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朱彝尊 > 朱彝尊文集2 | 上頁 下頁
贈汪叟序


  湯武周孔,古之大聖人也,而嵇康非之薄之;韓愈之文至矣,而劉柳訕之。天下以為賢,一鄉之人曰否,聽者從而疑之矣。同調以為工,異乎己者以為拙,昧者從而信之矣。是則毀譽之至無定者,末世之文行也。因思藝事之微,有一定而不可淆者。宜莫如弈,方其勝敗決乎前,某也一品,某也二三品,較然論定,有非毀譽之所能移。既極其詣,則其人雖吾所惡,但可詬及其人,終不得詬其藝之未至。孔子曰:「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故夫弈雖小數,亦有可學者焉。然藝之至者,恒僅專心於是,未暇究文章道德之業,則士君子雖與游,未嘗不厭薄之。噫,使其言行之際,一如學弈者之心,而審其得失焉,不可因其人而益重其藝乎。

  歙人汪叟,善弈者第一品。觀其貌,然可親;察其言,藹然可聽;所為小詩,詳雅而中律;出其寫真畫卷,當世之巨公才士,莫不嘉獎,若出一口,將不特以藝重者歟?予嘗疾世之偽為君子,而剿說以為文者,思力反之于古,而毀者之中予,雖好予者不能奪也。輒悼平生知己,未若叟所遇之多,複自笑不能學進乎弈,徒以無定之毀譽,聽之習俗愛憎之口而已。題其卷,遂因所感以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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