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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尤其是霍元凱,他是八卦派的名家,他在昆侖派是因為特殊原因,被昆侖劍客悟真子收錄門下,為了報他的恩,把掌門大弟子讓給他。更因為他瞎了一隻眼,悟真子就看他八卦派原有的本能,又給他加以深造,補救他一隻眼失明的缺陷,根本他就沒有學劍術。這個無情道人,真個是無情了,他自己先已說出,知道霍元凱的出身來歷,他既然明知道霍元凱不會劍術,他但凡為別人稍留餘地,他可以用別的話來推託,他竟把本門中三大戒條擺出來窘霍元凱,霍元凱哪會不羞得面紅耳熟。

  霍元凱自己雖則自悔孟浪,不該不聽小師弟的話。可是無情道人也過分不顧昆侖劍客悟真子的情面了,這還算他略微收斂一些,給霍元凱稍留一分餘地,叫霍元凱幾時高興,再取劍一試,霍元凱真可以裝癡裝呆,當時不接這個碴。這要是他立時把太阿劍取出來,握著劍柄叫霍元凱取劍,霍元凱就得羞死。

  霍元凱此時是又羞又愧,又恨又怒,自己也是奔走風塵一生的人物,趕緊地把急躁的心情往下按住了鎮定了一下。小俠程萬里知道這一來師兄跟無情道人非留了嫌隙不可,他不等霍元凱開口趕忙說道:「現在蘭州那裡一般勁敵步步逼緊,我師兄哪還有功夫再試劍瞻仰。我們現在應該趕緊計議一下,草上飛韋天民、雪山二醜,恐怕未必甘心,我們應該一方面在飛仙觀附近安置人瞭望,一方面分出人來,還是潛入蘭州探查那裡的動靜,也好等待啞道人的指示到來,老大人究竟投奔哪裡。師兄,你想是不是?」

  小俠程萬里這個話,一半是實情,一半就為把看劍的這件事岔開。

  可是霍元凱哈哈一笑道:「師弟,你也太小心過甚了,要依我看,只等待著啞道人老前輩的指示到來,我們遵命而行。至於草上飛韋天民、雪山二醜等,他們敢跟我們面前猖狂,飛仙觀他焉敢妄捋虎鬚,自趨死路。就是他們武功本領全有超群出眾的功夫,難道他們也敢試試太阿劍的鋒利,是否能斬斷他們的銅筋鐵骨。師弟,你不是太多慮了麼。」

  小俠程萬里一聽師兄這個話,面目變色,這可真不好,因為一點不重要的事,非弄出大誤會來不可。實現這個話分明是對於無情道人用激將之法,要坐山看虎鬥,但是悟真子跟無情道人是多少年道義之處,更同為玄門修真之士,啞道人、悟真子、無情道人,這是玄門三劍客。這一來倘若這個無情道人被師兄這個話激得他對這件事伸了手,那一來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風波,自己受師門厚恩,絕不能叫這件事弄僵了。並且這個霍元凱師兄,也跟平常一般師兄弟不同,連師父全那麼重視他,師兄和悟真子,誰過分地丟了人,全沒法收拾,自己要盡所有力量把這件事壓下去,不叫它起大波瀾。

  忙的把神情鎮靜一下,偷眼看了無情道人,他好像對於霍師兄的話不大理會,不過知道他和師父以及啞道人全是一樣,喜怒不形於色。

  程萬里向霍元凱點點頭道:「師兄說的話倒是不差,道長的威望,足以震懾江湖,他們稍知自愛的絕不敢輕犯飛仙觀。可是他們真個地破著一死相拼,俗語說得好『破出一身剮,敢把皇帝打』,也就許太歲頭上動土,飛仙觀這裡照樣地來擾亂一下。這種情形,誰能敢斷定他們安著什麼樣的心腸?何況悟明道長,是已經封劍閉門的人,雖則飛仙觀是一個古刹,悟明道長也是在這裡隱居清修,並不是他們開山立派之地,像雪山二醜那一般東西們,目空四海,眼中無人,他們有什麼不敢來?這裡還是防備一下為是,悟明道長你以為如何?」

  這個無情道人,他此時仍然是神色不動,對於霍元凱、小俠程萬里師兄弟兩人所說的話,他好像並不介意,慢吞吞說道:「你們師兄弟說的話全對,他們稍知自愛,對於貧道應該知難而退。貧道從來不被人逼迫到頭上,我絕不肯多惹無謂的牢纏,自尋煩惱。可是他們真個尋來時,我又何妨見識見識這般出類拔萃的人物?我們多謹慎些就是了,無須過慮。」

  這個無情道人說了這麼幾句話輕描淡寫的話,小俠程萬里因為他好像對於霍元凱的話,沒聽明白,自己深盼他們不再惹起意外是非,也趕緊把話鋒收住,不再提這件事。

  此時飛仙觀中,服侍悟明道長的那個道玄老道士,也回來了,可是山門關著,並沒有人去開門,他已經走到後面,就知道他也是越牆而入。這個道玄年紀也不小了,總有五十多歲,生得軀幹雄壯,身量也高大,並且是連鬢絡腮鬍鬚,一張黑紫的臉,再稱著那亂髮蓬蓬的髮髻,好像多日沒梳洗,他這種相貌,看著十分兇惡。這個道玄若不是在飛仙觀遇到他,這份相貌,也要疑心他不是好人了。口中招呼著觀主,走進丹房,他只向小俠程萬里點點頭,對於座上的這般人,他不過瞬了一眼,跟著到了悟明道長的面前,低聲說了兩句。悟明道長點點頭,立刻告訴道玄,叫他把東西配房重收拾一下,再安放幾個板鋪,以便大家歇息。道玄答應著,退出去。

  霍元凱、柳鴻等對於這個道玄十分注意,雖則他在丹房出入的一刹那間,可是霍元凱、柳鴻等終歸是久曆風塵的人物,以及看出這個道玄也是武林中的人物,他那麼雄壯的身軀,出入腳底下非常輕,走到院中,腳底下也沒什麼聲音。此時追雲燕子柳鴻等,全因為霍元凱險些跟悟明道長言語上弄出是非來,此時幾個人,趕緊地也說這跟這場事不相干的話。

  那個道玄不大的工夫也進來,告訴悟明道長,配房已經收拾好了。悟明道長含笑向司馬子謙道:「老大人,可以隨便到配房歇息一下,免得拘束。眾位師傅們,連日來想也過分辛苦,可以隨意地到配房歇息。貧道這飛仙觀,是個荒涼之地,好像跟塵世隔絕一般,恕貧道一切款待不周,只能預備些粗茶淡飯,老大人跟眾位師傅,不要怪罪貧道的吝嗇。」

  司馬子謙跟寶麒、寶麟先站起,司馬子謙答道:「觀主可客氣了,我司馬子謙死裡逃生,才有這條活命來到飛仙觀這種清靜的古刹。更有道長這樣玄門劍客,做我父子的護符,我司馬子謙已經覺得很欣幸了,道長反這麼客氣,我父子越發不安了。道長大約也該做功課,我們到配房去看看。」

  崔文佩等這般人也相繼起立。

  ▼第二十二回 老鴉灘 耕耘抑壯志

  悟明道長引領著一同走出丹房,先奔東配房,來到屋中,見房間非常的寬大,屋中陳設簡單,也和丹房那邊差不多,不過收拾得十分潔淨,靠著北牆和後牆搭著兩付板鋪。司馬子謙自從來到這飛仙觀之後,自己想到個人自從做官以來,二十多年的工夫,東征西戰,出入槍林箭雨,立了多少汗馬功勞,自己雖是帶兵官,可是因為讀書明理,始終抱定了為國為民之心,可是到如今竟落到這個下場,真叫人灰心了。反不如這個悟明道長,隱居飛仙觀,免卻多少煩惱,清修古刹,與人無忤,與世無爭,尤其像自己這般年歲,很可以做個收場了。自己暗中打算著,只要叫我司馬子謙能夠把這場事弄個水落石出,我定然入玄門為道士,不在名利場中流連下去了。這不過是司馬子謙的一時感觸,至於他將來是否能夠真個地如願,恐怕事情由不得他了。

  司馬子謙連聲誇讚著,悟明道長又領著大家到西配房看了看,司馬子謙忙向悟明道長說道:「觀主請你回丹房歇息,不用觀主再照顧了,我們自己分配大家歇息之處。」

  這位無情道人,也不再客氣,回轉丹房。霍元凱遂請司馬子謙、寶麒、寶麟爺三個在東配房歇息,其餘的人全在西配房。可是司馬子謙知道這般人,對自己全是十分客氣,趕忙說道:「這麼辦不是太不公平了麼?難道師傅們把我看成養尊處優的達官貴人麼?我看請崔老師傅跟霍老師傅,和我父子在東配房,免得老師傅那麼多人,擠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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