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刻曲江先生文集敘|楊起元

重刻曲江先生文集敘

　　夫文獻豈以文不朽哉？昔人之言曰：太上立德，其次立言。甚矣其不知言也。夫惡知德與言非二耶？仲尼稱有德為有言，而象易之黃裳，則曰：文在中也。暢于四肢，發於事業。故夫六經之文，有德之言也，此其所以與天地無終極，而後世不能違也。如以言而己，直刻雕藻縷等耳，安所不朽？

　　公七歲能屬文，十三則上書廣州牧，燕文貞公時度嶺，訝其文，敬禮之。嘗與徐堅評其文如輕縑素練，實濟時用。迨司納言，中書有所奏，或不愜上意，令易之，輒立就。又嘗從上北狩，對禦撰文，即亡慮十數，餘，並不具草。公之於憾，令刻而行焉，可也。乃謀諸太守蔣公，付邑令張君履祥董其役梓焉。魯魚亥豕，則教官何徠校之。

　　索諸其後人，得公遺像一幅，命工肖厥卷首，於是茲集煥然一新，稱全書矣。

　　此則如水王公之功也。嗟夫！夷考公事玄宗，以開元二十一年入相，至二十四年而罷，在相位僅三年所耳，中沮于林甫，忠謀嘉猷，末盡施用，而後世論開元賢相，每躋公于宋廣平之列，而元之猶有媿焉。蓋勁氣真節，秉照千古，彌久而彌光也。

　　士君子樹立在一時，而心術在萬世，其耿耿朗朗，使後世仰之而無慚尚，論之而無異議，此其為心，必對天地，質鬼神，非苟而已。如此，則不待功業文章而後傳，而功業文章亦且賴之以不朽。此詩人所以稱有斐而傳者，歸之盛德，不能忘也，公是以當之矣。非徒以其文而已，則如魯穆伯稱先大夫臧文仲阮沒，其言立，謂之不朽。孔子誅其心，曰：文仲其竊位。苟如是，則不如速朽之為愈也已。

　　王公命予為序，予陋，安足以序公文？第自結髮已仰止於公，至令始得全集而讀之，慶倖之私，誠不容已。

　　爰述表章之自，且因是私告吾鄉之後進讀公之文，當觀公忠孝大節，而不徒以其文辭焉，則王公表章前達而興起後學之旨哉。

　　萬曆甲申三月褉日
　　翰林院編修大樓楊起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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