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江漢俠蹤 | 上頁 下頁
一四


  當時下翔雲鼠米廣開在江邊上這一賣弄不大要緊,可就把一位夕陽峪上,特來沙陽鎮助陣的醉東風柳南塘,給氣得火往上冒,也沒等的和眾人商量,他便在人群裡一聲高喊說道:「潛江縣來人!你休要一招僥倖之得,就如此賣弄,現在你家夕陽峪上的醉東風柳南塘,柳家大爺,陪你幾招!」

  當時翔雲鼠聽罷,待將要還言,同時可就瞧見了有一個中等身材的漢子,由打沙陽鎮的眾家人群之內,真像一隻穿柳掠水的燕子一般快,忽然地縱將過來。可是翔雲鼠便也立刻接著一提丹田之氣,高聲地斷喝,喊道:「你這姓柳的,既是出生江湖,也曾在綠林之中用鐵血,由刀槍林內換取生活多年,就該仔細地辨別是非、好歹。你不該離開夕陽峪上,來到了這沙陽鎮,卞某的舵下,拔你個人的刀,來助別人為惡,和我們潛江縣的人們結『梁子』。依我翔雲鼠米某的話,勸你趕快拋下傢伙,立刻回到你那夕陽峪上去。咱們全是井水河水,兩不相犯!今天你若敢不聽我姓米的良言相勸,你來看!」

  這翔雲鼠說到了此處,他是一擺手中刀,對著醉東風亮開了他那刀法上的門戶,一方緊皺凶眉,惡狠狠瞧著醉東風。

  當時的話,可把醉東風真給氣著了。故此,那醉東風用右手一指那翔雲鼠,高聲斷喝地罵道:「你這連綠林之中『三殺六戒』盜中之道,全然不懂的鼠輩,你當初和十二屬群賊,佔據行者坡,無惡不作,然後『挑桅倒舵』之後,像你這樣漏網之輩,就當知時務,一改前非。更不當溜到潛江縣內,和仗勢欺人的白亮武,混在了一起,擅聽一面之言,任人搬弄是非,今天竟敢率領官兵,闖到了我這好友卞大『舵主』的『桅下』,想在這條水上漢江的沙陽鎮,賣弄你們是群官勢狗威。我姓柳的不知則罷,既有我醉東風柳某在場,就不能叫你們是群橫行霸道的東西們,找去什麼便宜!今天的事,是非曲直,暫先不必細說,不過既然擠到了這種地步,我姓柳的還真想在你這翔雲鼠手底下,領教個三招五式,一方還請你姓米的不必絲毫客氣,再把你那撒手鐧的獨門兒暗器——金錢鏢,對著我姓柳的來上一下子,也好叫我姓柳的長長見識,開開眼界!」

  當時那翔雲鼠,被醉東風一套軟中透硬的話,給說的是惱羞成怒,遂也顧不得一切,乃一擺手中刀,接著喊道:「姓柳的!休要人前賣狂!你接招吧!」

  翔雲鼠他是在空中一領,接著那右手刀可就帶著風聲,由上而下斜著向醉東風的左肩頭上砍下來。當時翔雲鼠知道醉東風扎手,不好惹,故此他是暗中加上十二分的功夫,把他平生所學的練的完全拿將出來。他那一刀是「達摩朝海」的招數,刀沉力猛,卻也疾快異常。當時那醉東風柳南塘,一看翔雲鼠羞惱成怒,和他開始動手。故此,也是不敢怠慢,他是在那千鈞一髮的情勢之下,將左腿往回撤了半步,蹋腰急轉身形,接著一出右手刀,由上往下在翔雲鼠的刀背上一壓。一個「急風搖草」順著可就橫掃過去,直向翔雲鼠的腰間砍來。

  這一種招破招的刀上功夫,醉東風手底下也夠得上一個快字。等翔雲鼠再想躲閃,或是想用他手中的那口傢伙,去找醉東風的那口傢伙的時候。醉東風可就沒等他那破招還手,便立刻地一撤招,套著刀上的功夫改用「驚鴻展翅」,腕子上一作勁,翻手刀由裡向外,刃走中鋒,直向翔雲鼠右肋,橫著可就遞過去了。等著翔雲鼠又一接招,他兩個人全是兩口單刀,可就戰到了一起。

  醉東風手下身上,全是在穩、准、狠三字訣裡,還帶著步步連環,疾中透著那麼輕快異常,刀隨人到,人跟刀轉。那口刀的功夫,講究四象八卦之變,刪、砍、劈、剁、崩、紮、窩、挑,一招一式,交帶著是疾快無比。不過醉東風,他那手兒「兩儀刀」上的功夫,一共是八八六十四招,真假虛實,令人難測。有時候反倒快似回風,慢是病鶴。醉東風他那「兩儀刀」上的真實功夫,也就在這真假虛實變化之間,表示出來。

  拿著當天那條漢江右岸沙陽鎮上,雙方來人真實上的情形來說。潛江縣上白亮武那兒,先跳過來打頭陣的翔雲鼠,他自從用他那獨門暗器金錢鏢,打退了青魚湧上的「舵主」千里煙波盧子明之後。那翔雲鼠手底下如何扎手、難纏,也可以瞧得出來了。因為沙陽鎮上卞振遠,四處搬請能人來到當地拔刀助陣。當天先到了的這三位之中,那青魚湧上的千里煙波盧子明,也不是好惹的。他單刀上的功夫,和所練就的掌法,在江湖綠林道兒上,也別管水上陸上,遇上碴兒全可以獨當一面的。

  然而,當天千里煙波一個大意失神、漏招,敗在了翔雲鼠他那得意的獨門暗器,三支金錢鏢之下。那麼這翔雲鼠的功夫藝業,和他那在大江南北,橫走江湖順闖綠林多年,刀槍林兒裡用鐵血討取生活,所經所見也足可以夠得上一個武林中的上乘功夫了。故此,那翔雲鼠當天在和醉東風,一交上了手,就先在暗中咬定了牙關,打定了主意。心想不論醉東風他的武功藝業如何出人頭地,我翔雲鼠可不能在這江邊兒上,當著潛江縣白家大哥面前,輸給那醉東風!故此,那翔雲鼠在傢伙上也是注意萬分,他是抖擻精神,把平生所學所練,完全施展出來。真是貓躥狗閃,兔滾鷹翻,見招破招,趁勢進勢。他兩個人又全是兩口刀,故此兩條閃閃寒光的刀影,忽進忽退的身形,就打了個難分難解的平手兒。刹那之時,誰也不肯半點馬虎,或稍行容讓。

  最後他兩個人打了足有二十多個照面兒,當時正趕上,那翔雲鼠他故意賣了個空子,「坐震諸侯」的招數,在翔雲鼠和醉東風一錯步交換了一個虛招之後。緊接著一轉身,腰往下蹋,伸左腿坐下了右腿,一方又將右手刀連忙往懷中一抱,刀尖兒斜著翹揚出去。在這間不容髮的動作之中,翔雲鼠他這靜等著醉東風,翻身回來,向他進招。不過像一個武林之中曾經高人指點過,又下過「三更燈火五更雞」苦心苦志十年如一日地學習,在江湖綠林道上,可以說經多見廣的醉東風柳南塘,他哪能夠看不出來真假虛實。

  故此醉東風他是用了一個以守為攻的招數,虛晃了一刀之後,緊跟著又是一個「反掛王冠」。他右手刀由下往上翻,向翔雲鼠的小腹挑來,等翔雲鼠一見他那「坐震諸侯」的撒手鐧失了效用,人家又向他連著進了一招。他才想抽身作步,另用一招,但哪裡還能來得及。當時只見那醉東風,在那手「反掛王冠」的招數中,立刻一變招,改成了一招「疾風搖草」,他那口刀可就平著掃過來。翔雲鼠一個躲閃不及,只聽「吧」的一聲,就在他的左肩膀頭上,入肉也有五六分之深,一刀可就給砍了。

  當時只見那翔雲鼠「啊」了一聲,接著就有一塊突突亂跳的鮮肉,隨著醉東風那口刀的風聲,「吧嗒」一聲,飛出去多遠。當時翔雲鼠一條整個的左肩膀,全都流滿了鮮血,他是痛極發瘋似的「啊呀」的大叫了一聲,接著那條受了重傷的肩膀,也失去了自由,難以舉動。當時的話,就在那千鈞一髮刹那之中,翔雲鼠連忙一倒腰撤步,向回下裡縱回來一丈多遠。他忙地拋開了右手裡的傢伙,用右手自己一按傷處,疼痛難忍。翔雲鼠知道是自己失了招,受了重傷。從打個自身入江湖,闖蕩綠林多少年以來,身經大小百數十場的驚險,交手也不論是為朋友或者為了自己的事,可沒有像今天這樣輸招受險遇害。

  等潛江縣那邊的人們,「呼啦拉」一聲圍過來,好幾口子,把一個翔雲鼠的上身左半邊的衣裳,用匕首刀子全給劃開,露出來受傷之處。有的捧過來江水,給他洗去了血跡,有的由白亮武那裡拿過來止血口的「金鞭止痛散」給他上了藥,又由扯下來的衣裳給他裹好了傷處。這一來,可把翔雲鼠痛的頭上見了黃豆大小的汗珠兒,他是緊咬牙關,由鼻子裡低低地「哼」出了聲息,是且不提。

  當時那白亮武一看他那邊過來的好友翔雲鼠,為了潛江縣上的事,仗義拔刀助陣,誰想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不由因之怒火燃起。便想立刻撩起手底下的傢伙,跳將過來,指名叫沙陽鎮上的卞振遠,親自過來出陣,由他二人獨自交手,一決雌雄!不過他尚未動身,又全被潛江縣上同道而來的朋友給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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