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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東見錄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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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祖時,北使進言,「高麗自來臣屬北朝,近來職貢全缺,殊失臣禮,今欲加兵。又聞臣屬南朝,今來報知。」仁祖不答。及將去也,召而前,語之曰:「適議高麗事,朕思之,只是王子罪,不幹百姓事。今既加兵,王子未必能誅得,且是屠戮百姓。」北使遂屈無答,不覺汗流浹背,俯伏於地,歸而寢兵。佗都不言彼兵事勢,只看這一個天地之量,亦至誠有以格佗也。 人心緣境,出入無時,人亦不覺。人夢不惟聞見思想,亦有五藏所感者。 天下之或寒或燠,只緣佗地形高下。如屋陰則寒,屋陽則燠,不可言於此所寒,於此所熱。且以尺五之表定日中一萬五千里,就外觀未必然。 人有壽考者,其氣血脈息自深,便有一般深根固蒂底道理(一作氣象)。人脈起於陽明,周旋而下,至於兩氣口,自然勻長,故於此視脈。又一道自頭而下,至足大衝,亦如氣口。此等事最切於身,然而人安然恬於不知。至如人為人問「你身上有幾條骨頭,血脈如何行動,腹中有多少藏府」,皆冥然莫曉。今人於家裏有多少家活屋舍,被人問著,己不能知,卻知為不智,於此不知,曾不介意,只道是皮包裹,不到少欠,大小大不察。近取諸身,一身之上,百理具備,甚物是沒底?背在上故為陽,胸在下故為陰,至如男女之生,已有此象。天有五行,人有五藏。心,火也,著些天地間風氣乘之,便須發燥。肝,木也,著些天地間風氣乘之,便須發怒。推之五藏,皆然。孟子將四端便為四體,仁便是一個木氣象,惻隱之心便是一個生物春底氣象,羞惡之心便是一個秋底氣象,只有一個去就斷割底氣象,便是義也。推之四端,皆然。此個事,又著個甚安排得也?此個道理,雖牛馬血氣之類亦然,都恁備具,只是流形不同,各隨形氣,後便昏了佗氣。如其子愛其母,母愛其子,亦有木底氣象,又豈無羞惡之心?如避害就利,別所愛惡,一一理完。更如獮猴尤似人,故於獸中最為智巧,童昏之人見解不及者多矣。然而唯人氣最清,可以輔相裁成。「天地設位,聖人成能」,直行乎天地之中,所以為三才。天地本一物,地亦天也。只是人為天地心,是心之動,則分了天為上、地為下,兼三才而兩之,故六也。 天地之氣,遠近異像,則知愈遠則愈異。至如人形有異,曾何足論。如史冊有鬼國、狗國,百種怪異,固亦有之。要之,這個理則一般。其必(一作有)異者,譬如海中之蟲魚鳥獸不啻百千萬億,卒無有同於陸上之物。雖極其異,要之,只是水族而已。 天地之中,理必相直,則四邊當有空闕處。空闕處如何,地之下豈無天?今所謂地者,特於(一作為)天中一物爾。如雲氣之聚,以其久而不散也,故為對。凡地動者,只是氣動。凡所指地者(一作損缺處),只是土,土亦一物爾,不可言地。更須要知坤元承天,是地之道也。 古者百畝,今四十一畝餘。若以土地計之,所收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曰:「百畝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計之則亦可。家有九人,只十六已別受田,其餘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補助之政,又有鄉黨賙救之義,故亦可足。」 後世雖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猶之田也,其初開荒蒔種甚盛,以次遂漸薄,虞帝當其盛時故也。其間有如夏衰,殷衰,周衰,有盛則有衰,又是其間之盛衰,推之後世皆若是也。如一樹,方其榮時,亦有發生,亦有彫謝。桑榆既衰矣,亦有發生,亦有彫謝。又如一歲之中,四時之氣已有盛衰,一時之中又有盛衰,推之至如一辰,須有辰初、辰正、辰末之差也。今言天下之盛衰,又且只據書傳所有,聞見所及。天地之廣,其氣不齊,又安可計?譬之一國有幾家,一家有幾人,人之盛衰休戚未有齊者。姓之所以蕃庶者,由受姓之祖,其流之盛也。 《內則》謂請靧、請浴之類,雖古人謹禮,恐不如是之煩。 古人乘車,車中不內顧,不親指,不遠視,行則鳴環佩,在車則聞和鸞,式則視馬尾,自然有個君子大人氣象。自五胡亂華以來,惟知鞍馬為便利,雖萬乘之尊,猶執鞭上馬。執鞭,非貴人事。 使人謂之啞禦史猶可,且只是格君心。 正叔嘗為《葬說》,有五事:相地,須使異日決不為路,不置城郭,不為溝渠,不為貴人所奪,不致耕犁所及,此大要也。其穴之次,設如尊穴南向北首,陪葬者前為兩列,亦須北首,各於其穴安夫婦之位。坐於堂上,則男東而女西;臥於室中,則男外而女內也。推此為法觀之,葬須為坎室為安。若直下便以土實之,則許大一塊虛土,壓底四向,流水必趨土虛處,大不便也。且棺槨雖堅,恐不能勝許多土頭,有失比化者無使土親膚之義。 心所感通者,只是理也。知天下事有即有,無即無,無古今前後。至如夢寐皆無形,只是有此理。若言涉於形聲之類,則是氣也。物生則氣聚,死則散而歸盡。有聲則須是口,既觸則須是身。其質既壞,又安得有此?乃知無此理,便不可信。 草木,土在下,因升降而食土氣。動物卻土在中,脾在內也。非土則無由生。 《禮》言「惟天地之祭為越紼而行事」,此事難行。既言越紼,則是猶在殯宮,於時無由致得齋,又安能脫喪服衣祭服?此皆難行。縱天地之祀為不可廢,只(一作則)消使塚宰攝爾。昔者英宗初即位,有人以此問,先生答曰:「古人居喪,百事皆(此有闕字)如常,特於祭祀廢之,則不若無廢為愈也。」子厚正之曰:「父在為母喪,則不敢見其父,不敢以非禮見也。今天子為父之喪,以此見上帝,是以非禮見上帝也,故不如無祭。」 「萬物皆備於我」,此通人物而言。禽獸與人絕相似,只是不能推。然禽獸之性卻自然,不待學,不待教,如營巢養子之類是也。人雖是靈,卻椓喪處極多,只有一件,嬰兒飲乳是自然,非學也,其佗皆誘之也。欲得人家嬰兒善,且自小不要引佗,留佗真性,待他自然,亦須完得些本性須別也。 勿謂小兒無記性,所歷事皆能不忘。故善養子者,當其嬰孩,鞠之使得所養,全其和氣,乃至長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惡有常。至如養犬者,不欲其升堂,則時其升堂而撲之。若既撲其升堂,又復食之於堂,則使孰從?雖日撻而求其不升,不可得也。養異類且爾,況人乎?故養正者,聖人也。 極,須為天下之中。天地之中,理必相直。今人所定天體,只是且以眼定,視所極處不見,遂以為盡。然向曾有於海上見南極下有大星十,則今所見天體蓋未定。雖似不可窮,然以土圭之法驗之,日月升降不過三萬裡中。故以尺五之表測之,每一寸當一千里。然而中國只到鄯善、莎車,已是一萬五千里。若就彼觀日,尚只是三萬裡中也。天下之或寒或暖,只緣地形高下。如屋陰則寒,屋陽則燠,不可言於此所寒矣,屋之西北又益寒。伯淳在澤州,嘗三次食韭黃,始食懷州韭,次食澤州,又次食並州,則知數百里間氣候爭三月矣。若都以此差之,則須爭半歲。如是,則有在此冬至,在彼夏至者。雖然,又沒此事,只是一般為冬為夏而已。 貴姓子弟於飲食玩好之物之類,直是一生將身伏事不懈,如管城之陳醋瓶,洛中之史畫匣是也。更有甚事?伯淳與君實嘗同觀史畫,猶能題品奈煩。伯淳問君實:「能如此與佗畫否?」君實曰:「自家一個身,猶不能事持得,更有甚工夫到此?」 電者陰陽相軋,雷者陰陽相擊也。軋者如石相磨而火光出者,電便有雷擊者是(一作甚)也。或傳京師少聞雷,恐是地有高下也。 神農作《本草》,古傳一日食藥七十死,非也。若小毒,亦不當嚐,若大毒,一嚐而死矣,安得生?其所以得知者,自然視色嗅味,知得是甚氣,作此藥,便可攻此病。須是學至此,則知自至此。 或以謂原壤之為人,敢慢聖人,及母死而歌,疑是莊周,非也。只是一個鄉裏粗鄙人,不識義理,觀夫子責之辭,可以見其為人也(一本此下雲:「若是莊周,夫子亦不敢叩之責之,適足以啟其不遜爾,彼亦必須有答。」)。 古人適異方死,不必歸葬故裏,如季子是也。其言骨肉歸於土,若夫魄氣,則無不之也。然觀季子所處,要之非知禮者也。 古人之法,必犯大惡則焚其屍。今風俗之弊,遂以為禮,雖孝子慈孫,亦不以為異。更是公方明立條貫,元不為禁。如言軍人出戍,許令燒焚,將骨殖歸;又言郊壇須三裡外方得燒人,則是別有焚屍之法。此事只是習慣,便不以為事。今有狂夫醉人,妄以其先人棺櫬一彈,則便以為深仇巨怨,及親拽其親而納之火中,則略不以為怪,可不哀哉! 英宗欲改葬西陵,當是時,潞公對以禍福,遂止。其語雖若詭對,要之卻濟事。 父子異宮者,為命士以上,愈貴則愈嚴。故父子異宮,猶今有逐位,非如異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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