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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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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英聽了,不解廷玉言中之意,正在彷徨莫測之際,廷玉早將腰間紫電劍拔出,劍光一揮,就將陸英一隻右耳朵削摔下來。陸英疼得大叫一聲,幾乎暈倒。董翁佩玉見了,很為不忍,覺得廷玉做得未免太過。廷玉又說道:「你見了你的哥哥陸俊,告訴他說,他被師傅趕出門牆,早已不能算作是本門的弟子,他應當如何羞愧。我聽得人說,他在外面照樣胡行,還不說,竟敢打著師傅南華派的旗號,在江湖各處盜匪之中,混充英雄,替南華派丟盡了臉面,我正要找他,為本門除去敗類,幾時碰在我手裡,決不寬貸,你叫他仔細打點著好了。」 陸英諾諾連聲,廷玉指著艙門,喝道:「去吧,」陸英一手捂著傷處,一手在地下拾起那只耳朵,鮮血淋漓偏身都是,轉身出艙,上岸而去。 陸英乞得活命,先找了一家小客店,住了幾天,養好了那耳朵的創傷,結了痂,才回轉蟠龍寨,見了逆鱗龍彭壽祺,和一干水寇,不由放聲大哭,卻不肯說出被文廷玉擒著要殺,經自己苦苦哀求才得饒命,削去了一隻耳朵釋放,那一段丟人現眼的真情實話來。只說是禪靜被殺,自己率領跟去的那幫嘍囉,拼命力戰,以致所有十五個弟兄,全都被人殺盡。自己獨力難以支持,才跳落湖心,泅水而遁,逃得性命。 眾水寇因為先見嚴玉成單身逃回,以為陸英必和禪靜同遭毒手,不料隔了五天,陸英安然生還,全都喜出望外,聽得他說禪靜和同去的弟兄,全數被殺,個個不由憤怒切齒,同聲大罵道:「哪裡來的這一對狗男女保鏢的,竟殺傷我們這麼多的弟兄,這要傳到江湖同道們知道,把我們蟠龍寨以往的威名,全都喪盡了,非得趕緊捉住這兩個狗男女,拿到寨裡來,千刀萬剮,把他凌遲,割肉喂狗,剜骨成灰,不能報這番仇恨。」 眾賊只顧七嘴八舌的亂罵亂嚷不已,卻沒有人注意到陸英的耳朵,少去了一隻,只有那先浮水逃回來的嚴玉成,是深嘗過佩玉劍法厲害的。聽了陸英之言,暗暗懷疑,他想陸英的本領,比我可差得多,禪靜的能為卻較他高強數倍,既是禪靜和所有的弟兄們,全都被殺喪命,何以他一個人能脫身逃了性命來?又何以隔了這些天才回到寨裡來。想著十分納罕不解,忽然一眼瞥見陸英右半邊臉上,仿佛像少了一件東西似的,甚不順眼,仔細一看,原來短了一隻耳朵,結著一片黑痂,很是難瞧。玉成何等詭智,當時悟出來陸英必是當時被人家捉獲,他向來性情怯懦,最為怕死,色厲內荏,沒有剛強,還不知道怎生向人家哭求哀懇,才得赦回不殺,削去耳朵示辱放回呢。他必是躲在外面養息到結好了創疤,才敢回來,所以此時才到,怕大家恥笑他,故而這般說法,決非真情實話可知了。 嚴玉成想著不由得匿笑於心,故意向陸英問道:「陸賢弟,你的耳朵怎麼丟了一隻哇?」 陸英心裡有病,見問不由得羞得滿面通紅,囁喏不語,急切間不知道怎生回答才好,想了半天才答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只顧自己,殺不過人家,跳到水裡跑了。我和禪靜,都被人家纏住,只有拼命廝殺,不料禪靜被人家一劍砍死,只剩了我獨力撐持。見禪靜被殺,不由得吃了一驚,有了破綻,被人家一劍乘虛砍來,我往旁一閃,沒得閃開,竟把我一隻右耳削掉。我當時急怒萬分,也沒有覺出疼痛,仍是死鬥,等到萬分難支,才和你一般,跳到湖裡逃遁。在水裡一跑,才漸漸地覺出耳朵有些痛楚,上岸用手一摸,一手的鮮血,這才知道耳朵被人削落,這件事始終沒攔在心上,你要不問,我卻早忘了。」 嚴玉成哈哈大笑道:「陸賢弟,真是英雄。」說著沖著逆鱗龍彭壽祺擠眉弄眼,做了一個鬼臉。 彭壽祺何等精明,見狀早知道究竟,當時正色向陸英說道:「陸賢弟,勝敗乃是英雄常事,勝了固然是露臉,敗了也不能算是丟人。我聽你剛才所說的那些情形,很是不實不盡,有許多的遮掩粉飾,對不上碴兒的地方。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說出真話來,大家弟兄笑話你,對不對?這可是你想錯了,莫說你打了敗仗,原不能算作是丟人,大家和你都是同樂同辱,共生共死的弟兄,絕沒有笑話你之理。即便算是丟人,也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恥辱,而是大家弟兄的共同恥辱,你正應當把真情實話說出來,叫大家弟兄們知道,好從長計議怎生去報仇雪恨,挽回大家的顏面,才是真理。萬不應該瞞藏不說,叫大家弟兄丟了人,都不知道是怎樣丟的。你向來很是直爽明白的,怎麼這回卻這般糊塗呢?你快點兒把那天嚴賢弟打不過那女子,跳湖逃走之後,便和禪靜他們一干人,究竟是怎生戰敗,以致全數遭難,僅你一人得脫,割掉了一隻耳朵,過了這些天,才得回來的,一切情形,詳詳細細,據實告訴我們要緊,別要再瞞藏了。」 陸英本來是個渾蠢之夫,被逆鱗龍彭壽祺連哄帶騙,沒了辦法,只得把以往的經過情事,除去被擒要殺,哭求哀告,說盡了無數丟人的話,和賭誓改過,才得饒恕性命,割耳示儆,那一節情形,太覺丟人現眼,只好含混帶過,沒有說出外,其餘的都照實細述無遺。眾賊聽了,都以為佩玉廷玉兩人,全是董翁請的鏢師。聞說二人本領厲害,劍法高超,連禪靜那麼大的能為,都遭毒手,只不過驚詫而已,還不曉得底裡。 內中唯獨陸英之兄,鐵鱷魚陸俊,聽陸英說,文廷玉傳言警告自己,直嚇得顏色更變,不禁大驚,脫口說道:「他是有名的粉面閻王,最為心辣手狠,劍法內功盡得師門之秘,且莫說你和禪靜十幾個人不是他的對手,就使我們幾十個弟兄,全數上去,也不夠他一個手指頭打發的。他在我們本門南華派中,除去我師傅之外,現存的老少三輩多少同門,劍術武藝,竟沒有一個能及得上他的。內功點穴之法,也只有他精能,盡得本派獨傳秘奧,資質天賦,超群軼倫。我雖和他同門學藝,本領竟不及他萬分之一。當年同處在一塊,他的性情孤僻,只有師傅賞識他,同門弟兄,沒有人和他上得來的,跟我尤其不投。他既然惦記上了我,就和閻王下了請帖一般,早晚我這條小命,一定是死在他手裡的了。可恨禪靜這個禿廝,竟然會認作他是個保鏢的,不是瞎了眼迷了心了嗎,他自己甘心情願找死,也就罷了,還來勾引我們,無故和他作對。這一下子,算給我們寨裡種下了禍根,樹下了強敵,不定什麼時候,他尋上門來,就有覆滅之禍,這便怎生是好。」說罷連聲長歎,懊喪萬狀。 逆鱗龍彭壽祺和眾人,見陸俊這般害怕,齊聲笑道:「陸大哥,你怎麼把姓文的,說的這樣厲害,真是可笑,不想我們偌大的一座蟠龍寨,弟兄嘍囉這樣的多,防守嚴密得和鐵桶相似,那姓文的縱然有天大的本領能為,強煞也只是一個人,難道還敢登門尋事嗎?他不來找我們,我們被他殺傷了這麼多的人,也應當去找他,報仇雪恨,才是正理。你竟然這等懼怕他,真真太可笑了。況且你和他既是同門弟兄,武藝本領,一師所傳,縱有高低,也不能相差得許多,他真個要來找尋你,你即便打不過他,有我們這多人幫助你,他也未必能占上風,你怕他則甚?」 陸俊道:「你們諸位,哪裡曉得他的厲害。別看我和他同門學藝,要拿本領比起來,真是他在天上,我在地下,一萬個我,也是白饒。我奉勸諸位弟兄,趁早把尋他報仇的心思,打疊收拾起來,只求他別來找尋我們,就是好事。」 陸俊話還未說完,群賊之中,激怒了孩兒魚商英、定海神針餘進、鐵老鸛邢壽三個人,不約而同地跳起來,大聲嚷道:「得了得了,陸大哥虧你也是個好漢,這些膿包沒志氣的話,竟然說得出口,真叫我聽著氣破了肚子。我們偏不信那姓文的小廝,有這等的厲害,就是他長著三頭六臂,我們也要前去找他會一會。當著眾位弟兄在此,我們說一句大話,擺在這裡,十天之內,我們如果不把那姓文的人頭,取了回來,給大家弟兄看看,我們永遠就不在江湖道上混了,陸大哥,你竟看著我們的吧!眾位弟兄有誰願意同去的?便和我們一道兒玩玩,前去領教領教那姓文的本領武藝,長長見識,看看是否果真有陸大哥說的這等了得。」 三人言還未畢,座中又跳起來有兩個,大聲喊道:「我們和你三位一同前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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