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昆侖劍 | 上頁 下頁
一二


  崔文佩哈哈一笑道:「柳老師,你真會說笑話,我焉敢把好朋友監視起來,限制行動?我崔文佩那得該落什麼罪名?柳老師,咱們明早會了。」

  龍形八掌崔文佩帶著笑聲,轉身走去。

  方飛、陳天柱這時也從屋中出來,可是龍形八掌崔文佩已經走遠。方飛卻向柳鴻問道:「柳師兄,你怎麼和主人這麼要求?是何用意,不顯得失禮麼?」

  追雲燕子柳鴻一笑道:「我何嘗不知道有些不近人情,只是我故意地和他這麼無禮要求,免得我事後落了失禮。」

  陳天柱道:「柳師兄,難道要窺察主人的秘密麼?」

  柳鴻道:「我還不至於那麼下流,方才英霜姐妹們口中已然流露出,崔老師正在鍛煉著一種極厲害的功夫,究竟是哪一種絕技,我很想看一看。敵人已經就要登門訪他,我想他更應該加緊地操練,我們得著機會,何妨看一下,事情到了眼前,也好有個準備,我倒沒有絲毫別的用意。」

  陳天柱點點頭,柳鴻更說道:「這次我們來在洗馬莊,也算不幸中之幸,我們原來是求助於彼,事情出於意外地反倒把這麼重大的事放在肩頭。可是兩下裡全是這麼難惹的人物,像方才崔老師那麼囑咐,足見這洗馬莊定有極厲害的準備,防守嚴厲。像這種厲害的人物,各自施展開手段來,互較長短,江湖道上也是難得見的事,不過就是怕兩下各走極端,最後的結果,不敢想像。」

  這弟兄三人談了些閒話,聽了聽村中已經交過三更,除了下夜梆鑼之聲和斷斷續續犬吠之聲,沒有一些別的動靜。

  師兄弟三人回轉屋中,這裡三張寢具,從早預備好了,各自歇息下,不過心中全懸系著,不知什麼時候就許有事情發生,全睡不十分熟。

  那柳鴻卻在四更左右悄悄起來,輕著腳步,來到院中,通著外面的角門虛掩著,把門開了,向外望瞭望,月色西沉,清輝在地,寂靜異常。自己出了這書房的小院,折轉往南,經過眼前這片極大的場院,直奔前面莊門。可是相隔著足有半箭地,柳鴻遂往前走了十幾丈遠,輕輕一縱,翻上屋頂,把身形伏下去,往四周察看了一下,直撲莊門,見宅中各處並沒有壯丁潛伏把守,可是以崔文佩那麼精細的人,也絕不會毫無提防,萬一雪山二醜前來,任憑他們進來,萬無此理。自己竭力隱蔽著身形,撲奔到偏著莊門以西,往一片屋頂上一落。這裡已經貼近大牆附近,往兩旁略一張望,腳下一點房坡,騰身躍上大牆。柳鴻可不是不守信用,他不想往牆外去,只想看看洗馬莊的形勢,究竟有什麼防守設備。腳點牆頭,身形還沒站穩,莊門前柳蔭下突然有人傳聲呵斥:「什麼人?趕緊答話!」

  柳鴻一聽,莫怪莊院中這樣清靜,敢情大牆四周全有人潛伏把守。柳鴻這種地方可不敢給主人多找麻煩,忙答了聲:「兄弟們辛苦,我是今日才到的客人,不知貴莊的規矩,對不起了。」

  自己翻身一縱,退回牆內,自己不禁啞然失笑,「這種跟頭栽得太以不值,主人已經一再囑咐我,偏要不聽人家的話,登牆探望,自討無趣。」

  柳鴻從牆頭翻回來,這次更加了戒心,好在是放心地曾和主人要求過,莊院准許自己任意行動,裡邊定然沒有什麼埋伏。不過柳鴻從這時把身形隱起,輕蹬巧縱,直撲後面。這次柳鴻是有所為而來,自己更要保持自己的身份,凡是貼近內宅的地方,絕不涉足。繞著西邊的一帶,轉了過來,竟自直撲這宅子的後面。因為在這宅中找尋練武的場子,倒是絕不費事,因為這種地方,一望了然。直轉到宅院最後面,後邊形如一段小花園子,偏著東邊單隔斷開一段短牆,到處裡遍種花木,又清靜又幽雅。柳鴻借著這些樹木隱身,直撲後面。

  這段練武場穿著西半邊花園子過來,到了那短牆下,不敢貿然往牆頭上縱身,貼近牆下,輕輕一縱身,雙手捋住牆頭,慢慢地探身往裡看。自己往裡這一張望,認為若是想偷窺裡面的情形,倒覺十分便利,因為裡面順著牆下遍種著海棠樹。不過這樹身不大,看情形不過新栽種了數年。這段場子長有三十丈,寬有十餘丈,後面是和花園子的後牆相連,場子中黑沉沉靜悄悄,沒有一些聲息。追雲燕子柳鴻手底下一用力按牆頭,全身翻進牆內,手底下往後一推,飄身落在牆根下,趕忙貼近了一棵海棠樹幹,全身隱蔽住,往北看。自己趕緊氣息閉住,因為知道龍形八掌崔文佩是個鍛煉內家的能手,視聽靈敏,稍有聲息,全容易給他覺察。

  自己此來,雖是沒有惡意,但是只要被他撞見了,也覺無趣。因為這時眼中已經看到靠這廣場子的北頭,是蓋起一片敞棚,可這廠子建築得寬,前面也沒有格扇和門,只探出半尺廣簷來,上半截貼近簷下,全用江葦編的簾子懸在簷下,這正是練武場中必需的設備。就是因為武功不得間斷,遇到了陰雨連綿也要一樣按時候練功夫,所以蓋起這種敞棚來,為的是雖遇陰雨,不受阻滯。

  追雲燕子柳鴻他也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對於把式場中這種設備,是十分熟悉。此時雖沒看到人,可是從那敞棚內已經透露出燈光來。柳鴻輕輕地從樹後往前移動,柳鴻在武林中是以輕功提縱術著名,身形分外地巧快輕靈,動作敏捷,也漸漸地欺近了把式場中敞棚前,揀了一棵較大的海棠樹,縱升到樹杈子上。

  這時,好在月已偏西,更被花園中的樹木遮蔽住,靠牆這一帶十分黑暗,柳鴻把身形繃在樹上面,仔細往敞棚中看時,裡面雖有燈光,可是亦不甚亮,並且這種燈光多半偏著兩邊。先前也聽見聲息,看不到人影,等了工夫不大,只見龍形八掌崔文佩從西邊轉過來,向敞棚東牆下走去。他這種步法,並不是自然的步法。

  柳鴻一看,已經了然,他運用乾坤八掌之式,正在調節氣血,換步換氣,身形略矮,項背挺直,雙臂往胸前圈過來,雙掌全是掌心向下,手背向上,左掌微往前錯,右掌略靠,指尖斜對著,手擺在胸前。腳下每一換步,依然保持著八字樁,可是一舉足往前一邁步,雙掌的前後必然變換一下。那種姿勢就好像面前雙手按著一物,用推按之勢,往前移動。他一往左一換步,身軀往外偏,柳鴻看到他的臉,兩眼神光奕奕,真是神儀內斂,精華外宣。他連走出八步去,柳鴻耳中已然聽到崔文佩全身的骨節作響,這種內功的表現到這種火候,實非一般平常的武術家所能及,自己暗暗驚異,「想不到龍形八掌崔文佩內功已經造就到這般地步。」

  見他一步一步地換著,由東往西複轉回來。

  柳鴻遂探身往敞棚西邊細看,只見偏著西邊近牆的地方擺著八個三尺余高的小幾,每個小幾上放著一盞油燈,燈焰極小。趕到他翻回來之後,卻穿著這矮幾,到了當中,身形和這八個矮幾的距離是一般遠,跟著見他移身換掌,竟以龍形八式,一掌一掌地向這矮幾的燈焰劈去,連劈了八掌,燈焰雖則搖搖欲墜,可是始終並沒擊滅一盞。

  追雲燕子柳鴻此時看著倒有些詫異了,因為崔文佩的功夫火候,自己已經深知,以他掌上那種威力,現在運用這種劈空掌法,足可以把這燈焰擊滅,難道年歲已大,氣血真個衰敗了麼?可是注視之間,龍形八掌崔文佩二次揮動掌力,這次每一掌發出,燈焰是應手而滅。八掌劈出之後,敞棚中有靠著牆角掛的一盞油燈閃著昏黃的燈焰。崔文佩挺身站起,仍然把八盞油燈點著了,這次把燈焰提得很高,光亮差不多有一寸長,更把那矮幾全移動得比較方才遠了一尺,他仍然是換步運掌在場子內整轉了一周,遂即照著方才的姿勢翻回來,再穿到當中,把掌揮動,以天龍八式回掌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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