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江漢俠蹤 | 上頁 下頁 |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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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下那白亮武,由於酒後一倔強,不聽翔雲鼠的話,在座眾人遂也沒話可說,故此他們眾家人等仍然接著喝酒。當時的天色已經交過了三鼓,眼看已近四更,故此一個個全都有些醉意,一方又多你一句,我一句,提氣揚眉地自作誇張。 正在這時,由打外面一陣緊急的腳步聲音,可就跑進來一個白家的夥計來。等那跑進來的夥計,臨近了白亮武眼前,便腿一點地,嘴裡喊了一聲:「小子向太爺回稟,現在外面已有縣衙裡車縣太爺,特意打發人來,請大爺你老人家,現在就趕快到縣衙裡去一趟。聽說是縣衙內發生了什麼事情,縣太爺正在衙內等著大爺你過去,也好問問,因是衙內來人,小子不敢不回。」 那酒已過量的白亮武,一聽這話,遂不由得「啊」了一聲,立刻圓睜二目,向屋子裡在座的眾人一看。一方他又接著向眼前的翔雲鼠米廣開,和車家弟兄說道:「現在衙內來人,令我立刻過去,聽說是衙內有了什麼事情。難道說方才米家賢弟所說,那沙陽鎮上的卞振遠老狗,他還真能夠在俺白某眼皮底下露露手段不成?」 這時只見那翔雲鼠米廣開,二番又站起了身形,向白亮武抱拳說道:「大哥!我看事不宜遲,既是衙內裡有事,特意打發人來請大哥立刻過去,這不用說一定是十之八九,衙內有了意外。現在就請大哥隨同車家兩個侄兒,先趕快過去看看,再為定奪。至於在座中的諸位弟兄們,遇上了事,全能替大哥賣命的!」 白亮武帶著一身酒意,一站身形,離開了座位,接著向在座眾人等,一抱拳說:「衙內有人來找,俺白某去去就來,諸位弟兄在這裡稍候。」 眾人一聽,內中就有幾個,暗中明白,知道衙內一定是有了什麼意外的事情。不然的話,縣太爺哪能不等至天明?故此眾家人等「呼啦」一聲,全都起身相送。 等那白亮武出了北上房,越過了一道院落,來至大門以外再看,不由得心中可是一動。因為看見了縣衙裡有六七個差班,四個舉著燈籠,兩個牽著馬匹,在恭恭敬敬候等著,白亮武他依眼前情形看來,便也有些知道了縣衙以內,一定是有了什麼特別的意外之事。不然的話,如果平常的日子,遇事來講,最多就是在夜裡,也不過來上兩三個差人。白亮武看罷了眼前的情形,他哪裡還能顧得細問,便順手接過了韁繩,一翻身形跳上了馬匹,二番手中一提韁環,便隨同衙內所來的眾家差官人等,直奔了衙內。等白亮武等過了兩道橫街,來到了縣衙門外,兩腳一拋鐙翻身跳下馬來。由身邊過來了兩位差人,順手牽過去馬匹,二番另由兩個人,在前面提著燈籠領路。 等白亮武舉步邁進了大門,再看左右衙內情形,心中暗想:一定是發生了意外,因為衙內所有的內外護衛兵丁,一個個全是手底下橫著傢伙,圓翻二目,倒豎雄眉。不過,一些人們的臉上,全透著有些驚慌不妥的神氣。白亮武既是衙裡車家兩個公子的武教師爺,凡是裡裡外外的親兵護衛中的大小頭目,或是手底下會上三招五式的,也全拜在了白亮武門下,掛了名算是徒弟。故此衙門裡的人們,對白亮武沒有不從心裡恭維崇敬的。至於當天夜裡已到了四更天左右,白亮武親自來到了衙內,又全知道是因為出了事情,才由縣太爺打發人去白府上特意請過來的,一些上下人等哪裡還能阻攔? 白亮武也是不等差人向裡通報,便舉步直前,越過了兩道屏風門,向裡院再瞧,只見業已是滿院燈火齊明,照如白晝。在北上房門外的三層石頭臺階兩邊,也是有七八個親兵護衛,各挎腰刀,分成了兩排站立侍候著。衙內兩位紹興師爺,正在北上房的外間裡,來來回回地走著,看樣子也好像正在著急沒辦法。白亮武也是久走大江南北,慣會南七北六各省各碼頭上的名人高手,又是時常和那些水陸兩面兒上的大小門戶派別的人們,以及江湖綠林道上明暗兩面兒的武林之中的人們,常常來往盤桓的人,經多見廣,什麼大小事也沒有他不知道的。故此自從白亮武一進了縣衙之內,目睹耳聞之後,心裡可就早已明白了大半,不過他還沒有和車縣太爺見著面兒,不能有所主張。 等轉眼之間,白亮武來到了北上房的外間階前,一位縣太爺的親隨,可就陪著一位師爺迎接出來。那位師爺的原籍,也是江南紹興府的人氏,隨著車縣太爺多年,曾到過了兩三處縣裡,專替他主人辦理重要文墨。車縣太爺也是倚賴著他為左右手,這位老師爺按年歲上說來,已經是過了六十快到七十的人了,確是一位經驗多見識廣的老墨客,不論遇上了什麼纏手難辦的事,只若是這位老師爺不再三搖頭,那事情便算是有了辦法了。 故此一些乍入官府,初辦文墨的紹興府來的年輕的師爺們,也多是拜在了他的名下。先遞門生帖子,再納上了孝敬,甘願給他當徒弟,也好日久天長隨著他學些經驗。若是提起來這一位老師爺的姓名來,那更是令人一聞可知的了。因為他是位姓沈的,名字叫作「一張」,這「一張」二字,既是他的本名,又好像是他的一個外號兒,念在了一起便是「沈一張」三個字的大名。因為他在行文走墨上,不論對上對下,多麼費手的事,縱是一張紙的文墨,便算決定了一件事情,從來就沒有費上兩遍手的事。這一位在文墨手底下極有把握,而又足智多謀的紹興師爺沈一張,是一位怎樣了不起的人物,也就可知了。 不過當天夜裡,這位從來遇事不慌,遭難不苟的沈一張,也改變了素日的鎮靜,他是一再搖著頭,嘴裡又連聲喊著說:「唔呀!這還了得!成了什麼體統,怎麼去請白老師傅的人們,全都死掉了不成?」 這位沈一張老師爺,這麼一慌張,鬧得全體衙內的人們,也跟著沒有了主意。後來急得這位沈一張師爺,在屋裡亂轉,等他一聽白亮武來到,他便連聲地喊著說:「唔呀!這可好了!這可好了!」 一方他又親自走出了屋外,來到了階下迎接白亮武,他見了白亮武之後,第一句便帶著一口紹興府的異鄉音,說道:「唔呀!白老師傅!你可來了!請你趕快瞧上一瞧,這是什麼事,是什麼人幹的?怎麼殺死了兩位差班,一個內宅的丫鬟。另外這個大膽的賊人,還敢在牆壁上留下了詩句,車大老爺,和內宅裡的太太們,也幾乎丟掉了腦袋,真是嚇死人了,我沈一張隨著車大老爺,做了好幾任外官,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窮凶極惡的賊人。現在全衙上下三班六房的人們,在三更天發生了這個事情以後,前後院子衙內上下,雖然全都看過了,也找不出來什麼蹤影,白老師傅你是久經大敵,和闖遍過江湖綠林道上的人,現在把白老師傅請過來,竟敢在這潛江縣衙門裡做下這樣大膽的事,成了什麼體統?方才我沈一張,曾也看過了賊人牆上留下的詩句,但不知沙陽鎮是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名字叫作戈致業的?」 這位紹興師爺沈一張,一口氣接著說了一遍之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似連氣帶急的,萬分關切。 等白亮武一聽那沈一張師爺,提到了牆壁以上留下的詩句之中,有什麼沙陽鎮和戈致業等等字句,心中可就更加明白。遂暗中想道:我白亮武在這往衙門來的路上,就想到了沙陽鎮上的事。不過,因為昨天雙方交手對戰的情形,全是背著車大老爺,四下裡由他兩個公子車家弟兄二人擅調兵官,到那沙陽鎮上,和老狗卞振遠手底下較量的。故此回來也不能回稟給車大老爺得知,若說在江湖綠林道上,打人一拳,防人一腳,我們既然得到了便宜,就可應當防備著人家過來算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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