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黑鳳凰 | 上頁 下頁
二七


  這時聽那胡玉笙正在向海馬蕭麟、唐雙青問著話道:「亂松嶺外所有奔這裡的道路,完全堵截,我們手腳做得十分嚴密,滿山積雪決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官兵縱然大舉剿山,黑夜間也決不會搜尋到這裡。我早已吩咐過,只要注意到官兵真實的舉動,不要被他這種虛張聲勢所搖動。

  「最可慮的是那莊天佑,他也不是平庸之輩,須要提防他,用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聲東擊西之法,那麼最嚴防應該是後山亂松嶺一帶。你們全是久經大敵的弟兄們,這種事不用吩咐,就應該自己注意。真若是容他們從後山一幫闖進人來,我們也太以的把鳳尾幫威名喪盡。後山各卡子上所安置的人,若敢偷閒躲懶立刻處治。

  「弟兄們應該知道本幫現在已經到了成敗最後關頭,我們嶽麓山再不能夠立足,哪裡還能找立舵之地?唐舵主,黑砂嶺外究竟如何?請你據實說明,也好請龍頭幫主裁奪。我們現在全到了千鈞一髮之時,官兵是否有洗山之意,不會看不出來。」

  鬼影子唐雙青忙答道:「前山所設的四道卡子,在本舵指揮之下,決沒因為官兵嚴密排搜,稍露形跡。據本舵觀查這一營官兵恐怕仍然是疑兵之計,最好是把長沙府所在的人,完全撤回來,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先把這裡保全住了;所以閔香主雖然被陷囹圄,諒官兵也不敢立時下手,就敢動他,我們還是以全付的力量保守嶽麓山為是!」

  他們這麼說著話,天南逸叟武維揚只低頭沉吟不語,鬼影子唐雙青、海馬蕭麟全在雙手往膝蓋上一搭,躬身致敬,往外又連退了兩步,這才轉身向門外走來。

  唐雙青、蕭麟離著門口還有兩三步,天南逸叟武維揚忽然一抬頭,向門口喝叱道:「你們來的容易,走的就未必那麼容易了,打!」

  這一個「打」字出口,立刻一揚手,掌中早暗扣好了連環彈,脫手而出,向窗上打去。

  武維揚這種突如其來的喝叱,發暗器,倒把唐雙青、海馬蕭麟嚇得縮住腳步,一轉身全認為自己有觸犯幫規之處,被幫主怪罪下來;可是一回身之間,耳中已然聽到幫主所發的暗器穿窗打出,這才知道窗外已經發現敵人。

  那鬼影子唐雙青是精明幹練,機警異常,他不待吩咐,往前搶了一步,把風門推開尺許,身形已然飛縱出來,向欄杆偏東的窗前撲去,因為幫主的暗器是奔這邊打來;海馬蕭麟也跟蹤闖出來。

  這時竹樓內所有的燈焰盡熄,風門雖然大開著,已然現不出一點光亮;可是屋內的八步凌波胡玉笙、鐵指金丸韋天佑、湘江漁隱戴興邦、閔三娘、沒影兒閔熊,這五條影子,一個跟著一個飛撲出竹樓。

  胡玉笙已經飛身縱下竹樓,落在院中,韋天佑、戴興邦一個從欄杆上竄向樓下邊的東房,一個竄向西房;閔三娘和閔熊兒也是借著樓旁的廂房接力,竟自飛登竹樓於樓頂。唐雙青、海馬蕭麟雖則頭裡撲出來,也沒看到敵人的蹤跡。

  鳳尾幫這般重要人物各自施展身手,天南逸叟武維揚卻也竄出竹樓,可是仍守在竹樓門前,不肯離開這一般人在屋面上搜尋了一陣,始終沒發現敵人的蹤跡。

  這時天南逸叟武維揚耳中似乎聽到一些聲息,發自竹樓內西里間,可是准知道屋中已然沒有人。武維揚翻身闖進屋中,燈火已熄,一片黑暗,可是武維揚決不顧忌危險,竟自往裡一探身,把輕簾挑起,往上一甩,闖進屋中。

  這時猛然見里間靠北牆後窗那裡,叭嗒的響了一下,正是窗扇落下來的聲音,武維揚喝聲道:「好大膽!」將手囊中,又扣了兩粒連環彈,一聳身竄到後窗下,耳中忽然聽到外面竟自有人說道:「可惜一個雙龍幫主,竟自闖進人家女人的臥室,你栽了。」這個話聲分明是有人緊貼著後窗口。

  武維揚往後退了一步,倒翻腕子,用著十二成的力量,一對鴛鴦彈,穿窗打出,可是隨著鐵彈丸發出,竟又一聲冷笑。武維揚暗暗吃驚,這口音分明是個女人,除了閔三娘再沒有女流,自己也十分後悔,不該冒昧往裡闖,致令被敵手這麼訕笑。自己一轉身竄出明間,可是外面就憑這麼幾位幫中能手,盡力搜尋之下,始終不見一些動靜『闖進來的敵人,竟不知他是從哪裡脫身逃走。

  搜尋了一陣,胡香主等全是悵然返回來,心中不禁十分失意,這嶽麓山這麼隱密之地,也無法阻擋敵人前來搜索,恐怕這裡終難立足了。

  這時戴興邦、韋天佑也全回來,把三個蠟臺點起了三隻蠟燭,天南逸叟武維揚此時也憤怒十分,認為自己在嶽麓山再行失敗,也就是鳳尾幫完全覆滅之日。

  落坐之後,卻向鐵指金丸韋天佑、湘江漁隱戴興邦說道:「二位賢弟,此番我們來到湖南境內,我原打算不管本幫能否重立主壇,也得先把我閔三弟救出來,以符患難相顧之意;不想事情竟這麼不順手,那雲龍三現莊天佑和我們作了最後的拚鬥。

  「我武維揚此番在長沙府,若是再行栽在莊天佑之手,我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現在我們只有和他作最後一拚,寧可落個同歸於盡,也不願意苟且偷生。二位賢弟趕緊領本座之命,傳令把守,嶽麓山各處卡子上,不論是哪一處只要發現了敵人,勿庸顧忌,只有進來一個殺一個。

  「我武維揚真到了就擒之日,也叫他們把血洗遍了黑砂嶺。二位賢弟,就在各要路口上替我辛苦一番,今夜不論如何也不能再給他們任意猖狂攪擾。」

  說到這兒,親手取了一面竹符,一道赤劄交了鐵指金丸韋天佑、湘江漁隱戴興邦。這幾位香主,領受幫主的命令,立刻轉身退出竹樓。這時竹樓中只有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那閔三娘、閔熊兒尚沒回來。

  天南逸叟武維揚慨然歎息道:「胡二弟,我們弟兄自從鷹游山接掌鳳尾幫,移舵到浙南雁蕩山十二連環塢,費盡了心血,佈置成了那麼鐵壁銅牆的主壇,想不到如今竟全弄個瓦解冰消,鳳尾幫的弟兄們已無立足之地。我武維揚對於壇下弟子,實在是愧對他們。青魚港二次失敗,杭州府三次失機,種種事看起來,這大約是我鳳尾幫氣運已終,無法挽回這步劫難,才會有這樣。

  「這次來到湖南長沙府,閔三弟鳳凰廳落網更使我武維揚痛心已極,所以我要盡我全力與敵人周旋一下,倒要看看最後鹿死誰手!可是眼前的情形已經十分不利,我的打算既然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那算妄想了。

  「二弟,你也該知道我武維揚就有這種百折不回的性情,到這時我倒好放手去作,我願意和莊天佑拼個存亡生死。只可惜歐陽賢弟不在身邊,若有他在此主持,諒還不致被迫到這樣地步。

  「胡二弟你我共事多年,情同手足,我不能告訴別人的心意,我可能向二弟你講,如若事情再有什麼危險時,這黑砂嶺不必留戀,我們要另作打算。可是咱們若離開長沙府,必須弄他個地覆天翻,我武維揚要做人所不敢做的事,我要把長沙府重要官員的首級,帶著他離開長沙地面,叫他們看看我這龍頭幫主走的也算人物了。

  「不過這些事,我決不妄托負別人身上,只有你我知道,事情更不容遲延下去。今夜先把闖進嶽麓山的敵人擋回去,我們明天夜間下手。這黑砂嶺我也就不想回來了,二弟!你把我的話牢牢記在心中,口頭謹慎,不要張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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