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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八 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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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山記 登百丈山三裡許右俯絶壑左控垂崖疊石爲磴十餘級乃得度山之勝蓋自此始循磴而東即得小澗石樑跨於其上皆蒼藤古木雖盛夏亭午無暑氣水皆清澈自髙淙下其聲濺濺然度石樑循兩崖曲折而上得山門小屋三間不能容十許人然前瞰澗水後臨石池風來兩峽間終日不絶門內跨池又爲石樑度而北躡石梯數級入庵庵纔老屋數間卑庳迫隘無足觀獨其西閣爲勝水自西谷中循石罅奔射出閣下南與東谷水並注池中自池而出乃爲前所謂小澗者閣據其上流當水石峻激相摶處最爲可玩乃壁其後無所睹獨夜臥其上則枕席之下終夕潺潺久而益悲爲可愛耳出山門而東十許步得石臺下臨峭岸深昧險絶於林薄間東南望見瀑布自前巖穴瀵湧而出投空下數十尺其沫乃如散珠噴霧日光燭之璀璨奪目不可正視臺當山西南缺前揖蘆山一峯獨秀出而數百里間峯巒髙下亦皆歴歴在眼日薄西山餘光橫照紫翠重疊不可殫數旦起下視白雲滿川如海波起伏而逺近諸山出其中者皆若飛浮來往或湧或沒頃刻萬變臺東徑斷鄉人鑿石容磴以度而作神祠於其東水旱禱焉畏險者或不敢度然山之可觀者至是則亦窮矣餘與劉充父平父呂叔敬表弟徐周賓遊之既皆賦詩以紀其勝餘又敘次其詳如此而最其可觀者石磴小澗山門石臺西閣瀑布也因各別爲小詩以識其處呈同遊諸君又以告夫欲往而未能者年月日記 雲穀記 雲穀在建陽縣西北七十裡籚山之顚處地最髙而羣峯上蟠中阜下踞內寛外宻自爲一區雖當晴晝白雲坌入則咫尺不可辨眩忽變化則又廓然莫知其所如往乾道庚寅予始得之因作草堂其間牓曰晦庵谷中水西南流七裡所至安將院東茂樹交隂澗中巨石相倚水行其間奔迫澎湃聲震山谷自外來者至此則已神觀蕭爽覺與人境隔異故牓之曰南澗以識遊者之所始循澗北上山益深樹益老澗多石底髙下鬥絶曲折回互水皆自髙瀉下長者一二丈短亦不下數尺或詭匿側出層累相承數級而下時有支澗自兩旁山谷橫注其中亦皆噴薄濺灑可觀行裡餘俛入薈翳百餘步巨石臨水可跂而息澗西危石側立蘚封蔓絡佳木異草上偃旁綴水出其下淙散激射於澗中特爲幽麗下流曲折十數騰蹙沸湧西抵橫石如齦齶者乃曳而長演迤徐去欲爲小亭臨之取陸士衡招隱詩語命以鳴玉而未暇也自此北去歴懸水三四處髙者至五六丈聚散廣狹各有姿態皆可爲亭以賞其趣又北捨澗循山折而東行腳底草樹膠葛不可知其淺深其下水聲如雷計應猶有佳處而亦未暇尋也行數百步得石壁髙廣皆百餘尺瀑布當中而下逺望如垂練視澗中諸懸水爲最長徑當其委跣揭而度回視所歴羣山皆撫其頂獨西北望半山立石叢木名豺子巖者槎牙突兀如在天表然石瀑窮源北入雲穀則又已俯而視之矣地勢髙下大略於此可見穀口距狹爲關以限內外兩翼爲軒窻可坐可臥以息遊者外植叢篁內疏蓮沼梁木跨之植杉繞徑西循小山而上以達於中阜沼上田數畝其東欲作田舍數間名以雲莊徑緣中阜之足北入泉峽歴石池山楹藥圃井泉東寮之西折旋南入竹中得草堂三間所謂晦庵也山楹前直兩峯峭聳傑立下瞰石池東起層嶂其脅可耕者數十畝寮有道流居之自中阜以東可食之地無不闢也草堂前隙地數丈右臂繞前起爲小山植以椿桂蘭蕙峭蒨岑蔚南峯出其背孤圓貞秀莫與爲擬其左亦皆茂樹修竹翠密環擁不見間隙俯仰其間不自知其身之髙地之逈直可以旁日月而臨風雨也堂後結草爲廬稍上山頂北望俯見武夷諸峯欲作亭以望度風髙不可久乃作石臺名以懷仙小山之東徑繞山腹穿竹樹南出而西下視山前村墟井落隱隱猶可指數然亦不容置屋復作臺名以揮手南循岡脊下得橫徑徑南即穀口小山其上小平田甿即以祈年因命之曰雲社徑東屬杉徑西入西崦西崦有地數十畝亦有道流結茅以耕其間曰西寮其西山之脊蟠繞東下與南峯西垂相齧而穀口小山介居其間如巨人垂手拱玩珠璧兩原之水合於其前出爲南澗東寮北有桃蹊竹塢漆園度北嶺有茶坡東北行攀危石履側徑行東峯之顚下而復上乃至絶頂平處劣丈餘四隤皆巉削下數百丈使人眩視悸不自保然俯而四瞰面各數百里連峯有無逺近環合彩翠雲濤昬旦萬狀亦非世人耳目所嘗見也予嘗名湘西嶽麓之頂曰赫㬢臺張伯和父爲大書甚壯偉至是而知彼爲不足以當之將移刻以侈其勝絶頂北下有魏林橫帶半巖木氣辛烈可已痞疾疑即方家所用阿魏者林下巖中滴水成坎大如桮椀不竭不溢裡人謂之顯濟水旱禱焉又下爲北澗有巨石二對立澗旁嶙峋𡷾崒古木彌覆藤卉蒙絡最爲山北竒處裡人名其左曰仁右曰義嵗時奉祠如法聞自是東北去有瀑布出油幢峯下石崖隒下水瀉空中數十丈勢尤竒壯東南別穀有石室三皆可居其一尤勝比兩房中通側戸旁近水泉可引以潄濯然皆未暇往觀自東嶂南出小嶺下數十步有巨石贔屭下瞰絶壑古木叢生樛枝橫出是爲中溪別徑下入村落其中路及始入南澗西崖小瀑之源各有石田數畝村民以逺且瘠棄不耕皆以貲獲之嵗給守者以其餘奉増葺費勢若可以無求於外而足者蓋此山自西北橫出以其脊爲崇安建陽南北之境環數百里之山未有髙焉者也此穀自下而上得五之四其曠然者可望其奧然者可居昔有王君子思者棄官棲遁學練形辟穀之法數年而去今東寮即其居之遺址也然地髙氣寒又多烈風飛雲所霑器用衣巾皆濕如沐非志完神王氣盛而骨強者不敢久居其四面而登皆緣崖壁援蘿葛﨑嶇數裡非雅意林泉不憚勞苦者則亦不能至也自予家西南來猶八十餘裡以故他人絶不能來而予亦嵗不過一再至獨友人蔡季通家山北二十餘裡得數往來其間自始營葺迄今有成皆其力也然予常自念自今以往十年之外嫁娶亦當粗畢即斷家事滅景此山是時山之林薄當益深茂水石當益幽勝館宇當益完美耕山釣水養性讀書彈琴鼓缶以詠先王之風亦足以樂而忘死矣顧今誠有所未暇姑記其山水之勝如此並爲之詩將使畫者圖之時覽觀焉以自慰也山楹所面雙峯之下昔有方士呂翁居之死而不腐其地亦孤絶殊勝本屬山北民家今亦得之名曰休庵蓋凡耕且食於吾山者皆翁之徒也往往淳質清淨能勞筋骨以自給人或犯之不校也有少年棄妻子從之問其所授受笑不肯言然久益堅苦無怨悔之色嗚呼是其絶滅倫類雖不免得罪於先王之教然其視世之貪利冒色湛溺而不厭者則既賢矣因附記之且以自警雲淳熙乙未秋七月既望晦翁書 名堂室記 紫陽山在徽州〈闕〉裡嘗有隱君子居焉今其上有老子祠先君子故家婺源少而學於郡學因往遊而樂之既來閩中思之獨不置故嘗以紫陽書堂者刻其印章蓋其意未嘗一日而忘歸也既而卒不能歸將沒始命其孤熹來居潭溪之上今三十年矣貧病苟活既不能反其故鄉又不能大其闔閭以奉先祀然不敢忘先君子之志敬以印章所刻牓其所居之聽事庶幾所謂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者後世猶有考焉先君子又每自病其卞急害道尉尤溪時嘗取古人佩韋之義牓其聽事東偏之室曰韋齋以燕處而讀書焉延平羅公先生仲素實記之而沙陽曹君令德又爲之銘官署中更盜火無復遺跡近嵗熹之友石君子重知縣事始復牓焉且刻記銘于石以示後來熹惟先君子之志不可以不傳於家而熹之躁迫滋甚尤不可以忘先人之戒則又取而揭之於寢以自鞭策且示子孫蓋聽事寢堂家之正處今皆以先君子之命命之嗚呼熹其敢不夙興夜寢陟降在茲無或不䖍以忝先訓晦堂者燕居之所也熹生十有四年而先君子棄諸孤遺命來學於籍溪胡公先生草堂屏山二劉先生之門先生飲食教誨之皆無不至而屏山獨嘗字而祝之曰木晦於根春容曄敷人晦於身神明內腴後事延平李公先生先生所以教熹者蓋不異乎三先生之説而其所謂晦者則猶屏山之志也熹惟不能踐修服行是以顛沛今乃以是名堂以示不敢忘諸先生之教且志吾晦而自今以始請得復從事於斯焉堂旁兩夾室暇日黙坐讀書其間名其左曰敬齋右曰義齋蓋熹嘗讀易而得其兩言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以爲爲學之要無以易此而未知其所以用力之方也及讀中庸見其所論修道之教而必以戒慎恐懼爲始然後得夫所以持敬之本又讀大學見其所論明德之序而必以格物致知爲先然後得夫所以明義之端既而觀夫二者之功一動一靜交相爲用又有合乎周子太極之論然後又知天下之理幽明钜細逺近淺深無不貫乎一者樂而玩之固足以終吾身而不厭又何暇夫外慕哉因以敬義雲者名吾二齋且歴敘所以名夫堂室之意以見熹之所以受命於父師與其區區講學之所逮聞者如此書之屋壁出入觀省以自詔雲 建康府學明道先生祠記 資政殿大學士建安劉公某居守建康之明年春某月始立明道先生之祠于學而以書走新安之婺源抵熹曰吾少讀程氏書則已知先生之道學德行實繼孔孟不傳之統顧學之雖不能至而心鄉往之及來此邦屬邑有上元者先生少日宦遊處也考之書記均田塞堤及民之政爲多脯龍折竿教民之意亦備然問諸故老以稽其實則兵革變故之餘風聲氣俗蓋已無復有傳者矣始至慨然即欲奉祠以致吾意使此邦之爲士者有以興於其學爲吏者有以法於其治爲民者有以不忘於其德不幸嵗適大祲救饑之事方急於今乃克成其志以吾子之嘗誦其詩而讀其書也故願請文以記之既而府學教授孫君某沈君某亦以書來申致公意且具道公始之所以焦勞而未及與今之所以暇豫而得爲者其語詳焉熹發書喟然仰而嘆曰尊賢尚德公之志則美矣既富而教公之政則得矣屬筆於我公之意則勤矣雖然先生之學自其大者而言之則其所謂考諸前聖而不謬百世以俟後聖而不惑者蓋不待言而喻自其小者而言之則上元之政於先生之逺者大者又懼其未足以稱揚也吾何言哉於是伏而思之先生之學固髙且逺矣然其教人之法循循有序而嘗病世之學者捨近求逺處下窺髙所以輕自大而卒無得焉則世之徒悅其大者有所不察也上元之政誠若狹而近矣然其言有曰一命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則其中之所存者又烏得以大小而議之哉區區不敏竊願以是承公之命庶幾於公之志先生之學兩有補焉又惟公之忠言大慮既已效於朝廷今雖在外而其所以救菑弭患者又如此其汲汲也則於先生之所存必有深感而黙契於中者矣其祠之也豈獨以致其尊賢尚德之意使民不忘而已哉若夫推公之志而以先生之所以教者教其人使之從事於爲已愛人之實而無虛言躐等之弊是則孫沈二君之任也歟二君勉旃熹於是其有望焉耳矣淳熙三年夏四月丙申新安朱熹記 徽州婺源縣學藏書閣記 道之在天下其實原於天命之性而行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其文則出於聖人之手而存於易書詩禮樂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須人言相發皆不可以一日而廢焉者也蓋天理民彛自然之物則其大倫大灋之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聖人欲明是道於天下而垂之萬世則其精微曲折之際非託於文字亦不能以自傳也故自伏羲以降列聖繼作至於孔子然後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備天下後世之人自非生知之聖則必由是以窮其理然後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終之固未有飽食安坐無所猷爲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者也故傅説之告髙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是則君子所以爲學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漢以來士之所求乎書者類以記誦剽掠爲功而不及乎窮理修身之要其過之者則遂絶學捐書而相與馳騖乎荒虛浮誕之域蓋二者之蔽不同而於古人之意則胥失之矣嗚呼道之所以不明不行其不以此與婺源學官講堂之上有重屋焉牓曰藏書而未有以藏莆田林侯□知縣事始出其所寶大帝神筆石經若干巻以塡之而又益廣市書凡千四百餘巻列庋其上俾肄業者得以講教而誦習焉熹故邑人也而客於閩茲以事歸而拜於其學則林侯已去而仕於朝矣學者猶指其書以相語感嘆久之一旦遂相率而踵門謂熹盍記其事且曰比年以來鄉人子弟願學者衆而病未知所以學也子誠未忘先人之國獨不能因是而一言以曉之哉熹起對曰必欲記賢大夫之績以詔後學垂方來則有邑之先生君子在熹無所辱命顧父兄子弟之言又熹之所不忍違者其敢不敬而諾諸於是竊記所聞如此以告鄉人之願學者使知讀書求道之不可已而盡心焉以善其身齊其家而及於鄉達之天下傳之後世且以信林侯之德於無窮也是爲記雲淳熙三年丙申夏六月甲戌朔旦邑人朱熹記 衢州江山縣學記 建安熊君可量爲衢之江山尉始至以故事見於先聖先師之廟視其屋皆壞漏弗支而禮殿爲尤甚因問其學校之政則廢墜不修又已數十年矣於是俯仰歎息退而以告於其長湯君悅請得任其事而一新焉湯君以爲然予錢五萬曰以是經其始熊君則徧以語於邑人之宦學者久之乃得錢五十萬遂以今年正月癸醜始事首作大成之殿踰月訖功棟宇崇麗貌象顯嚴位序丹青應圖合禮熊君既以復於其長合羣吏率諸生而釋菜焉則又振其餘財以究厥事列置門棘扁以奎文生師之舍亦葺其舊於是熊君乃復揖諸生而進之使程其業以相次第官居廩食弦誦以時邑人有識者皆嗟嘆之以爲尉本以逐捕盜賊爲官茍食焉而不曠其事則亦足矣廟學興廢豈其課之所急哉而熊君乃能及是是其志與材爲如何耶熹時適以事過邑聞其言則以語熊君曰吾子之爲是役則善矣而子之所以爲教則吾所不得而聞也抑先聖之言有之古之學者爲已今之學者爲人二者之分實人材風俗盛衰厚薄之所繫而爲教者不可以不蕃焉者也顧予不足以議此子之邑故有儒先曰徐公誠叟者受業程氏之門人學奧行髙講道于家弟子自逺而至者常以百數其去今未逺也吾意大山長穀之中隘巷窮閻之下必有獨得其傳而深藏不市者爲我訪而問焉則必有以審乎此而知所以爲教之方矣熊君謝曰走則敬聞命矣然此意也不可使是邑之人無傳焉願卒請文以識茲役而並列之熹不得而辭也因悉記其事且書其説如此俾刻焉既以勵熊君且以視其徒又以告凡後之爲師弟子而食于此者使知所以自擇雲爾淳熙三年秋七月丙辰新安朱熹記 拙齋記 臨川太守趙侯景明視事之明年政通人和郡以無事暇日相便坐之北循廡而西入叢竹間得前人所爲秋聲齋者老屋數椽人跡罕至而其傾欹庳狹又特甚意欣然樂之因稍易其腐敗撓折之尤者而日居焉閒獨仰而嘆曰是室之陋非予之拙則孰宜居之哉乃更題其牓曰拙齋而以書走武夷謁予記曰吾之拙甚懼不足以爲理吾子因是而予之一言庶乎其有以自警也方是之時予蓋未始得遊於趙侯也然其直諒之操多聞之美則聞有日矣及其爲政於此邦也奉法遵職不作聰明而吏畏民安境內稱治則又聞之而加鄉往焉今也乃於其言而得其志如此則鄉之所聞者於侯抑餘事也誠竊樂聞其説且復自念若予之鄙樸頑鈍蓋有甚於侯者則亦仰而歎曰趙侯所以名其齋者爲足以見其志矣然而非予之拙則亦孰宜記之哉抑嘗聞之天下之事不可勝窮其理則一而已矣君子之學所以窮是理而守之也其窮之也欲其通於一其守之也欲其安以固以其一而固也是以近於拙葢無所用其巧智之私而唯理之從極其言則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亦拙而已矣趙侯之學蓋將進此然其所以託名者則已卑矣且猶不輕自信而必求所以警其心焉則其志爲如何哉若予之拙乃其材之不足而何足以語此顧輒自予爲足以記侯之齋者視侯之爲愧亦甚矣雖欲善其辭説其又何以爲觀省之助乎然侯之所以見屬有不可虛者姑亦書此以致予之意焉淳熙丙申冬十月壬申朔新安朱熹記 復齋記 昔者聖人作易以擬隂陽之變於陽之消於上而息於下也爲卦曰復復反也言陽之既往而來反也夫大德敦化而川流不窮豈假夫既消之氣以爲方息之資也哉亦見其絶於彼而生於此而因以著其往來之象爾唯人亦然太和保合善端無窮所謂復者非曰追夫已放之心而還之錄夫已棄之善而屬之也亦曰不肆焉以騁於外則本心全體即此而存固然之善自有所不能已耳嗚呼聖人於復之卦所以贊其可見天地之心而又以爲德之本者其不以此歟吾友黃君仲本以復名齋而謁於予曰願得吾子之言以書於壁庶乎其有以目在之而不忘也予不敢辭而請其所名之意仲本則語予曰吾之幼而學也家公授以程氏之書讀之而有不得於其説者則以告而願請益焉公曰思之又問則曰反諸爾之身以求焉可也自吾之得是言也居處必恭執事必敬其與人也必忠如是以求之三年而後有得也然其存之也未熟是以充之不周往者不循其本顧欲雜乎事物之間以求之或反牽於外而亦眩於內今也既掃一室於家庭之側揭以是名而日居之蓋將悉其溫凊定省之餘力以從事於舊學庶乎真積力久而於動靜語黙之間有以貫乎一而不爲內外之分焉然猶懼其怠而不能以自力是以願吾子之相之也予惟仲本所以名齋之意蓋與予之所聞者合然其守之固而行之力則吾黨之士皆有愧焉則起謝曰僕之言未有以進於吾子而子之賜於僕則已厚矣且將銘諸心移諸同志以警夫空言外徇之敝而豈敢有所愛於子之求哉抑予聞之古人之學博文以約禮明善以誠身必物格而知至而後有以誠意而正心焉此夫子顔曽子思孟子所相授受而萬世學者之準程也仲本誠察於此有以兩進而交養焉則夫道學之體用聖賢之德業不在仲本而安歸乎願書此言以記於壁且將因其過庭之際而就正焉予亦庶乎其又有以自新也淳熙丙申冬十月戊寅新安朱熹記 江州重建濂溪先生書堂記 道之在天下者未嘗亡惟其託於人者或絶或續故其行於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爲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髙地下而二氣五行紛綸錯糅升降往來於其間其造化發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最其大者則仁義禮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婦朋友之倫是已是其周流充塞無所虧間夫豈以古今治亂爲存亡者哉然氣之運也則有醇漓判合之不齊人之稟也則有清濁昬明之或異是以道之所以託於人而行於世者惟天所畀乃得與焉決非巧智果敢之私所能億度而強探也河圖出而八卦畫洛書呈而九疇敘而孔子於斯文之興喪亦未嘗不推之於天聖人於此其不我欺也審矣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傳者與不然何其絶之久而續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蓋自周衰孟軻氏沒而此道之傳不屬更秦及漢歴晉隋唐以至於我有宋聖祖受命五星集奎實開文明之運然後氣之漓者醇判者合清明之稟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師傳黙契道體建圖屬書根極領要當時見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擴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倫之著事物之衆鬼神之幽莫不洞然畢貫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傳煥然復明於當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討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於三代之前者嗚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與於此先生姓周氏諱惇頤字茂叔世家舂陵而老於廬山之下因取故里之號以名其川曰濂溪而築書堂於其上今其遺墟在九江郡治之南十裡而其荒茀不治則有年矣淳熙丙申今太守潘侯慈明與其通守呂侯勝已始復作堂其處揭以舊名以奉先生之祀而呂侯又以書來屬熹記之熹愚不肖不足以及此獨幸嘗竊有聞於程氏之學者因得伏讀先生之書而想見其爲人比年以來屏居無事常欲一泛九江入廬阜濯纓此水之上以致其髙山景行之思而病不得往誠不自意乃今幸甚獲因文字以託姓名於其間也於是竊原先生之道所以得於天而傳諸人者以傳其事如此使後之君子有以觀考而作興焉是則庶幾乎兩侯之志也雲爾四年丁酉春二月丙子記 靜江府學記 古者聖王設爲學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國大小有序使其民無不入乎其中而受學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則皆明其天賦之秉彛而爲之品節以開導而勸勉之使其明諸心修諸身行於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而推之以達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際必無不盡其分焉者及其學之既成則又興其賢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當是之時理義休明風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選無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學校之官所以爲政事之本道德之歸而不可以一日廢焉者也至於後世學校之設雖或不異乎先王之時然其師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學則皆忘本逐末懐利去義而無復先王之意以故學校之名雖在而其實不舉其效至於風俗日敝人材日衰雖以漢唐之盛隆而無以仿彿乎三代之叔季然猶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顧遂以學校爲虛文而無所與於道德政理之實於是爲士者求道於老子釋氏之門爲吏者責治乎簿書期㑹之最蓋學校之僅存而不至於遂廢者亦無幾耳乃者聖上慨然憫其如此親屈鑾路臨幸學宮發詔諸生勵之以爲君子之儒而無慕乎人爵者德意既甚美矣而靜江守臣廣漢張侯栻適以斯時一新其府之學亦既畢事則命其屬具圖與書使人於武夷山間謁熹文以記之顧非其人欲謝不敢而惟侯之意不可以虛辱乃按圖考書以訂其事則皆曰靜江之學自唐觀察使隴西李侯昌□始立於牙城之西北其後又徙于東南歴時既久士以卑庳堙鬱爲病有宋乾道三年知府事延平張侯維乃撤而遷于始安故郡之墟蓋其地自郡廢而爲浮屠之室者三始議易置而部使者有惑異教持不可者既乃僅得其一遂因故材而亟徙焉以故規模𥚹陋復易摧圮至於今侯然後乃得並斥左右佛舍置他所度材鳩匠合其地而一新焉殿閣崇邃堂序廣深生師之舍環列廡外耽耽翼翼不侈不陋於其爲諸侯之學所以布宣天子之命教者甚實宜稱熹於是喟然起而歎曰夫逺非鬼崇本教以侈前人之功侯之爲是則既可書已抑熹聞之侯之所以教於是者莫非明義反本以遵先王斆學之遺意而欲使其學者皆知所以不慕人爵爲君子儒如明詔之所謂者則其可書又豈徒以一時興作之盛爲功哉故特具論其指意所出者爲詳而並書其本末如此以告來者侯字敬夫丞相魏忠獻公之嗣子其學近推程氏以達於孔孟治已教人一以居敬爲主明理爲先嘗以左司副郎侍講禁中既而出臨此邦以幸逺民其論説政教皆有明灋然則士之學於是者亦可謂得師矣其亦無疑於侯之所以教者而相與盡其心哉淳熙四年冬十有一月己未日南至新安朱熹記 袁州州學三先生祠記 宜春太守廣漢張侯既新其郡之學因立濂溪河南三先生之祠于講堂之東序而以書來屬熹記之蓋自鄒孟氏沒而聖人之道不傳世俗所謂儒者之學內則局於章句文詞之習外則雜於老子釋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已治人者遂一出於私智人爲之鑿淺陋乖離莫適主統使其君之德不得比於三代之隆民之俗不得躋於三代之盛若是者蓋已千有餘年於今矣濂溪周公先生奮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聖賢之奧疏觀造化之原而獨心得之立象著書闡發幽祕詞義雖約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已治人之要莫不畢舉河南兩程先生既親見之而得其傳於是其學遂行於世士之講於其説者始得以脫於俗學之陋異端之惑而其所以修已治人之意亦往往有能卓然不惑於世俗利害之私而慨然有志於堯舜其君民者蓋三先生者其有功於當世於是爲不小矣然論者既未嘗考於其學又拘於今昔顯晦之不同是以莫知其本末源流之若此而或輕議之其有略聞之者則又舍近求逺處下窺髙而不知即事窮理以求其切於修已治人之實也嗚呼張侯所以作爲此祠而屬其筆於熹者其意豈不有在於斯與抑嘗聞之紹興之初故侍讀南陽胡文定公嘗欲有請於朝加程氏以爵列使得從食於先聖先師之廟其後熹之亡友建安魏君掞之爲太學官又以其事白宰相且請廢王荊公安石父子勿祠當時皆不果行識者恨之至於近嵗天子乃特下詔罷臨川伯雱者略如掞之之言然則公卿議臣有能條奏前二議者悉施行之且復推而上之以及於濂溪其亦無患於不從矣張侯名栻丞相魏忠獻公之子文學吏治皆有家法觀於此祠又可見其志之所存者異時從容獻納白發其端使三先生之祠徧天下而聖朝尊儒重道之意垂於無窮則其美績之可書又不止於此祠而已也故熹既爲之論著其事而又附此説焉以俟淳熙五年冬十月辛卯記 建寧府建陽縣學藏書記 古之聖人作爲六經以教後世易以通幽明之故書以紀政事之實詩以導情性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嚴禮以正行樂以和心其於義理之精微古今之得失所以該貫發揮究竟窮極可謂盛矣而㧾其書不過數十卷蓋其簡易精約又如此自漢以來儒者相與尊守而誦習之轉相受授各有家法然後訓傳之書始出至於有國家者歴年行事之跡又皆各有史官之記於是文字之傳益廣若乃世之賢人君子學經以探聖人之心考史以驗時事之變以至見聞感觸有接於外而動乎中則又或頗論著其説以成一家之言而簡冊所載篋櫝所藏始不勝其多矣然學者不欲求道則已誠欲求之是豈可以舍此而不觀也哉而近世以來乃有所謂科舉之業者以奪其志士子相從於學校庠塾之間無一日不讀書然問其所讀則舉非向之所謂者嗚呼讀聖賢之言而不通於心不有於身猶不免爲書肆況其所讀又非聖賢之書哉以此導人乃欲望其教化行而風俗美其亦難矣建陽版本書籍行四方者無逺不至而學於縣之學者乃以無書可讀爲恨今知縣事㑹稽姚侯耆寅始斥掌事者之餘金鬻書於市上自六經下及訓傳史記子集凡若干卷以充入之而世儒所誦科舉之業者一無得與於其間諸生既得聖賢之書而讀之又相與講於侯之意而知所興起也來謁予文以記之予惟姚侯之所以教其人固可書矣而諸生之所以承侯之意者亦當得書也抑予猶願有告焉諸君讀侯之書其必有以通諸心有諸身而無徒爲是書肆者則庶幾無負於侯之教而是邦風俗之美亦將有以異於往時矣於是敬書其説使刻石而立諸其廡以俟淳熙己亥二月己酉新安朱熹記 建寧府建陽縣學四賢堂記 故國子祭酒九江蕭公之敏字敏中隆興間以選來知建陽縣事廉靜易直不務爲赫赫名人便安之嘗問邑之先賢而得三禦史焉曰陳公洙師道曰陳公師錫伯修曰游公酢定夫皆以學行風節有聞於時心獨慨然慕之乃爲之肖象立祠於學牓曰三賢而率邑之學士大夫以及諸生子弟相與拜而奉奠焉邑人熊君克實記其事今刻在石可考也既公去而仕於朝不數年亦爲禦史實踐三君子之跡而其忠言至計所以開上心捄時弊別白是非邪正使爲善者有所怙爲惡者有所懼其功又不在三君子之下也出使江東未幾上思其言復召以爲國子祭酒因事獻言鯁切不少變又使湖南以卒卒時貧甚乃至無以爲家於是士大夫相與益髙其節而建陽之人亦皆諮嗟惻愴以爲吾蕭令尹之賢其可以追配三君子者無慚也今知縣事㑹稽姚侯聞之歎曰吾於蕭公雖不及識其面然聞其名而鄉往之久矣今辱爲邑長於斯而繼其躅又聞邑人之所以稱誦之者如此其何以致吾之意而慰邑人之思哉於是復肖公象以合食於三君子而更其牓曰四賢既成奠之如公祠三賢故事諸生與執事者退皆喟然太息相勉以節義曰異時出身事主無或爲媕阿容悅以愧乎四賢者而負今侯之教也謂子於蕭公有一日之故來請文記之予不得辭乃具書其本末如此因以警諸君使毋忘今日之志又以告來者使相與歎慕興起於無窮也姚侯名耆寅其興學聚書以教學者之意已見於予文矣今爲此祠其意尤非茍然者後之君子亦可以觀政於斯焉淳熙己亥二月己酉新安朱熹記 隆興府學濂溪先生祠記 隆興府學教授南〈闕〉黃君灝既立濂溪先生之祠於其學而書來語熹曰先生之學自程氏得其傳以行於世至於今而學者益尊信之以故自其鄉國及其平生遊宦之所歴皆有祠於學以致其瞻仰之意若此邦者蓋亦先生之仕國也而視於其學獨未有所祠奉灝也既言於府而敬立之且奉程氏二先生以配焉又將竊取其書日與學者誦習之而患未知其所以説也吾子蓋嘗爲是以幸教吾邦之人是殆有以識其意者願得一言以記茲事庶乎其有以發也熹謝不敏而黃君要之不置熹惟先生之學之奧固非末學所敢知抑不敢謂無其志者矧黃君之請之勤若是亦安得而不爲之言乎蓋嘗竊謂先生之言其髙極乎無極太極之妙而其實不離乎日用之間其幽探乎隂陽五行造化之賾而其實不離乎仁義禮智剛柔善惡之際其體用之一源顯微之無間秦漢以下誠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實則不外乎六經論語中庸大學七篇之所傳也蓋其所謂太極雲者合天地萬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無器與形而天地萬物之理無不在是故曰無極而太極以其具天地萬物之理而無器與形故曰太極本無極也是豈離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爲一物哉其爲隂陽五行造化之賾者固此理也其爲仁義禮智剛柔善惡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聖也復此理而執焉者賢也自堯舜以來至於孔孟其所以相傳之説豈有一言以易此哉顧孟氏既沒而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學者茫然莫知所適髙則放於虛無寂滅之外卑則溺於雜博華靡之中自以爲道固如是而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發明之以傳於程氏而其流遂及於天下天下之學者於是始知聖賢之所以相傳之實乃出於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教所以繼往聖開來學而大有功於斯世也今黃君既立其祠以及於程氏而又欲推其説以傳學者是必有以黙契於心而亡疑矣而猶若有待乎熹之言者豈將以是輔其説而久其傳邪既不得辭乃敘其事而並書是語以復焉黃君幸以爲不悖於先生之言則願刻之石厝之祠門以告來者庶幾其或小補雲爾淳熙六年冬十月辛亥新安朱熹記 江陵府曲江樓記 廣漢張侯敬夫守荊州之明年嵗豐人和幕府無事顧常病其學門之外即阻髙墉無以宣暢鬱湮導迎清曠乃直其南鑿門通道以臨白河而取旁近廢門舊額以榜之且爲樓觀以表其上敬夫一日與客往而登焉則大江重湖縈紆渺瀰一目千里而西陵諸山空濛晻靄又皆隱見出沒於雲空煙水之外敬夫於是顧而嘆曰此非曲江公所謂江陵郡城南樓者邪昔公去相而守於此其平居暇日登臨賦詠蓋皆翛然有出塵之想至其傷時感事寤嘆隱憂則其心未嘗一日不在於朝廷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終不行也於戲悲夫乃書其扁曰曲江之樓而以書來屬予記之時予方守南康疾病侵陵求去不獲讀敬夫之書而知茲樓之勝思得一與敬夫相從遊於其上瞻眺江山覽觀形制按楚漢以來成敗興亡之効而考其所以然者然後舉酒相屬以詠張公之詩而想見其人於千載之上庶有以慰夙心者顧乃千里相望邈不可得則又未嘗不矯首西悲而喟然發嘆也抑嘗思之張公逺矣其一時之事雖唐之治亂所以分者顧亦何預於後之人而讀其書者未嘗不爲之掩卷太息也是則是非邪正之實乃天理之固然而人心之不可已者是以雖曠百世而相感使人憂悲愉怢勃然於胷中怳若親見其人而真聞其語者是豈有古今彼此之間而亦孰使之然哉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德登此樓者於此亦可以反諸身而自得之矣予於此樓既未得往寓目焉無以寫其山川風景朝暮四時之變如範公之書嶽陽也獨次第敬夫本語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後有君子得以覽觀焉淳熙巳亥十有一月己巳日南至 南康軍風師壇記 南康軍故無風師壇而寓其祠於社淳熙六年嵗在著維大淵獻權發遣軍事朱熹始按唐開元禮求其地於城之東北得郡人盛宗廢圃廣〈若干〉袤〈若干〉蠲其租〈若干〉檄司戶參軍〈姓名〉星子縣尉〈姓名〉奉政和新書築壇三成陛四出東為燎壇南為大門而周垣之書祀儀於門之東壁而圗其陳列登降之位於西壁經始十一月某日而成於某日雲 信州鉛山縣學記 鉛山學故在縣東南百許步因地形爲屋東鄉既諸生以夫子不南面於禮爲不稱乃徙寘縣東山下然其費皆出民間有司者無所與以故度地褊狹不能具廟學制度至若師生具員而弦誦輟響則亦既二十有餘年矣淳熙巳亥之春義興蔣侯來領縣事始至進謁堂下俯仰太息而有志焉後數月政成事簡民裕而財足乃買地鑿山度材致用而屬役於其屬雷君霆以嵗十有二月丙申始事越明年四月戊申而舍菜焉門觀顯嚴宮廬宏敞神位清宻祭用畢修圖史之藏幾席之設與凡所以棲宿炊鬻拚除之須無一不備既又爲之召墾田立僦舍日給弟子員二十餘人而官無乏用民不病役邑之父兄相與聚觀顧嘆言曰今之所以幸教吾子弟者其厚如此是豈可使後之人無傳焉於是雷君聞之則以其意來請且曰學雖具而諸生未知所志願吾子之因是而有以發之也予嘗謂道無古今之殊而學有今古之異蓋周人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其德六曰智仁聖義中和其行六曰孝友睦婣任恤其藝六曰禮樂射禦書數是於學者日用起居食飲之間既無事而非學於其羣居藏修遊息之地亦無學而非事至於所以開發其聰明成就其德業者又皆交相爲用而無所偏廢此先王之世所以人材衆多風俗美盛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國家建立學官周遍海內其所以望於天下之士者豈不亦若先王之志而學者無以識其指意之所在於其日用之間既誕謾恣睢而不知所以學其羣居讀習之際又不過於割裂裝綴以爲能而莫或知其終之無所用也是以其趨日以卑陋而惟利祿之知幸而一二傑然有意於自立者則又或窮髙極逺而不務力行之實或循常守舊而不知其義理之所以然也是以其説常倚於一偏而不得以入於聖賢之域於是時也異端雜學之士阿世徇俗之流又或鼓其乖妄之説而乘之嗚呼吾道之不亡特民之秉彛有不可得而絶滅者耳予之力固不足以救之而竊有憂焉是以既書蔣侯之事又因雷君之請而附見其説以告夫學於此者以爲有能因是而反求之則庶乎其知所志矣蔣侯名億字仲永才髙志逺平居抵掌論當世事滾滾不窮蓋嘗有意提兵萬裡爲國家立非常之功者其辦一邑固當有餘力惟其不以壹切治理爲功而汲汲乎化民成俗之先務如此是則後之君子亦將有考於斯焉秋九月丙寅具位朱熹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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