悲,講忤逆,推己及人,反復想一下,那麼對付眼前的事,再付諸命運也就沒有遺憾了。」 秦梅貞含著淚站起道:「師父,弟子蒙師父七八年的教誨,傳授武功之外,更也常常地給弟子講些忠孝仁愛,弟子只要本著做女兒的道理,應付眼前這步災難,落個骨化形銷,那也只好自認是前生孽債了。」 一塵庵主也站起來,手拍著秦梅貞的肩頭說道:「你只記著,能本著一個恕字去做,無往不至。我別的話也不好講了,你的事盡人力聽天命,有時為師的力量無法保全,那也就無可如何了。」 秦梅貞又再三地請一塵庵主到園中小住,一塵庵主只是推託:「尚有約會不能在此久留,大約師徒再見面之期不遠,相見不難,又何必此時這麼留戀?」 揮著手叫秦梅貞趕緊下山。 秦梅貞戀戀不捨地走下山坡,走到了田邊上回頭向山上望瞭望,一塵庵主尚在山頂上向下看著,手拿一支拂塵不住地向自己揮動。秦梅貞更向師父一拜,這才轉身走向歸途,懶洋洋回轉家中。自己對於師父所說的話真個地反復思索起來,自己想到將來萬一真有那悲慘的結果,那可真叫人痛心死了,自己一片癡心,只希望著石金龍不是自己秦家的對頭人,按下她這裡不提。 且說石金龍這兩日來也是心情煩亂,寢食不安,未料到對於復仇的事,臨到自己頭上竟自發生這麼大的阻難。這一日間並沒有離開青林觀,個人對於眼前的情形,也有些不能解決了。細想昨夜經歷的情形,似乎師妹秦梅貞已然覺察到我對她家有不利的情形,這是自己最痛心的事。所怕的就是她個人這種情義牽纏,在心頭清靜的時候,想起來也覺十分悚懼,這情義二字,能夠毀滅到一生。自己懷著堅忍不拔之志,為父母報仇,就應該不問自己能否對付那秦大彪,應該和當年在金佛寺情形一樣,憑自己一股子勇氣,勇往直前地去做方對。如今竟自為了這個師妹,有許多不敢放手的地方,個人不是入了魔障是什麼?石金龍越加悔恨,個人不能為了私情耽誤了復仇大事,心意已決,無論如何在今夜晚間要再入秦宅,找那秦大彪和他以死命相拼,就是今夜毀在他手內,也就怨命了。 石金龍這一天的工夫,只在這書房中轉來轉去,直到了夕陽落山,只覺得頭目暈眩,十分難過,石金龍生怕夜間動手時要這樣,那准得送命在秦大彪之手不可了。趕緊走出書房,信步來到觀門口,站在這裡,為是稍微地舒散舒散心情,回頭進些飲食,夜間也好去動手。 青林觀前也是一個極清靜的地方,這時,太陽已經快沉下去,雲霧滿天,那烏鴉一群群地掠空而過,飛向林間。觀前一條小道上,只有兩三個農人,也在荷鋤歸去。傍晚時陣陣的風吹過來,覺得心頭清明了許多。 石金龍站了一會兒,太陽已經沉下去,望到田野間暮靄蒼茫,冥煙欲合,自己才待轉身回轉觀內。忽然見那小道上有一個老尼,斜穿著田地的角上走過去。 石金龍心中一動,看著她頗像是那金佛寺所見的一塵庵主,不過這時天色也漸漸暗下,望不十分真切。自己已到了生死關頭,不願意再多招攪閒事,也就沒開口招呼,遂回轉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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