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荒山俠蹤 | 上頁 下頁 |
| 二五 |
|
|
|
雲飛用手撫摸著鬍鬚笑吟吟地看著。皮三虎道:「雲師傅不要見笑,你不知道這群東西多可惡了!變著法子想琢磨你。」 雲飛笑道:「對於他們只可一眼睜一眼閉,若是處處認真,整天就跟他們悶了。」 說話間壯漢已把酒罎子搬來,開了罎子滿滿打了一酒壺,蔣振芳卻把壺接過來給雲飛滿斟一杯,又給皮三虎滿上。皮三虎站起來道:「大哥我可不敢當。」 蔣振芳道:「這杯酒是願三弟你立時猛省,從此我弟兄全做個好人,祝兄弟前程萬里,近君子遠小人吧。」 皮三虎道:「咱先別提這些事,問問雲大哥這壇酒味如何。」 雲飛聽得蔣振芳這幾句話說得非常牽強,要笑沒笑出來,遂說道:「你們二人這麼動起謙辭來非常有意思,別謙讓了。這酒剛斟在杯中,杯子的邊上全掛住酒了,馨香撲鼻,我是饞涎欲滴,還不知味道怎樣,請啊。」 說到這裡,舉起杯來向兩人一讓,隨送到唇邊一飲而盡。蔣振芳跟皮三虎也陪著喝了,彼此一照杯,雲飛撫了撫鬍鬚連說好酒,向皮三虎問道:「這罎子美酒哪裡得來的?據我看這壇酒沒有三十年,味道絕不能這麼醇厚。」 皮三虎問道:「這酒聽說不止三十年了,要是拿錢買,絕買不著,這是江南水師提督吳寶琛給薊遼總鎮送壽禮的禮品,我是在線上做買賣時得來的。」 雲飛聽了遂再不往下問了,知道這皮三虎無惡不作,實不能留他,倘若沒有害我之意,我倒不好下絕情,這倒是件難事。隨用浮常的話敷衍了兩句,皮三虎是殷勤相勸,雲飛原是極大的酒量,不過暗存戒心,喝了十幾杯再不肯喝了。皮三虎也不再相強,壯漢們跟著上菜,雲飛候菜上來提著筷子只是讓,多讓皮三虎先下筷子,自己才敢入口,一席未終蔣振芳停住筷子一怔神,皮三虎問道:「大哥你想什麼?」 蔣振芳道:「陰風崖的風又起了,雲師傅惦著看看,咱們瞧瞧去。」 皮三虎向雲飛道:「雲師傅吃完了再去看吧!」 雲飛把筷子放下說道:「我是既醉且飽,二位帶我開開眼界。」 三人一同出了倒座,皮三虎卻故意慢了一步,向屋中招呼了聲:「李二。」 雲飛回頭看了看蔣振芳,卻見他跟那壯漢低聲耳語,眼卻望著自己跟蔣振芳。見自己一看他,遂趕緊地趕過來,那壯漢健步如飛地繞過三人向前邊跑去。 雲飛還沒出這院子,聽得前邊一陣腳步的聲音,就像有二十人跑過去似的。趕到來到大門過道院內,見前邊並沒有多少人,只兩個壯漢看門,一個馬夫在那裡看著自己的火龍駒。放著一簸籮草料,馬夫老遠地站著,見三人出來,湊過來向雲飛道:「老師傅,你這匹牲口太厲害了。你進來時我們那個夥伴牽著它也沒犯性,趕到你一到後邊去,我們再近前就不行啦,我還是先把草料給它放到嘴底下才去給它卸鞍子,哪知它一蹄子險些把我踢死!」 雲飛笑道:「這匹牲口你們降服不了,夥計你太辛苦了。」 隨在腰中掏出一小塊碎銀子,有一兩來重,遞給那馬夫道:「買雙鞋穿吧。」 那馬夫卻不敢接,眼望了皮三虎一眼,卻謙讓道:「小人不敢花你的錢。」 雲飛道:「拿去別麻煩!」 蔣振芳發話道:「雲師傅既賞給你,你就謝謝吧!」 那馬夫遂接了過去,打了個千兒,說了聲:「謝謝雲老師傅。」 雲飛點點頭,三人到了門外,蔣振芳頭裡引路。從東北角上轉到了屋後面,地勢是越走越高,稍微地偏著西北點,走了半箭地,再往東一拐,耳中聽得風聲如同牛吼。雲飛暗中稱奇,湛藍的天,一輪紅日當空,在山上不遠是一陣陣的微風,如今竟會像嚴冬的西北風似的。皮三虎用手一指道:「雲師傅,請看那個山道內就是陰風絕嶺了!」 雲飛順著手一看,這條山道天然生成峽谷似的,西邊是山,當中很寬的一條山道,除了這條道,那兩邊全是筆直的一道大嶺,好似一堵大牆,當中開著門戶似的。見那五六丈寬的山道內,風沙滾滾石塊翻飛,帶著極濃的黑氣,雲飛仔細看,這才明白,這種陰風並不是從一處發出來,是一個山窟的風息了,別的山窟又起來了。故此這種地方好幾處的混合在一處,顯著極其雄厚,往盡裡看,後邊的兩邊石頭已經合在一處,山道內不見天光。雲飛站的這裡離著很遠,時時有一股子霉氣觸鼻,遂向二人道:「這條路既被阻斷,難道這窩金山就別無道路可通了嗎?」 皮三虎道:「還有別的道路,只是離這裡來有二十多里的一個山口,可以越過這座山去。好在這山脈並沒把往南去的大道完全阻斷,不過多繞幾裡路。」 說話時陰風崖的風力已息,現出很平坦的山道,雲飛道:「出門的人時時不能大意,拿著這麼平坦的山道,竟斷絕了行人。若是不知道的,哪會疑心這裡會有足以致人死命的陰風。」 蔣振芳道:「咱們回去吧。」 雲飛又審度了一番莊院前後的形式,一同往回下走著。皮三虎向雲飛道:「雲師傅,你方才說沙金島遭人暗算,那水手破死命救你,其中定有淵源。若是素不相識實在不近情吧?」 雲飛道:「皮三爺你問得很對,我當時也是非常疑惑,趕到我神智清醒了以後,我一問水手救我的原因,敢情他是我家鄉的近鄰。他姓秦名清,在他十五六歲時,家中一貧如洗,父母相繼去世。秦清長得身量高力氣大,每天不得一飽,我家中原有些稻田,遂把他留下供給他衣食飽暖。待了三四年的光景,我去湘江學藝,回來時聽說他到鎮江投親去了,誰知他竟流落在沙金島,做了沒本錢的生涯。我在家鄉不過見他一兩次,又隔多年哪能認得他。當時他一說明他自己的出身來歷,我勸他不要再幹這種損人利己的生涯了。秦清倒還聽我相勸,叫我幫著他把沙金島的餘黨肅清,他們一共有二十多隻風船,秦清是極好水性,善使漁叉,遂以打魚為生。那些只船名為清字漁船,全有標記,為是不跟那販海砂子(販私鹽)的及海盜們摻和,免得受連累。聞得這幾年清字漁船在江南北很有名頭,漁船已增到了百餘艘。」 蔣振芳讚歎道:「看起來事由人為,幹什麼不能吐氣揚眉,何必定做犯法害人的事呢?」 那皮三虎是啞口無言,一邊說著已進了莊院,仍回到倒座裡。皮三虎故意地同雲飛問長問短,不是領教武功就是問江南的風俗人情,他始終不離雲飛左右,就這麼消磨了兩個時辰,天已到了酉時,皮三虎忽地向蔣振芳道:「大哥,晚上放那七十多人時,大哥自己辛苦一趟吧。可不是我偷懶,因為這裡我跟雲師傅全不能離開,咱手下這些人全是亡命之徒,有雲老師傅在這裡鎮著,他們不敢再生別的心。等把兩船私貨打發完了,大哥趕緊回來,憑雲老師傅這份神威震著,每人給他們二三十兩銀子,滿把他們打發走了,那才算頭清眼亮,不然的話恐怕有極大的危險。」 蔣振芳道:「難道他們還動你我弟兄不成?」 皮三虎道:「那也保不定,我從旁邊聽了他們背言,很是不滿意你我弟兄。因為一散夥他們得另謀生路,大約要趁著雲師傅押著船走時,他們打算把咱們積蓄全搶完了,放把火一燒。」 蔣振芳氣衝衝站了起來道:「這是哪個說的,我去問他。姓蔣的哪一點虧負過人。」 皮三虎道:「大哥,這也犯不著跟他們慪氣,這種話雖是有,真這麼辨也許不至於,不過咱們不得不防。」 雲飛略一沉吟,遂身轉蔣振芳道:「就依皮三爺這麼辦吧。」 雲飛自己索性一切故作絲毫沒有覺察,好令皮三虎放手逞兇,自己要為窩金山斬此惡魔為受害良民報仇雪恨,致令偌大莊園,化成灰燼,陰風絕嶺慘死元兇。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