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邊塞雙俠 | 上頁 下頁
一一


  盧向乾把面色一沉道:「君子不強人所難,我認為這件事,只有我自己解決。朋友你今夜前來,替我們傳達這種信息,我深領盛情。朋友,你不必和我做這種無味的麻煩。此人待我有恩,到今日我還在感激他。只是我也曾海角天涯,訪尋他的下落,只見不著他的蹤跡。如今幸虧他自己肯煩朋友你來給我送信,他就是不來,我也一樣地親自去找他,朋友,你要只為這件事,請你不必耽擱,我盧向乾不見著他絕不肯交還此物,恕我不留朋友。」

  韓三秀忙向盧向乾道:「盧大人,事情你可不能看得這麼固執。我們已然全是江湖道中人,所謂光棍怕調個兒,像盧大人你腳步走得正了,完全入了正途,到如今加官進祿,蔭子封妻,名利雙收,當年困頓江湖,所有的一切行為,哪一件事做得不當,到如今是知痛悔,這是人之常情。你這位朋友跟你的情形何嘗不一樣,他如今也棄邪歸正,痛悔前非,洗手江湖,也算是得到了功名富貴。當年他有那種見不得朋友的事,他既然改過自新,跟他沒有殺妻之仇,奪子之恨,只是一點微嫌,不會放不過他。所以盧大人正應該把你所存的那件東西慷慨地交出來,必有什麼對不住盧大人之處,他定要負荊請罪,盧大人,這種事何樂不為?這才真正是成人之美,不念舊惡。我想你這位朋友他不會忘了盧大人你對他的恩義。倘能是盧大人對當年的事不肯釋懷,他所要的東西不肯還他,這一來誤會更深,恐怕于盧大人十分不利。我韓三秀不是故作危言來要挾盧大人,事情很顯然,盧大人你扣留這件東西,分明有要挾他之意,那一來把當年盧大人你交他友好之情,完全湮沒了。」

  盧向乾聽韓三秀這種口齒伶俐,明明是有威脅自己之意,反倒說關照自己,不要因小失大,弄成了不可解之局,對方定要施展一切手段,可是盧向乾此時越發憤怒,想到當年,鐵燕子盛雲飛那種忘恩負義、把朋友送入大獄中,險些死在監牢內。自己懷恨這些年,也曾到處訪尋他,並不想把他怎樣,只要見著他叫他自己講,對於恩救過他的人,那麼對待,天良何在?他用那下五門兒綠林中所用的薰香,為江湖道中所不容,這種人自己和他劃地絕交,為江湖除害,正是義所應為。

  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匿跡之處,那也就無法了。既已知道他尚在人世,焉能夠輕輕放手?恨聲說道:「朋友,你這番話講得很有理,我盧向乾也很明白,你是一番好意,不願意我們弄成意外的是非,為仇結怨。不過,朋友你既然肯替他來向我索還那件傷天害理的東西,你也應該知道這件東西落到我手中的緣由,我們不當面講講,我盧向乾絕不甘心。據我看,朋友你不必多費事了,他現在哪裡?是否還在綠林道中?請你說個明白,無論他在什麼地方,我盧向乾願去找他。」

  韓三秀道:「我姓韓的不過盡朋友之情,眼前的利害,我已說明,盧大人你非要見他不可,這件事只怕未必能如願。不怕盧大人你聽著不滿意,現在他的身份絕不低於盧大人你。他正為顧念著當年的友誼,所以打發我來找盧大人你婉商,把這件事做個了斷。盧大人既然不肯聽從,我焉能過分勉強?至於他的下落,恕我暫時不能奉告,好在他近在眼前,絕沒離著千山萬水,你想找他不會費什麼事。我現在不陪了。」

  盧向乾厲聲呵斥道:「朋友,你慢走,我和朋友你素昧平生,今夜來在我衙門中,只憑你自己講,是姓盛的至友,替他來做說客,這些事我也不敢不承認。不過,現在我那好朋友的下落,只有向朋友你身上問了,大丈夫做事,行為光明磊落,難道他現在還見不得人麼?這件事我盧向乾只有請朋友你說說他寄身的所在。我們冤有頭,債有主,和朋友你絕不相干。朋友你若是這麼拒絕我盧向乾,那實在有些把我盧向乾作頑童看待。他現在究竟住在哪裡?」

  那韓三秀哈哈一笑道:「盧大人你若是這麼向我身上問姓盛的一切,你可有些失禮了。我三秀為朋友幫忙,是一番好意。事情辦不成,我自己很知道,像我這種來頭,哪會放在盧大人你眼中?你反要這麼取我的口供,可有些藐視我韓三秀不夠朋友了,漫說他還沒犯什麼大罪。不過朋友間的一點微嫌,盧大人你不肯寬宏大量地對待他,我這當中人絕不為你們挑撥是非。他有本領他自己來向你討取,盧大人憑著兩面的力量,你找他還不是易如反掌?你反逼迫著叫我韓三秀做出那賣朋友的事,我寧死不為。盧大人你若強留我,恕我不能勉從尊命了。」

  說話間,他一斜身,已經飛縱出去。

  盧向乾也跟蹤縱起,口中在喝著:「你想這麼離開我的鎮守使衙門,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我看你們全是下五門綠林的一党,盧大人要懲治你們一番,免得留著你們在江湖間作惡。」

  那韓三秀已經兩次縱身撲奔這小花園西邊的一道矮牆,盧向乾提劍追趕過來,兩下相離不過四五尺,盧向乾把掌中劍往起一提,就要往前遞傷他。

  這時,忽然從北邊花園子西牆下一排花頂子上飛縱下一人來,卻往盧向乾的面前一落,口中卻在招呼:「這位朋友慢走,我在下有話問你。」

  韓三秀此時已一換步,飛縱上牆頭,一翻身把背後插的七星尖掣在了手中,也在喝問著:「什麼人留我?」

  這時,盧向乾也在往旁一縱身閃避來人,已然看出突然現身的是南荒異叟乜秋帆。

  乜秋帆他暗地隱身把兩下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已知道了大概情形,見盧向乾和來人定要動上手,自己認為此時這麼辦,于盧向乾十分不利,趕緊地飛身縱落到他兩人的當中,向這牆頭上的韓三秀說道:「這位朋友,你和盧大人夙無嫌怨,兩下裡絕不宜結這種無謂之仇。朋友,你不肯說出那姓盛的所在,這更看出朋友你夠得上江湖硬漢,我在下倒很佩服。只是現在任憑朋友你回去,盧大人也不應該再阻攔。今夜的事既然朋友你已說明來意,盧大人也正式向朋友你表示他的心意。從今夜起,朋友你不要再多管這種閒事。他兩家的事,叫他兩家自己去辦,這鎮守使衙門倘若有人再施展那鬼祟的行為,那可怨不得盧大人劍下無情,放手對付了,朋友你只管請吧!」

  這人往後一縮步,向南荒異叟乜秋帆看了看,冷笑一聲道:「朋友,你就能這麼打發我走麼?請你亮了個『萬兒』來,也叫我多認識一個武林中能手。」

  乜秋帆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朋友,你不必明知故問,你既連番地來在鎮守使衙門探查,你焉能不知道這裡的虛實動靜?我在下也不能像你想的是江湖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我姓乜名秋帆。朋友,你若是知道有我這麼個人,請你賞賞面子,不必再到此攪擾。主使你的人他應該直接向盧大人索取他所要的東西,局外人何必非要參與這件事?若是主使你的人始終不肯露面,倘若用威嚇手段,漫說盧大人不肯認頭,有我乜秋帆在,也不會叫你們稱心如願。」

  此人答了個「好」字,立刻說了聲:「原來你是南荒異叟,莫怪盧大人不肯賞我薄面,有你這種武林名家在這裡主持一切,他哪會不言聽計從?老朋友,只怕你終歸要害了盧大人,有悔不當初之日!咱們話不用多說,我能來不能來,只在我自己了。咱們各憑手段,再會了。」

  一轉身縱躍如飛而去。

  這位鎮守使盧向乾見南荒異叟乜秋帆已然現身和來人搭了話,知道事情已被他知道了,自己好生悔恨,遂向前打招呼道:「乜老師,事情已然擺在這兒,我也無法隱瞞,還望老哥你要原諒我不得已之苦衷,不要怪罪我才好。咱們到簽押房去講。」

  乜秋帆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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