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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五 書(知舊門人問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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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潘謙之〈柄〉 所喻心性分別不知後來見得如何性即是理情是流岀運用處心之知覺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則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覺其為是非者心也此處分別只在毫釐之間精以察之乃可見耳愛恭宜別喜怒哀樂皆情也以前說推之可以三隅反矣看論語只看集注涵泳自有味集義或問不必句句理會卻看一經一史推廣此意尤佳 答潘謙之 所示問目如伊川亦有時教人靜坐然孔孟以上卻無此說要須從上推尋見得靜坐與觀理兩不相妨乃為的當爾易說大概得之但一陰生之卦本取一陰而遇五陽之義今如此說亦佳但更鬚子細看不知能兼此兩意否萃卦三句是占詞非發明萃聚之意也此是諸儒說易之大病非聖人繫辭焉而明吉凶之意卜田之吉占特於巽之六四言之此等處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只得虛心玩味闕其所疑不可強穿鑿也成性成之者性成字義同而用異成性是已成之性如言成說成法成德成事之類成之者性是成就之意如言成已成物之類神之所為與佑神同與神德行之神小異法象變通如此說亦得但不免微有牽合之病耳近日別看文字有疑幸語及也 答潘謙之 孟子首數篇與齊梁君語大抵皆為國治民之事特患學者不能用之耳即義利之對而定所趨充易牛之心以廣其善端閨門之內妻子臣妾皆有以察其溫飽均其勞佚而無尊賤之僻焉亦與民同樂之意又何往而非切身之事哉 所論孟子書首若能如此推類反求固不害為切已但初學者便教如此看卻又添了一重事不若且依本文看逐處各自見個道理久久自然通貫不須如此費力也 樂天畏天不同以仁者而居小國固不免為智者之事使智者而居大國則未必能為仁者之舉何者智者分別曲直未必能容忍而不與之較如仁者之為也 得之 禹稷顏子時不同而出處不同乃義之宜伯夷伊尹時同而出處異一是則一非一善則一惡孟子何以皆謂之聖人耶 謂伯夷伊尹所為為非恐未安 許行欲君民並耕則於人無貴賤之別欲市價不貳則於物無貴賤之差事雖異而意則同孟子因齊王易牛以發其不忍之心因夷之厚葬其親以箴其兼愛之失皆因其發見處以啟之 得之 伊川雲養志莫如敬以直內此是就未發上說孟子所謂自反而縮以直養而無害集義所生皆指事而言就已發上說孟子方辨告子故專救其偏 孟子論養氣只合就已發處說程子說養志自是當就未發處說各是一義自不妨內外之交養不可說孟子為救告子義外之失而姑為此言也 恐大人所以為大人者不過不失其赤子之心而已 論赤子之心恐未然若大人只是守個赤子之心則於窮理應事皆有所妨矣 王子墊以人之為士下既不為農工商之事上又未有卿大夫之職故疑其若無所事者孟子言士雖未得位以行道而其志之所尚則有仁義焉 尚志之說甚善志字與父在觀其志之志同蓋未見於所行而方見於所存也 說大人則藐之蓋主於說而言如曰見大人則藐之則失之矣 得之 於不可已而已一節以仁言於所厚者薄一節以義言夫不可已而已當厚而薄則怠惰自私而無力行篤義之心而失之不及矣或有發憤勇進者則又失之助長迨夫意氣一衰則私心邪念潰出而不可遏此又失之太過也 仁義之說未是進鋭退速之說亦未精切蓋其病正在意氣方盛之時已有易衰之勢不待意氣已衰之後然後見其失也 盡心第一章遊氏以知天為造其理事天為履其事固善矣然夭壽不貳一節又乃承上二節而言上乃知而行之此乃守而不變遊氏之說恐未當 夭壽不貳亦是知天之效但遊氏說得下句太輕耳或問中以楊氏所譏王氏之說為非是柄竊以高明之與中庸雖非二物然細分之亦不為無別中庸者理之所當然也高明者理之所以然也聖人處已應物固無二道然處已而盡其理之當然者所以為中庸也知處已所以當然之理則高明也應物而盡其理之當然者所以為中庸也知應物所以當然之理則高明也王氏判而為二固非矣而楊氏又渾然無所區別則亦不察中庸高明所以得名之實也其曰智不足以致知明不足以盡誠者其意蓋以智為高明誠為中庸但明字與誠字不類而反與上句所謂智者為一律豈牽於自明而誠之語而誤乎若如其意竊欲易曰知不足以致知誠不足以力行惟不足以致知故以高明為淵深微妙而非局於一事為之末而不知高明所以為中庸惟誠不足以力行故以中庸為出於人力之所勉強而非天理之自然而不知中庸所以為高明此則王氏受病之處 高明是說中心所存不為物欲之所累處非指理而言也 首章明道第四說雲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似以孟子所言為氣稟之性若以為氣稟之性則固有善𢙣矣不得專謂之善也以下文水流之喻觀之則又似以氣稟本善發而後有善惡也使氣稟皆善則所發之惡何自來哉 孟子所言不是氣稟之性但是性自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只說個善字所謂天下之言性則故而已者正謂此也 橫渠冰水凝釋之喻似亦無害但以受光照納為言則幾於釋氏所謂一靈真性者矣其所謂未嘗無者豈以其靈照之中實無一物之不具耶此則心之知覺而非性之實跡也 既如此說即是有害矣 舜察邇言所以無智者之過蓋智者之過常在於騖高遠而厭卑近也 舜之智不過非獨為此一事須以全章體之 舜隱惡而揚善聽言之道當如此蓋不隱其惡則人將恥而不言矣後之當進賢退不肖之任者亦以隱惡揚善盜兼包並容之名是不知隱惡揚善之義也 隱惡揚善不為進賢退不肖言乃為受言擇善者發也和而不流則非不恭之和中而不倚則非執一之中中和而不流不倚者擇之精有道而不變者守之固擇之精則不患乎道之難明守之固則不患乎道之不行能勉乎此則無賢智之過矣章句中謂四者各有次序不知如何豈不流尚易而不倚為難如富而無驕易貧而無怨難乎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須就強字上看如此說無功夫矣 武王周公之所以為達孝者柄竊以為舜之大孝所遭之至不幸也文王之無憂所遭之至幸也至幸與至不幸皆不可以為常惟武王周公之孝而天下通行之孝也 恐無此意 章句中以學知利行為仁困知勉行為勇竊恐未盡乎仁勇之德也夫仁者安仁固不容以利行為言知仁勇皆謂之達德則勇固通上下而言也不可專以困知勉行者目之以柄觀之三知三行雲者所以總言達道達德之在人其氣質雖有不同而及其至之則一也三近雲者言人未至乎達德而求至之者其用功當如是也似不必以三知三行分知仁勇如何 此等處且虛心看到並行不悖處乃佳 敬大臣則不眩章句中以為信任專而小臣不得以間之故臨事則不眩也柄竊觀下文官盛任使之意似以為不使之役役於細事乃所以敬之也惟其不役役於細事故其精神暇逸不至昏眩而迷於大體也 不然 二十七章既言大哉聖人之道矣而複以優優大哉冠於禮儀之上者蓋言道體之大散於禮儀之未者如此 得之 二十四章成已仁也成物智也以柄觀之論語以學不厭為智誨不倦為仁又與此相反且學不厭與成已雖皆在己之事然一則學以明其理一則實體是理於吾身一知一仁猶可言也若夫成物乃仁之事何所與於知而歸之耶 若非有智何以成物 二十八章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夫子非使後人不得復古也但以為生於春秋之世既無得位之理徒欲以匹夫之微而復古之道則不可耳使得時得位何不可者 反古之道連上文愚賤說 前輩多以夫子損益四代之制以告顏子而又曰吾從周其說似相抵牾者然以二十八章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之意觀之則夫子之從周特以當時所用而不得不從耳非以為當盡從周若答為邦之問乃其素志耳 得之 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世猶言世上也法是法度則是準則有可跂之實故言法言未見於行事故以其言為准而行之也 得之 答楊至之〈至〉 所喻詩序既不曾習詩何緣便理會得只今且看四子音後所題依其次序用心講究入得門戶立得根本然後熟讀一經子細理會有疑即思不通方問庶有進處若只如此泛泛掲過便容易生說雖說得是亦不濟事況全未有交涉乎所說易傳恐亦方是見得皮膚如何便說得易之大全無餘藴矣向嘗面說至之有膚淺之病不知曾究其所以然而加浚治之功否後之歸永春後曾複來否子順子能為學複如何彼中朋友後之講論可師叔文持守可法諸友若能頻與切磋必有益也漳州朱飛卿近到此病作未得細講陳淳者書來甚進異日未可量也 答楊至之 率性之說大概得之然亦有未精密處 修道之教當屬何處亦出乎天耳 君子中庸章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讀者不覺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耳 人皆曰予知一條說得是中庸不可能一條亦然然三者亦是就知仁勇上說來蓋賢者過之之事只知就其所所長處著力做去而不知擇乎中庸耳 中立不倚之說當於或問中發之 素隱行怪一章文義極分明如何看不破聖人之言固渾融然其中自有條理毫髪不可差非如今人鶻圇儱侗無分別也 及其至也或問中已如此說足以相發明侯氏之說如何是非全體中之不能者更請子細看未能一焉固是謙辭然亦可見聖人之心有未滿處各見一義自不相妨也況此兩章正相連如何見得不是一意 不見不聞此正指隱處如前後章只舉費以明隱也達德次第甚明不須疑著柔遠人亦然 物之終始或問說得極分明請更詳之不須便立異議也上焉者王天下者其上不容有人故只得以時言之上文極分明矣代明之說細碎無理 答李守約〈閑祖〉 讀書之法無他唯是篤志虛心反復詳玩為有功耳近見學者多是率為穿鑿便為定論或即信所傳聞不復稽考所以日誦聖賢之書而不識聖賢之意其所誦說只是據自家見識撰成耳如此豈複能有長進前輩蓋有親見有道而其所論終不免背馳處者想亦正坐此耳所說持敬功夫恐不必如此徒自紛擾反成坐馳但只大綱収斂勿令放逸到窮理精後自然思慮不致妄動凡所營為無非正理則亦何必兀然靜坐然後為持敬哉 答李守約 所示課程及日用功夫甚善但有疑雖當識以俟問然亦不可不時時提起閑看儻或相值殊勝問而後通也 答李守約 克已複禮為仁曾子言容貌顏色辭氣而其要在動正出之際 大抵得之但曾子之語功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語其效驗處耳 自古皆有死集注雲無信則雖生無以自立不若死之為安恐語有未瑩 安字極有味更宜玩之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程子曰便見聖人與仲弓用心之小大謂仲弓為蔽於小則可若曰仲弓必欲舉賢之權皆出於已有若要譽而市恩者則恐仲弓之賢未必至是 程子之意固非謂仲弓有固權市恩之意而至於喪邦但一蔽於小則其害有時而至此亦不為難矣故極言之以警學者用心之私也 衛君待子而為政胡氏所謂具其事之本末告諸天王請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於名正矣然孔子之于衛重非世臣親非貴戚之卿則恐衛君之未能安己以聽之也 胡氏之言乃聖人大用之全體但其間曲折之微聖人須更有隨宜裁處處不患其不從也若但令出從蒯瞶為輒之私計則可其如衛國何哉程子論請討陳常處雲所以勝齊者孔子之餘事此可見聖人之用矣衛公子荊善居室 言居室則似是處家之意 定公問一言可以興邦舊點言不可以若是為句今以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作一句不識別有微意否 如集注說恐二字亦自相應以若是絕句恐不詞也夫子不答南宮適 適雖非問然其言可取則亦不應全然不答疑其實有貶當世而尊夫子之意夫子不欲承當故不答耳管仲奪伯氏駢邑 亦嘗疑蘓說少異然牽於愛而存之此但當用吳氏說引荀子以證之可也 避地避世避色避言 所遇不同固有未及征於色而已發於聲者矣 閌祖比會江西一士人謂太極圖主靜之說乃出於老氏之說 江西士人大抵皆對塔說相輪之論未嘗以身體之故敢如此無忌憚而易其言耳 敬齋箴雲須臾有間毫釐有差 須臾之間以時言毫釐之差以事言皆謂失其敬耳非兩事也 十月未嘗無陽之說發明程子之所未盡至為明白 此理分明列莊之徒蓋已窺見之矣故有密移之說 答李守約 三詩甚善然為學當以修身窮理為急不患不能此也師禮自度未有以大為朋友之益故不敢當來喻似未悉鄙懷也 答李守約 示喻為學之病此非他人所能與直須痛自循省勇猛奮發方有下工夫處若只如此悠悠恐無入德之期也 答李守約 所喻春秋難讀固然大抵今所可見者但程先生所謂大義數十炳如日星然亦時有所謂隱之於心而未能愜當者況其精微之意乎此湏異時別商量也集古後錄甚荷留念但向見傳漕處本中有一跋古鐘鼎帖銘載翟伯壽說或分一字作兩三字或合兩三字為一字者甚有理後來見尤延之說常州有葛子平推此說以讀尚書甚有功以是常欲得之而悔當時不及傳錄今此本乃無之不知何故試煩更為尋訪恐有別本只為檢此一段來也 答李守約 熹目益盲而中庸未了數日來不免力疾整頓一過勢須作三書章句或問粗定但集略覺得尚有未全備處今並附去煩子細為看過記辯並往冊頭有小例子可見去取之意但覺刪去太多恐有可更補者可為補之或有大字合改作小字小字合改作大字者煩悉正之早遣一介示及為佳章句或問中有可商量處幸喻及 答李守約 中庸看得甚精章句大概已改定多如所論但致中和處舊來看得皆未盡要須兼表裡而言如致中則欲其無少偏倚而又能守之不失致和則欲其無少差謬而又能無適不然乃為盡其意耳蓋致中如射者之中紅心而極其中致和如射者之中角花而極其中又所發皆中無所間斷近來看得此意稍精舊說卻不及此也 答李守約 熹向來所苦只是勞心所致尋以般移應接內外勞擾遂不藥而愈乃知君逸臣勞真養生之要訣也 答李守約 所喻庶母之名亦未正庶母自謂父妾生子者士服緦麻而大夫無服若母則儀禮有公子為其母之文今令甲其下亦明有注字曰謂生己者則是不問父妻父妾而皆得母名矣故注中則有嫡母之文又以明此生己者之正為母也至如封敘封贈亦但謂之所生母而不謂之庶母也通典之說未暇檢但以公子為母練冠麻衣既塟除之為比則承宗廟社稷之重者恐不得為父所生之祖者母持重矣更俟病間續考奉報數日因人說琴謾為考之頗有條理然不能琴不識其聲但以文字求之恐未必是亦須面論 答李守約 所問喪禮久以病勢侵廹無複心情可以及此又見所說皆己失其大體而區區於其小節若隨宜區處則恐亦自失其正而陷於以禮許人之罪故一向因循不能奉報今又承專人以來不免以屬劉用之令其條析其如別紙又不知能行否也大率平日見得賢者鄉學之意雖力而終不免多有世俗之心凡事必生宛轉回䕶遮前掩後之意常不快意今乃悉見於此蓋其處已處人無不然者不知亦嘗內省及此否耶 答李守約 王子合過此說失解曲折甚以為恨此等事遲速自有時節若斷置得下則自與我不相干矣上蔡于此發明甚有力正好於實地上驗之也前書所問誠字之說大概已得之禽獸於義禮上有見得處亦自氣稟中來如饑食渇飲趨利避害之類而已只為昏愚故上之不能覺知而下亦不能作偽來喻上文蓋己言之不知如何又卻更疑著也大中之說不記向來所論首尾此亦只是無事之時涵養本原便是全體隨事應接各得其所便是時中養到極中而不失處便是致中推到時中而不差處便是致和不可說學者方能盡得一事一物之中直到聖人地位方能盡得大中之全體也仁包五常之說已與令裕言之大抵如今朋友就文義上說如守約盡說得去只恐未曾反身真個識得故無田地可以立腳只成閒話不濟事耳 答李守約 前日所喻舉世皆謂當然熹亦豈敢以為不然但恐禍福之來亦有定分非智力所能免不欲枉作此怱怱耳若謂與時消息固並行而不悖也 答李守約〈一本作答李時可〉 所論克復工夫甚簡潔知用心之精切也但依此用力更加講學之功則必有所至矣前所寄者今答于後史論大概亦甚正也 好仁惡不仁章某竊觀之人之資稟固有偏重如此如顏孟之事亦可見矣顏子嫉惡不仁之事罕見於經可謂好仁者於孟子則辨數不仁者之情狀無一毫少貸可謂惡不仁者 此說得之 斯仁至矣至若來至之意 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來複實非自外而來也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正之為言猶有待乎用力之意非如動容貌出辭氣文意自然 言君子所貴于道者在此三事而籩豆之事則其所賤也動出非是全不用力正亦非是大段用力惟正之而非偽飾所以為可貴耳更詳集注以解經文自見曲折驕吝章集注曰驕矜誇吝鄙吝某竊思之似謂誇其有於已驕也不以其有與人吝也然又載程子之言曰驕氣盈吝氣歉夫自以為有餘則氣盈自以為不足則氣歉似於集注之說不同 吝之所有乃驕之所恃也故驕而不吝無以保其驕吝而不驕無所用其吝此盈於虛者所以必歉於實而歉於實者所以必盈於虛也 執禦章集注謂然則吾當執禦矣則以為夫子真執禦至於末後載尹氏之說曰吾將執禦矣則以為夫子之設詞某竊以後說於上下文意為順 黨人之稱孔子如此不知孔子當以嘗執賤事告人而辭其無所成名之大耶當故為自屈之詞以顯其所稱之失耶二者氣象之大小必有能辨之者 沽之哉哉之為義以常例言之則為疑辭集注直曰固當賣之而不以為疑詞何也 哉本歎辭其或為疑辭者亦歎以疑之也此言沽之哉而繼以待價則不得為疑辭矣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伊川曰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求焉集注不取何也 有字與與字相應若為不與求則有當作得矣恐不然也 不忮不求不嫉人之有故無害人之心此之謂不忮不恥已之無故無貪欲之心此之謂不求則是以一人而兼二病然末後載呂氏說曰貧與富交強者必忮弱者必求似非此意而于本文不明如何 不嫉人之有不恥已之無正是呂氏意不知更有何疑更詳言之 不得其醬不食醬者當是鮓醢之物 如魚膾不得芥醬麋腥不得醢醤則不食謂其不備或傷人也 孟子口之于味章言人之性命有此二端自口之嗜味以至四體之嗜安逸形氣之性君子有弗性焉自仁之于父子以至聖人之于天道道義之性君子性之猶舜所謂人心道心之在人特要精別而力行之耳 看得盡好 答李時可 中庸非自成已而已也章求之章句曰誠雖所以自成然在我者無偽則自然及物矣若仁皆性之德故在內外無二道所以時措之而各得其宜也審如是說則是以仁知為合內外二道而非以誠為合內外之道恐於合字有疑礙 唯誠為能盡仁知之德而合內外之道章句語有未瑩處耳 中庸不見而章章求之章句則曰不見而章以配地言不動而變以配天言何也且觀上下文雖先言博厚次言高明先言配地後言配天然繼此而論天地山川則又以天為稱者是蓋錯綜而言之耳不必以地為先也 此等處不須深求只是隨文讚歎大略看過可也中庸喜怒哀樂未發謂已中正萬物育焉竊謂中也者言性之體也此屬天命之謂性和也者言道之用也此屬率性之謂道致中和者言教之推也此屬修道之謂教伏讀章句或問則致中和專言自己之事恐欠推以及人數句〈已字疑之字誤正字疑止字誤〉 既曰天下之大本天下之達道則只是此個中和便總攝了天地萬物不須說推以及乎人也 前章今承先生曲賜指教思之大概有二說能推致中和之極而又得時得位以行之則道民以德齊民以禮以吾之先知覺彼之後知以吾之先覺覺彼之後覺使中和之化浹于天下然後中道之所感格天地以位萬物以育此以事言者也雖不得位以行之而既以全大中之極致即天地之所以定位者也既已全至和之極致即萬物之所以育者也此以理言之也 所論中和兩叚大意皆是但前叚說得新民意思太多致和處猶可如此說若致中卻如何得天下之人皆如吾之寂然不動而純亦不已耶只是自家有些小本領方致得和然後推以及人使人觀感而化而動天地感鬼神耳自其已成而論之則見天地之位本於致中萬物之育本於致和各有脈絡潛相灌輸而不可亂耳誠者物之終始章〈云云〉 凡有一物則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壊也必有所終而其所以始者實理之至而向於有也其所以終者實理之盡而向於無也若無是理則亦無是物矣此誠所以為物之終始而人心不誠則雖有所為皆如無有也蓋始而未誠則事之始非始而誠至之後其事方始終而不誠則事之終非終而誠盡之時其事已終若自始至終皆無誠心則徹頭徹尾皆為虛偽又豈複有物之可言哉此即向來所說之意但章句或問說得都不分明故讀者不能曉今得時可反復問辨方說得到次第兩處皆須更定此可並以示守約也 答李時可 所喻子文事大概得之但專以愛言似未盡耳嘗聞延平先生說三仁事雲當理而無私心則仁矣今以此語推之則子文合下便有未仁處不待語其愛之不廣然後知其未仁也三仁之心只欲紂改過而圖存比干之殺身蓋非得已箕子亦偶未見殺耳非有意於為奴也事勢既爾微子自是只得全身以存先王之祀皆理不得不然者使其先有殺身強諫之心則亦不得為仁人矣 答李時可 示喻執中之說程先生雲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明此中字無過不及之中初非未發之中也向於中庸章句序中曾發此義今謾錄去 答李時可 所論大學之要甚善但定靜只是知止之效不須言養之以定靜又別做一項工夫也所引孟敬子章集注中語有餘雲者恐是有素豈印本之誤耶然莊敬誠實涵養亦非動容貌正顏色出詞氣之外別有一叚工夫只是就此持守著力至其積久純熟乃能有此効而不費力耳魯秉周禮蓋於是時地醜德齊之中猶能守得舊日禮樂文章耳若三綱九法之亡則當時諸侯之國蓋莫不然亦非獨魯之責也 答李時可 諸家說見今方尋檢元佑說命無逸講義乃晁以道葛子平程泰之吳仁傑數書先附去可便參訂序次當以注疏為先疏節其要者以後只以時世為先後可也西山間有發明經旨處固當附本文之下其統論即附篇末也記得其數條理會點句及正多方多士兩篇可並效之 答李時可 所寄堯典以目視頗難又有他冗未暇討究已付諸朋友看俟其看了卻商量也書序不須引冠篇首但諸家所解卻有相接續處恐當作注字附於篇目之下或低一字作𫝊冩而於首篇明著其謬亦可但恐諸家元無此說即且闕之以俟書成別加訂正也王氏書義序中明言是雱說然荊公奏議卻雲一一皆經臣手今但以序為正可也餘未報者並俟後信 答李時可 所喻固知孝思之切於此不能自己者然風色如此不論也人雖賢昆仲寧能保其不漏露於三族之間耶此須他日面見子細商量亦為未晚但恐衰朽風燭不定則是天之命也亦無可奈何矣書說緣此間禮書未了日逐更無餘功可及他事只略看得禹貢如冀州分為三段頗有條理易照管而諸州皆只作一段則太闊遠而叢雜矣恐皆合依冀州例而逐句之下夾註某人曰某地在某州某縣其古今州縣名不同有複見者亦並存之以備參考段後低一字大書右某州第幾節以圈隔斷而先儒有辨論通說處即亦大字附於其下〈如逾於河過九江等處今所取程說只有辨而無解大是欠闕須更子細補足〉若今日自有所疑有所斷則更低一字冩之〈如治梁及岐恐晁說為是其餘固草草程泰之最著力說然亦不通蓋梁山在同州近河猶可言河流波及若岐山則在今鳯翔府自京兆府西去猶有六七百里觀地理圖可見其地勢之高且遠河水何由可及耶此類須載其本說而斷以非是則讀者曉然矣〉如無此兩項則各留一二行空紙以俟恐後有補入者其導山處須以四列為四叚導水則一水為一叚叚後亦如前例雲右導山第幾節右導水第幾節其通論疑斷亦如之如此則庶幾易看矣所寄冊子今卻封還請依此格目作一草卷便中寄及也 答劉定夫 所喻為學之意甚善然說話亦已太多鄙意且要得學者息卻許多狂妄身心除卻許多閒雜說話著實讀書初時盡且尋行數墨久之自有見處最怕人說學不在書不務占畢不專口耳下稍說得張皇都無収拾只是一場大脫空直是可惡細讀來書似尚有此意思非區區所欲聞也 答劉定夫 來書詞氣狂率又甚往時且宜依本分讀書做人未須如此胡說為佳 答包顯道〈揚〉 所喻致曲如此說於功夫無不可但盡性乃是自然盡得不可謂之直處用功耳致曲只是於惻隱處擴充其仁羞惡處擴充其義耳雖在一偏此卻如何少得耶大率來喻依舊有忽略細微徑趨高妙之意子淵書來雲顯道於異說已自洗濯熹固疑之今以此驗之乃知果如所疑也 答包顯道 既未免讀書則不曾大段著力理會複是何說向見前舉程文從頭罵去如人醉酒發狂當街打人不可救勸心甚疑之今乃知其病之有在也 答包詳道 詳道資稟篤實誠所愛重前書云云非以苟相悅也但觀所與顯道講論竊恐卻與去歲未相見時所見一般蓋熟處難忘所驟聞者未能遽入而複失之耳大學鄙說近看尚有未安處卻是未甚平正方略竄定恨未得奉呈然使賢者見之愈未必信大抵如熹所見愈退而愈平賢者所見愈進而愈險彼此不同終未易合且當置之各信其所信者即看久遠如何耳顯道根本處亦且是從前所見但添得此中些說話如敏道令弟則立論又甚高尤非熹之所敢知耳 答包詳道 示喻為學之意自信不疑如此他人尚複何說然觀古人為學只是升高自下步步踏實漸次解剝人欲自去天理自明無似此一般作捺紐揑底工夫必要豁然頓悟然後漸次修行也曾子工夫只是戰兢臨履是終身事中間一唯蓋不期而會偶然得之非是別有一節功夫做得到此而曾子本心蘄向必欲得此然後施下學之功也所論當論是非不當論平險者甚善然是則必平正緣不是故有險耳此說甚長非幅紙可既也 答包詳道 示喻曲折足見進道之力然若謂氣質之偏只得如此用力則固不失為近本而于獨善其身有得力處今卻便謂聖門之學只是如此全然不須講學才讀書窮理便為障蔽則無是理矣顏子一問為邦夫子便告以四代之禮樂若平時都不講學如何曉得禮記有曾子問一篇于禮文之變纖悉曲盡豈是塊然都不講學耶東坡作蓮花漏銘譏衛樸以已之無目而欲廢天下之視來喻之雲無乃亦類此乎 答包敏道 示喻已悉求放心固是第一義然如所謂軌則一定而浩然獨存使赤子之心全複於此而明義之本先立於此然後求聞其所未聞求見其所未見則亦可謂淩躐倒置而易其言矣聖賢示人模範具在近世乃有竊取禪學之近似者轉為此說以誤後生後生喜其為說之高為力之易便不肯下意讀書以求聖賢所示之門戶而口傳此說高自標緻亂道誤人莫此為甚三複來喻恐未免此因便布聞未知明者以為如何第深僣率之愧而已 答包敏道 承喻粗心浮氣剝落向盡閒居意味殊不淺自許如此他人複何所道區區但覺欲寡其過而未能耳 答包敏道 所喻已悉但道既不同不相為謀不必更紛紛今後但以故人相處問訊往來足矣九卦若如此說卻似與前幅自相矛盾也一笑 答符舜功〈敘〉 嘗謂敬之一字乃聖學始終之要未知者非敬無以知己知者非敬無以守若曰先知大體而後敬以守之則夫不敬之人其心顛倒繆亂之不暇亦將何以察夫大體而知之耶 答符複仲〈初〉 聞向道之意甚勤向所喻義利之間誠有難擇者但意所疑以為近利者即便舍去可也向後見得親切卻看舊事只有見未盡舍未盡者不解有過當也見陸丈回書其言明當且就此持守自見功効不須多疑多問卻轉迷惑也 答符複仲 且讀易傳甚佳但此書明白而精深易讀而難曉須兼論孟及詩書明白處讀之乃有味耳 答符國瑞 辱書具道為學之志又見令叔為言曲折甚善既有此志則窮理飭躬處且當勉力未可便肆虛談厭末求本恐或流於輕妄而反失之也所需墓額偶苦臂痛不能冩然仁人孝子所以顯其親者正亦不在此也 答黃幾先 示喻已悉但既曰各勉其志以自立而有待於歲寒則何必為此縷縷而煩執禮之恭哉衰病比劇舜功遣人行速布此不及詳然亦無以詳為矣 答陳超宗 示喻向來鄙論有未盡者甚善甚善但為學雖有階漸然合下立志亦須略見義理大概規模於自已方寸間若有個惕然愧懼奮然勇決之志然後可以加之討論玩索之功存養省察之力而期於有得夫子所謂志學所謂發憤政為此也若但悠悠泛泛無個發端下手處而便謂可以如此平做將去則恐所謂荘敬持養必有事焉者亦且若存若亡徒勞把捉而無精明的確親切至到之効也但如彼中誠是偏頗向日之言正為渠輩之病卻是賢者之藥恐可資以為益耳以今觀之政不必爾但將聖賢之言事理就已心上作一處看隨得隨守則久之須自有開明處也 答陳超宗 示喻已悉但如此安排佈置都是病痛又如必欲繆劄安立標榜尤是大病若是真實做功夫底人只此一念之間便著實從腳根下做將去何暇如此擬議妝點耶不須深議他人得失政恐未免反為彼所笑也 答陳超宗 示喻自覺已與舊時迥別但未免間有小失果能至此甚慰所望但向來商量及得近書所論似於著實下功處猶未親切不知如何便得到此恐可且更向裡用心將此等向外妝點安排底心一切掃去久久或有長進耳若如此說今日用功明日見効則其不曾下功斷可知矣 答顏子堅 包顯道在此數稱吾子之賢每恨未獲一見辱書偹見雅志亦足以當晤言矣然所謂古人學問不在簡編必有所謂統之宗會之元者則僕之愚於此有未諭也聖人教人博文約禮學問思辨而力行之自灑掃應對章句誦說以至於精義入神酬酢萬變其序不可誣也若曰學以躬行心得為貴而不專於簡編則可若曰不在簡編而惟統宗會元之求則是妄意躐等以陷於邪說詖行之流而非聖賢所傳之正矣抑觀來書詞氣之間輕揚傲誕殊無謹厚篤實之意意者吾子於下學之功有未嘗加之意者不知往年見張陸二君子其所以相告者果何事也又聞不念身體髮膚之重天敘天秩之隆方將毀冠裂冕以從夷狄之教則又深為惘然不意吾子知尊敬夫而所趨者若是豈亦所謂統宗會元者之為𥚢而使吾子至於此耶顯道不能諫止已失朋友之職節夫更有助緣尤非君子愛人之意也聞已得祠曹牒髠劗有期急作此附遞奉報願吾子於此更入思慮或意已決亦且更與子靜謀之必無異論而後為之似亦未晚如曰不然則道不同不相為謀僕不知所以為子計矣 答熊夢兆 天命謂性充體謂氣感觸謂情主宰謂心立趨向謂志有所思謂意有所逐謂欲 此語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論且涵泳玩索久之當自有見 或雲學者天資庸常舊習未去便令他學中則怠惰廢弛循常習故去須是奮發有豪邁之氣出得舊習了然後求中所以孔子道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竊謂所學少差便只管偏去恐無先狂後中之理 或人之說非惟用力處有病亦說壊了中字後說得之或雲明道說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了此便是徹上徹下語且道如何是徹下語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此是形而下者然於此須察其所以恭所以敬所以忠其來由如何以至耳目鼻口視聽言動皆然了此便透頂上去便是天命天性純乎天理此是形而上者是徹上語是一體渾然底事元無兩般能了此則他禪宗許多詭怪說話皆見破 若如此說是乃自陷於異端而不自知又如何見得他破 常學持敬讀書心在書為事心在事如此頗覺有力只是暝目靜坐時支遣思慮不去或雲只瞑目時已是生妄想之端讀書心在書為事心在事只是収聚得心未見敬之體 靜坐而不能遣思慮便是靜坐時不曾敬敬則只是敬更尋甚敬之體似此支離病痛愈多更不曾得做功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 每有喜好適意底事便覺有自私之心若欲見理莫當便與克下 此等事見得道理分明自然消磨了似此廹切卻生病痛 上蔡對伊川也只是去個矜字上蔡才高所以病痛盡在此 此說是 父母之于子有無窮憐愛欲其聰明欲其成立此謂之誠心耶 父母愛其子正也愛之無窮而必欲其如何則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間正當審決 待人接物之道如何 知所以處心持已之道則所以接人待物自有準則近專看論語精義不知讀之當有何法 別無方法但虛心熟讀而審擇之耳 安老懷少恐其間多有節目今只統而言之恐學者流為兼愛去 此是大概規模未說到節目處 學者有志于仁雖其趨向已正而心念未必純善豈得言無惡也 志於仁則雖有過差不謂之惡惟其不志於仁是以至於有惡此志字不可草草看 富貴貧賤不以道得不去處之說此是為大賢以下設若大賢以上則處富貴貧賤只如一更不消如此說 聖賢之言多是為學者發若是聖人分上固是不須說不但此章而已也 聖人不勉不思今書載傳授之旨雲允執厥中下一執字似亦大段吃力如何 聖人固不思不勉然使聖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則罔念而作狂矣經言此類非一更細思之 孔子言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言樂不至於淫哀不至於傷今詩序將哀樂淫傷判作四事說似錯會論語意以此疑大序非孔子作 此說得之大序未知果誰作也 大雅小雅或謂言政事及道故謂之大雅止言政事故謂之小雅竊恐不可如此分別 如此分別固非是然但謂不可分別則二雅之名又何以辨耶 五伯秦穆未嘗主盟中夏乃與其數晉悼嘗為盟主卻楚服鄭何故不與 此等無所考且依舊說又有昆吾豕韋大彭之說亦兼存之可也 竊謂釋氏之失一是自私自利厭死生為學大體已非二是滅絕人倫三心徑求上達不務下學偏而不該其失固不止此然其大處無越是三者 未須如此立論 釋氏言輪回轉化之說所傳禪長老去何處托生其跡甚著是謂氣散而此性靈不滅伊川聞之曰若謂既斃之氣複為方伸之氣與造化殊不相似似與性靈之說不相干如何 此等處窮理精熟自當見得未可如此臆度論也 答安仁吳生 去歲辱書無便可報今又承專人枉問極感至意且知志尚之高遠為可喜也然三複來示蓋已自謂所得之深而自信不疑矣複何取於老拙之無聞而勤懇若是耶以為見教則僕未嘗有請於吾子以為求知于僕則易簡理得可久可大之君子似不應若是其汲汲也且僕于吾子初未相識問之來使則知吾子之齒甚少而家有嚴君之尊焉今書及詩序等乃皆嵬岸倨肆若老成人之為者至於卒然以物饋其所不當饋之人而不稱其父兄之命則於愛親敬長之良知良能又若不相似也吾子自謂已得是心而明是理僕不知吾子之所謂心者果何心所謂理者果何理也夫顏子之樂未嘗自道曾晳之志非夫子扣之再三而不置亦未嘗肯遽以告人也豈若是其高自譽道而惟恐人之不我知也哉相望之遠不知吾子師友淵源之所自恐其所以相告者未得聖賢窮理修身之實而徒以空言相誤使吾子陷於狂妄恣睢之域而不自知其非也所惠紙簡硯墨受之無說不敢發封複以授來使矣吾子其于聖賢小學之教少加意焉則其進有序而終亦無所不至矣 答趙然道〈師雍〉 足下求官得官今所從宦又去親庭不遠足以往來奉養君親之義為不薄矣今乃無故幡然自謂棄一官如棄涕唾何始慮之不審而乃為此傲晲之詞耶此鄙拙之所未喻也荊門之訃聞之慘怛故舊凋落自為可傷不計平日議論之同異也來喻又謂恨不及見其與熹論辨有所底止此尤可笑蓋老拙之學雖極淺近然其求之甚艱而察之甚審視世之道聽塗說於佛老之餘而遽自謂有得者蓋嘗笑其陋而譏其僭豈今垂老而肯以其千金易人之弊帚者哉又況賢者之燭理似未甚精其立心似未甚定竊意且當虛心擇善求至當之歸以自善其身自此之外蓋不惟有所不暇而亦非所當預也向有安仁吳生書來狂僣無禮嘗以數字答之今謾錄去試一觀之或不為無補也所喻冩孟子字多不暇三大字適冗亦未及作然此亦何能有助於學而徒使老者勞于揮染耶 答康戶曹〈仲潁一本無仲字〉 熹衰懶杜門少與人接頃歲偶見足下省闈條對之文愛其詞氣議論之不凡每恨無因緣相見數為士友言之茲辱惠書乃知此意嘗得徹聞而又喜賢者之不予鄙也示喻縷縷足見所存之遠大矣然嘗以熹所聞聖賢之學則見其心之所存不離乎日用尋常之近小而其遠者大者自不待于他求初不若是其荒忽放浪而無所歸宿也故曰下學而上達又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聖賢終身事業熹也少而嘗有志焉今老且死尚恨未能有以得其彷佛之萬分也足下不以愚言為無取幸試思之異時肯來如約其從與否熹將望足下眉睫而有以得之也 答邵叔義〈一本無叔義二字有機字〉 遠辱惠書良荷厚意而長箋短幅表裡殫盡尤見雅志之高遠也高侯教士養民之績已悉書之如來喻之雲矣但衰晚多病目瞽神昏序事之外無能有所發明此為愧耳至於高侯之所以教與足下之所以學亦恨未得其詳然竊意必欲實為此學亦當有以自致其力於日用之間存心養氣讀書窮理積其精誠循序漸進然後可得決非一旦慨然永歎而躐等坐馳之所能至也 答邵叔義 竊聞下車以來究心職業設施注措類非俗吏之所能者甚善甚盛委喻祠記深認不鄙初以衰病之餘心力衰耗兼前後欠人文字頗多不敢率爾承當又念題目甚佳卻欲附名其間使後人知賢大夫用心之所在但見有一二文字未竟度須更數日方得下筆九月間更令一介往山間取之為幸絜知之義乃少日聞之先友范公名如圭字伯達其說如此義理切當援據分明先儒訓說皆未及也今得仁者表而出之豈惟學者之幸蓋今百里之人與異時臨蒞所及無不蒙被其澤幸甚幸甚大學鄙說舊本紕陋不足觀近年屢加刋訂似頗得聖賢之遺意怱怱未暇抄錄求教 答邵叔義 所喻日用工夫如此數語誠是要切然亦須真踐其實乃為有益不然徒為牆屋標榜反招譏訕也 答邵叔義 子靜書來殊無義理每為閉匿不敢廣以示人不謂渠乃自暴揚如此然此事理甚明識者自當知之當時若便不答卻不得也所與左右書渠亦錄來想甚得意大率渠有文字多即傳播四出惟恐人不知此其常態亦不足深怪吾人所學卻且要自家識見分明持守正當深當以此等氣象舉止為戒耳太極等書四種謾附呈恐有所疑卻望疏示徐丞處想時有便也吳大年極荷留念想且留畨陽也 答湯德遠 示喻為學之意極為高遠非愚慮所及然未知所論于聖賢之言以何為據其用力次第果如何此必有親切愨實可以循序而進者乃為吾儒之學如其不然恐未免陷於佛老之邪說非熹之所敢知也 答王德修 熹兒侍先君子官中秘書是時和靜先生實為少監熹嘗於眾中望見其道德之容又得其書而抄之然幼穉愚蒙不能識其為何等語也既長從先生長者游受論語之說遍讀河南門人之書然後知和靜先生之言始有以粗得其味然既不得親受音旨而其高第弟子如老丈者又未得見以信其所粗得者果先生之意否也正叔之來既獲聞所以相予之意甚厚又得其所聞於左右者一二信乎河南夫子所謂終有守者其傳固如此也甚慰甚幸二說頃歲蓋嘗見之其間尚有未盡曉處恨未得面叩耳讀論語詩三複感歎今日學者不沒于利欲之塗即流於釋氏之徑往往視此為迂闊卑近亦無怪其迷於入德之方也 答蘇晉叟〈溱〉 示喻為學之意比之前日加通暢矣牛山之木一章比類觀之甚善但論心與性字似分別得太重了有直以為二物而各在一處之病要知仁義之心四字便具心性之理只此心之仁義即是性之所為也梏之反復非顛倒之謂蓋有互換更迭之意如平旦之氣為旦晝所為所梏而亡之矣以其梏亡是以旦晝之所為謬妄愈甚而所以梏亡其清明之氣者愈多此所以夜氣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也〈舊說夜氣不足非是唯程先生說夜氣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此語最分明更詳之〉是豈人之情也哉此句解得亦太迂曲存亡出入一節乃是正說心之體用其妙不測如此非獨能安靖純一亦能周流變化學者須是著力照管豈專為其已放者而言耶今專指其安靖純一者為良心則於其體用有不周矣書中所論性情者得之但亦須更以心統性情一句參看便見此心體用之全自寂然不動以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無非此心之妙也儀象法要頃過三衢已得之矣今承寄示尤荷留念但其間亦誤一二字及有一二要切處卻說得未相接不知此書家藏定本向無恙否因書可稟知府丈丈再為讎正庶幾觀者無複疑惑亦幸之甚也西銘說極可笑渠今春寄來前日紛紛此亦其一端後來又嘗請對詆橫渠尤力不答乃退向非天日清明此亦足為學者之禍也 答蘇晉叟 示喻已悉但心統性情一語更宜玩味令其同異分合之際判然不疑即于窮理修身到處得力耳易圖昨亦有書粗論其意後來有少改更修版未畢他日當寄去論孟解乃為建陽眾人不相關白而輒刋行方此追毀然聞鬻書者已持其本四出矣問之當可得然乃是靜江本之未修者亦不足觀也近為此事所撓甚悔傳出之太早也 答蘇晉叟 所喻大概皆近之但頗傷冗雜及論仁字未當更宜虛心玩味不必外求但將此見在所說者子細反復之自然見得簡約條暢也持敬格物功夫本不相離來喻亦太說開了更宜審之見得不相離處日用間方得力耳 答蘇晉叟 別紙所示一一報去程先生雲性即理也此言雖約而甚親切有喚省人處可更就此思之大抵讀書且當隨丈熟看俟其詞旨曉析貫通然後自有發明未可遽舍本文別立議論徒長虛見無益於實也 溱竊謂性體純靜無善惡之可名愚知之可分而情與才者則實寓於此性夫人稟賦之初自非聖人生知安行不俟矯揉其他氣質往往滯於一偏而才也者遂有高下清濁之異人苟隨其所偏而任其情則賢者僅止於賢而不賢者無複可反善惡之流自此分矣則是學之不可以已故賢者即其才之善而抑其偏則情之所發無非循性之自然久久不已得性之全則與聖人一矣不賢者即其才之不善而矯其偏則情之所發始能裁制以求合乎天理之正進進不已漸履其常常而久之則亦純合乎此性固有之善而與聖人亦一矣故循性之情則情不離性情隨質遷則性因習遠情不離性聖域攸歸性因習遠終焉下愚中庸曰及其知之一也又曰及其成功一也至一之地其純靜明潔大同之始乎致一之功其博學篤志不已之力乎溱擬欲以是為性情與才之辨乞賜批誨 情性與才之辨當熟考孟子及程先生諸說而反之於身即今何者是性何者是情何者是才須令一一實有下落方有下功夫處如此泛論非惟條理不明名言多誤而用力處亦不親切更幸思之 溱竊謂易之體用天地人物安然自有至信至順底道理停停當當不以人而過不以人而不及此易之體也中也宜也時也犁然一契於至當之理此易之用也人何以晦是之體反是之用夫人汨之以情偽亂之以私欲回視其身不啻如虛舟飄瓦尚何覺知此體此用為如何哉必也主敬以直其內立義以方其外損益盛衰之理隨時裁制以就其宜自然出入起居之際易之全體不隔毫釐而易之大用無或偏蔽體用渾融妙理純契一天地之辟闔會鬼神之動靜至矣盡矣不可有加矣溱擬欲如是讀易乞賜批誨 易本蔔筮之書而其畫卦繫辭分別吉凶皆有自然之理讀者須熟考之不可只如此想像讚歎若可只如此統說便了即夫子何用絕韋編而滅漆簡耶 學原於思不思則不得然而溱竊複以謂覬得之之心又學者之患不審先生以為然否更乞誨教 方其思時自是著覬得之心不得但思則自當有得如食之必飽耳 溱竊謂學者盡収斂盡安靜去道盡近盡放逸盡流蕩去道盡遠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理固如此不須如此安排後章仿此 程先生雲知至至之始條理也知終終之終條理也其義何如乞賜批誨 學者之初須是知得到方能行得末後須是行得到方是究竟故程先生又雲知至至之主知知終終之主行此語亦可更考玩也 答蘇晉叟 示及自警詩甚善然頗覺有安排湊合之意要須只就日用分明要切處操存省察而此意油然自生乃佳耳 答蘇晉叟 所示文字足見潛心之力但卻須更于分明平實處看乃見端的一向如此恐浸淫入禪學去矣 答蘇晉叟 先墓之文每以為念前此病足之後脾胃衰弱不能飲食精力疲怠不能支吾近方小康而目盲愈甚其一已不復見物矣加以應接紛紜日間見客寫書更無少暇以故久未能下筆積欠頗多非獨賢者所屬為然也今又重以偽學得罪明時姓名蹤跡無日不掛議者之口又豈作為文字治伐金石之時耶所示文字敬具收藏萬一未死之間幸蒙寬恩蕩滌瑕垢乃當有以報耳在親迎黃岩未歸正以向來奏補僥冒自疑未敢令赴試也 考異 答潘謙之卜田之吉占〈一本無占字〉 答楊至之朱飛卿〈一作朱雲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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