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龍鳳雙俠 | 上頁 下頁 |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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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梅貞答道:「父親若那麼辦,人家絕不敢答應。你老是武林中的前輩,他一個末學後進,焉敢跟父親較身手?」 秦大彪冷笑了一聲道:「鳳姑,除了這個師門中有淵源的人,再不許你和第二個人來往。」 秦梅貞答應著,秦大彪退身仍然走進角門內,「砰」的一聲,把門關閉,秦梅貞慢吞吞退了回來。 石金龍趕緊走在假山上亭子內,如無其事地在那兒等待著秦梅貞回來。秦梅貞上了假山頭,她好似已經知道石金龍聽見了父女的談話,面帶愧色地向石金龍道:「師兄,叫你久候了。三兩個月來就沒見他老人家到後面來過,今日竟自這般湊巧,想給師兄引見一下,只為事前沒和師兄商量過,不知師兄是否願意和他老人家相見,所以我沒敢冒昧地請師兄出去。」 石金龍只好敷衍答應著。說話間,又提起秦梅貞到衡山玉清庵的事,石金龍故意地說道:「我手底下的事,如若了結得快,我們一兩日也就許起身了,師妹可以早早預備一下,免得倉促起身,遺忘什麼事。」 秦梅貞道:「反正師兄打算走時,頭一天總可以有信息了,我還有什麼牽連,隨時可走。」 說話間,夕陽西沉,天色交近黃昏,從假山上下來,回到房中,秦梅貞果然預備了一席精緻的酒肴,親自把盞,要向石金龍敬酒。 石金龍忙把酒杯接住說道:「師妹,此例不可破,大約師妹也是一樣。我們現在雖是在師門中已經出藝,還應該刻苦鍛煉,我們本身是不宜飲酒,何況師門中也有這一件規誡,雖然師父不在面前,也應該牢牢遵守。謝謝師妹盛意,我們把酒免了吧!」 秦梅貞含笑說道:「師兄,你用不著過分地固執,我已經跟師兄說過,這幾日說不出的煩悶,心情太以無聊,師兄你寄居荒寺,也同樣地感慨萬端,我們偶一為之,也不算故背師訓,師兄又何必那麼固執呢?」 石金龍被她說得只好把手放開,秦梅貞給石金龍滿滿斟了一杯,自己也相陪,石金龍認為這種情形,在本身實是說不下去,才離開師門,大仇未報,焉能就這麼任情任性地放縱起來?不過師妹的情面難卻,只好暫時敷衍,她再有這種情形,自己定當避免。秦梅貞此時在飲酒間,談論起自己當年隨一塵庵主練武功劍術的艱難,以及得著一塵庵主七七四十九伏魔劍,如獲至寶一般。不過這趟劍術,雖蒙庵主傳授給自己,只覺得雖然是全嫺熟了,但是火候不到。 庵主也曾說過,這個劍術不經過十年的刻苦鍛煉,絕難運用得得心應手,可見武功之難了。更問起石金龍在師門受藝的情形,石金龍遂也把拜在靜虛方丈門下,鍛煉掌力數年的苦況告知,並說:「可是在功夫上依然不夠火候,和師妹何嘗不是一樣。雖則師父已經說過,就本身資質聰明,骨格氣魄,也只能傳授到所會了的為止,雖不能再求深造,可是把所得的加上十幾年的鍛煉,足可以有成就了。從那時聽到靜虛方丈的指示,才知道練武之難,武林中一個成名的人物,絕不是一般人所幸得的。」 兩人這一談論起武功本領來,性之所近,石金龍也不再顧忌到門規師訓,不知不覺地放量飲起來,和秦梅貞這一席酒,直吃到二更過後。 可是石金龍平時滴酒不入口,今夜這麼放量飲起來,焉能不醉?離席時頓覺得頭目暈眩,幾乎難以支持。 石金龍終算根基深厚,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想到自己這麼放量飲酒,實在是自甘暴棄,趕緊地自己鎮定著,好在靜虛方丈教授了個人調氣斂神之法,站起來向秦梅貞道:「師妹,今夜的情形,我認為彼此均有不當,我很知道師妹是一番好意,不過這種放縱的情形,倘被師父知道了,定要找到極大的難堪。我盼師妹深自檢點,不要因為這種細微的事誤了個人的前途,豈不可惜!」 秦梅貞此時也被酒指使得臉上泛起了紅雲,可是石金龍這麼辭嚴意正地責備自己的不當,倒沒有話可以答對他了,只得點頭答應道:「師兄,不要擔心,我絕不會長久這麼任情放縱,往後檢點一些也就是了。」 石金龍立時告辭,秦梅貞跟著往外相送,一出屋門,石金龍被涼風一吹,更顯得頭重腳輕,一下臺階時,踉蹌地向前撞出兩三步去。秦梅貞在他身後緊趕了一步,一把抓住了石金龍的左臂,用力地拉了一下,口中說道:「師兄果然酒用得過多了,你要留神些。」 石金龍驀然心裡一驚,把左臂用力一甩,把秦梅貞的手甩開,斜著身子,望著秦梅貞道:「師妹,你不要這麼替我擔心,我不會就醉得不能走路。師妹,你請回吧!咱們明日再會。」 秦梅貞覺得十分難堪,可是師兄這種情形,對於自己雖屬過嫌輕慢,但是仔細一思索,個人的舉動也實在地失於檢點了。 這時,石金龍轉身向園門走去,秦梅貞默默無言,在其後跟隨著來到園門,門早已閉了。秦梅貞把看園門的老家人招呼出來,叫他開了門,送石金龍到門外。 石金龍頭也沒回,口中只含糊地說著:「師妹,請回去吧!咱們明天再會了。」 他腳下踉蹌,身軀搖晃著,直奔大石橋。秦梅貞口中遂答應著:「明天再見。」 可是哪肯就回去?恐怕遭到石金龍的無情申斥,自己暗暗地從樹蔭下跟隨著,她直把石金龍送到了大石橋,到了三岔路口那裡,秦梅貞看他轉到奔青林觀的那條路上去,自己這才悵然而返。回到園中,坐在燈下,思前想後,一陣萬感交集,不由痛哭了一陣,想到自己的行為,何嘗是個人心裡願意做的事?只為這種情形逼迫得不得不出此下策。現在既叫石金龍師兄輕視自己,有失女兒家的身份,更容易招到物議,這豈不把人冤死?雖然是違心地這樣做,只是能否把眼前這場大禍脫過,還不能保定了,個人的打算恐怕終歸無望。師兄石金龍這些日的情形十分詭秘,頗看出他似乎也為我父親來的,難道他也肯這麼昧著良心地拿我秦梅貞當作進身之階,從我身上好下手圖謀。他真要是這種情形,可叫我秦梅貞太以地灰心了。暫且不提她這裡。 石金龍回到青林觀之後,已經是三更左右,到了廟門前之時,因為酒用得過多,不能再越牆而入,只得費了半天力,把那燒火的道人招呼出來,把門開了。回轉自己屋中,倒在了床上,竟自沉沉睡去。雞聲報曉醒轉來,酒意已消,想到昨夜的情形,雖則個人沒有絲毫失禮之處,但是這種行為太不應該。堂堂男子漢,在家敗人亡之下,蒙靜虛老方丈收為弟子,從死裡把我救回一般,連轉拜到瀟湘劍客門下,前後十餘年來,自己心念中只有「報仇」二字。如今好容易訪到了仇人的下落,焉能這麼為了個人一點私情,把不共戴天之仇的事竟看得那麼不重要。 秦梅貞雖則沒有什麼越禮的情形,不過昨夜請我飲酒,頗顯著有些故意地這麼做,倘若我意志不堅定,腳跟不穩,恐怕立時把我莽送在地獄中,活不能見恩師,死不能見父母。我這些年受盡了千辛萬苦,練就了這身武功,就這麼把自己斷送了麼?自己想到危險處,立時急躁得通身是汗,個人叫著自己的名字:「石金龍,你若是怕死貪生,該立時離開鳳陽府。有復仇的決心,也應該不顧一切地立時下手,還等待什麼機會?若真是想著從容就緒動手殺仇,恐怕非落個身敗名裂不可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不趕緊下手,還等待何時?」 白己遂拿定了主意,無論自己本領成不成,也要立刻動手了。個人打算好了,再不去見那秦梅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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