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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第三十二回 群雄共議救蘭兒

  穆春霆道:「我說不過你們弟兄,那麼我只好仍然當我那個店主,高升店幹到他們封門為止。雲老師,這總可以成了,但是入甯安府得算我穆春霆一份。」

  秦志敏在一旁卻答了話,向穆春霆道:「師父,這可沒有小孩子說的話,不過我認為師父忘了一件事,給你老提個醒。師父倘若九環灣、白狼堡這兩處全有危險,老師傅們何妨到我們牧場去,我父親一定願意一般老師傅們在牧場住下去,那房子也方便,手底下的弟兄也多,甯安府的官人萬也不會想到我們的牧場。」

  鐵膽穆春霆微微一笑道:「智敏,你還能想到這麼辦,可是師父能那麼做嗎?我不能給牧場帶去一片是非,把你們牧場也連累上,又何必呢?」

  秦志聰在一旁說道:「師父,怎麼說出這種話來,我父親的為人,難道師父不知道嗎?他老人家也是最愛交朋友,除去交接買賣之外,常常地說,有客人在我們牧場裡住,師父難道多給我父親請幾位朋友去,他不喜歡嗎?快馬秦邦傑並不是怕事的人,何況這些位老師傅全是請全請不到的,師父還是聽我弟兄的話,一同到牧場去吧。」

  姬隆風聽到志敏、志聰弟兄兩人說話的情形,語出至誠,並且久聞這個快馬秦邦傑也是關東道上一條好漢,姬隆風等早有意結納他,不過此時在大禍臨頭之下,焉能登門拜訪。遂向秦志敏、秦志聰道:「多謝你弟兄二人一番厚意,更叫我看到父是英雄好漢,老場主在關東道上名震江湖,你們小弟兄也是這樣熱腸俠骨,叫人可敬。此時我們跟甯安府一般倚官仗勢,萬惡的官家做殊死之鬥,這時候焉能夠帶著無邊禍水去拜訪老英雄,可是我姬隆風絕不作客氣話,真到了危難關頭,倒許向秦老師傅呼援求救了,你們弟兄二人這番厚意,我先存在心上吧。」

  秦志敏答道:「老師傅,你怎麼也存這種世俗之見,我們在關東道上全要遵守義氣二字,急難相呼,患難相助,既然在關東道上,稱得一條漢子,就應該這麼做。老師傅別認為我們弟兄二人在我師父面前故意地說些人情話,為師父壯門面。姬老師,你眼前的事只要叫家父知道了,他是義不容辭,一定要伸手為老師傅幫忙,並且我們小弟兄二人在家父面前還說得進話去,只要是事情應該做,我們也敢替家父做主,老師傅隨時隨地有用人力物力之處,只管向我們弟兄打個招呼,我們一定能夠為老師傅效力。」

  姬隆風、雲飛全點頭稱謝。

  這時草上飛行鬼見愁韓如冰從外面走進來,這位風塵異人,他從來一舉一動沒有向別人打過招呼,這還是因為跟姬隆風、雲飛結識之後,行蹤不再隱匿,不過他在白狼堡這一轉身的工夫,就找不到他。這位風塵異人在江湖上,所經所曆全是一件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更是疾惡如仇,任俠尚義,他的行為叫人敬仰,他的武功本領叫人折服,所以誰對於他也不敢隨便地多談無謂話。所以從虎陀峰回來,一轉眼的工夫就不知他往哪裡去了,這時他卻又邁著方步,搖搖擺擺走進來。趙元龍眼中看到這個人頗覺扎眼,因為白狼堡這個地方,眼中看到的全是關東道上的健兒,這種地方跟那斯文一派,簡直有些冰火不同爐。

  這時屋中所坐的人全站起來迎接著,趙元龍也只好隨著大家站起,姬隆風招呼道:「師兄,你回來了。」

  可是別的人全不作客氣,韓如冰卻向站起來的這一般人道:「老師傅們,怎麼又不守信用了,咱們不是全講明白了嗎?彼此間再不準備作這種無謂的客氣,你們仍然是這樣對待我,真叫我頭疼。」

  大家一笑,紛紛落座,姬隆風卻向趙元龍道:「師弟,我給你引見一個人,這位就是隱跡風塵,寄身草野,挾一身絕技,仗義江湖的大俠韓如冰。」

  更向韓如冰道:「這就是我在喀蘭寨結識的趙元龍師弟。」

  趙元龍一聽姬隆風說出此人,就是當代大俠,越發地驚異,錯非是師兄當面給引見,自己真不敢相信。自己知道這個人不止於威震關東,真是名滿海內,他一生在江湖上辦了多少驚人的事業,在他手底下除掉了多少惡人,可是看到眼中竟是這麼個窮酸,身量也就在五尺多,瘦削的面龐,穿著件舊藍布長衫,完全是個落魄江湖寒酸之士,哪想到竟是自己聞名已久,驚天動地的人物。趕忙拱手向韓如冰道:「原來是韓大俠,我趙元龍真是三生有幸在這裡得一瞻大俠的風采,此後還要求韓大俠多多指教。」

  韓如冰微微一笑道:「趙老師,你也會客氣,我跟你雖則沒見過面,我可聽姬、雲二位老師說到你是個肝膽照人的豪爽朋友,咱們此後常常地見面,把這種無用的客氣免去,你認為對不對?喀蘭寨已經出事了嗎?大約十分不利,怎麼樣,我猜得不錯吧?」

  趙元龍道:「老師傅!真有些未卜先知了,喀蘭寨跟一敗塗地差不多。」

  韓如冰哼了一聲道:「趙師傅你請坐,我並不是未卜先知,從你這種神色上已敢斷定,咱們坐下講。」

  互相落座之後,姬隆風又把喀蘭寨的事簡單地說了一番,韓如冰聽到姬隆風述說經過,他既不驚異也不憤怒,只是腮邊帶著冷笑,不住地用手撚著唇上的短須。姬隆風更向韓如冰道:「我們正在計議著這件事,尚還沒決定如何下手,師兄正好給我們決定一下。」

  接著姬隆風把自己的心意說與韓如冰。

  韓如冰道:「隆風師弟,這並不算是你多慮,現在處處地應該以小人之心度人了。左洪這個老兒,他真是忘了幾時死了,他是越遭到失敗手段越辣,越下流。白狼堡這裡絕不是我們安身之地了,九環灣高升店他絕不會放過,快馬秦邦傑那裡現在先用不著他,可是將來他也得算一份兒,叫他也得替我們擔些沉重。不過此時還不是用他的時候,喀蘭寨遷移窩金山,是個很好的所在,我們的事全在甯安府,窩金山離著太遠,我們往返就誤了事,眼前放著一個很好的地方,為什麼不用它?小白山虎陀峰,如癡禪師跟他有往來,黑心姜德寶已然散山回轉關內,虎陀峰形勢那麼險峻,我們又何妨以那裡暫做根據地,只叫龍雲、二虎弟兄二人帶幾個人替我們佈置一下,我們眼前先弄個沒有牽掛,沒有顧慮,白狼堡、九環灣二處也容易應付甯安府的官人,這樣豈不是很便利了嗎?」

  劊子手楊龍雲忙向韓如冰道:「虎陀峰黑心薑德寶雖然已散山逃走,可是附近雙獅嶺白馬王天祿依然是盤踞在那裡,從白狼堡這裡受了折辱而去,他們是絕不甘心,何況虎陀峰會鬥如癡禪師,他們仍然要趁勢報復。可是他雖則不能再興風作浪,老師傅打算暫時寄跡虎陀峰,我認為信息很快地就能到了甯安府。這個地方也不是什麼安全之地。」

  韓如冰哈哈一笑道:「我正怕左洪這個老頭兒他不來呢!我韓如冰自從匿跡銷聲之後,只為我一身的冤孽債未能償清,所以我才重入江湖,我是不想欠來世債,可是我但非得已,不願多惹牽纏,到了這樣年歲還弄得滿手血腥。可是跟隆風、子揚的遇合,實出我意料之外,在我結束一生江湖事業之時,又得到這麼兩個好朋友,他們更是為江湖主持正義,受盡千辛萬苦來到關東,下手圖謀他們所要辦的事遇到阻難,我韓如冰焉能再袖手旁觀,所以只好也跟著要蹚一蹚渾水,會一會甯安府這一般倚官仗勢,勢利小人們。像左洪等,我韓如冰屢次對他們示警,他們能夠知難而退,我焉能趕盡殺絕,因為我韓如冰也不是當年那樣的豪氣凌雲了,雄心已斂,壯志已灰,得放手處且放手,能容人處且容人。

  「可是左洪這個老兒,他是脂油蒙了心,他竟要用盡了他那種狡詐的手段,這也未免逼人太甚了,並且我韓如冰多年來還有一種偏見,我對於官場中人,無論他是多好的人,我們不沾染他們,我嫌他們身上帶著富貴氣,所以對於隆風、子揚最後的圖謀,我就不想多管了。可是我一入甯安府這個地方,我也很生疏,想不到在這種邊荒之地,軍流配所,眼中所看見把我過去的偏見消滅個乾乾淨淨。無法無天,暗無天日的手段,比內地裡厲害著百倍,配所裡是怨氣沖天,這裡邊多半是犯罪的官吏,所以我韓如冰在甯安府流連不走,要為這般流戍軍台,呼天不語,喚地無聲的犯人們一雪冤憤。我既然接近了這一般宦海中人,對於隆風、子揚最後的圖謀,我也要伸一伸手了,現在只管照我所說的去做,我們也要放開手段和甯安府這一般江湖中敗類,有權有勢的惡徒周旋到底了。」

  姬隆風、雲飛全點頭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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