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曾國藩 > 奏稿 | 上頁 下頁 |
京倉需米照部議妥籌折 |
|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奏為京倉需米甚殷,遵照部議,悉心妥籌,恭折複奏,仰祈聖鑒事。 竊臣接准戶部諮開,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籌備京倉一折,經該部議奏請旨,飭下臣與官文、沈葆楨、惲世臨、嚴樹森等會同籌畫,將鹽課、漕折兩項實能籌撥若干,妥籌辦理等因。于同治二年七月初一日奉旨:「依議」。欽此。 並抄錄原奏諮會到臣。 臣查咸豐十年以來,蘇、浙淪陷,南漕運京,為數寥寥。上年全漕競未興辦,僅賴李鴻章勸辦商捐米九萬石,于夏間次第解京。在上海經營甚苦,而在天庾則裨益甚微。本年東南應徵之漕,自應設法多解本色,上供京師至急之需。然江蘇淮揚、通海之米,已由漕臣吳棠奏准仍征折色撥充揚州軍餉;湖北之米已由撫臣嚴樹森奏准萬難改征本色;江西之米亦由撫臣沈葆楨具奏,仍難改征本色。此三臣皆素抱公忠,絕非不顧京倉根本之人,其所以難於解米者,蓋為時勢所迫,成例所拘,殆非一二言所能罄。目下欲運江楚之米人京,即百餘年之成憲與近數年之事例,均不能不大為變通。臣請為皇上縷晰陳之。 向來三江兩湖皆有官制漕船,分幫編號水次,受兌各有定所。今則漕船盡壞,將欲全數修復,需銀約近三千萬兩,既難籌此臣款,又值黃河北徙,運道久淤之後,又值泰西就撫,海道暢行之時,由江、浙、閩、廣以達天津,出入洋面,如履戶庭,揆之天時人事,自須全廢河運,概行海運。而兩湖、江西、安徽向未辦過海運成案,江湖之遠,雇船之費,若非由部臣先為定議,疆臣頗難措手。自前明以屯田養衛軍,以衛丁運糧船,我朝因之改為旗丁。行之既久,屯戶不能耕田而鬻與平民,動倚衛官以抗糧;衛軍不能使船而另募水勇,動倚旗丁以滋事;名實相舛,既已不勝其弊矣。而旗丁每次領運,需索幫費,視州縣若魚肉,閘壩之委員,通州之倉書,又視旗丁若魚肉。 臣曆觀道光年間諸臣之奏疏,宣宗之諭旨,言及州縣浮收,旗丁幫費,未嘗不深恨次骨,終以積重難返,莫可如何。今則局勢大變,日月重新,漕船既可全廢,旗丁亦可全裁。頃者,兵部議複嚴樹森裁兵一案,飭臣等酌量辦理;郭嵩燾在糧道任內,因之詳請盡裁屯兵,以屯田改隸州縣,以衛官改隸綠營,其說甚為詳明。臣以戎事倥傯,尚未據以入奏。茲既議廢漕艘,自應並革衛軍。臣所謂百年成憲,不能不大為變通者,此也。 道光二十七年,王大臣、戶部會議,以京師之現銀太少,南中之浮收太重,請將南漕改征折色,以實部庫而蘇民困,旋經督臣李星沅奏駁不行。文宗登極,撫臣傅繩勳痛陳浮收幫費之弊,民不聊生,又請改征折色,旋經部科議駁不行。逮咸豐三年,粵匪竄陷金陵,長江梗塞,不得已改收折色,定為每石一兩三錢。當時銀價每兩換錢二千余文,米價每石不過一千余文,故一兩三錢,民猶病其重也。今則情形迥異,價值懸殊,銀價每兩過換錢千三百余文,米價雖各省不同,然大致相類。李鴻章、嚴樹森奏稱,四兩以外系就夏問荒歉言之。吳棠、沈葆楨奏稱,三兩上下系就秋間收穫言之。 臣處目下所買之米,其價亦近三兩。若如崇厚原奏,合米價運腳,僅及二兩,則近年絕無此事。米價既費三兩,加以由內河而出江,由江而海而津,船價、耗米等費計亦不下二兩。是南省解到天津之米,約計需銀四兩九錢,而南省所收民問之漕,部價僅算一兩三錢。若解米十萬石,即有三十六萬金元著之款。部臣不准銷,疆臣不能賠,此中窒礙情形,實之彌縫乏術。即以江西而論,辛酉年之漕折,臣與毓科出示每石征錢三千。壬戌年之漕折,臣與沈葆楨出示每石征銀一兩九錢。以一兩三錢之部價計之,則所納並不為少。以目下谷米之市價計之,則所納之數斷不能購米一石,而船價、耗米各費更無所出。以臣愚見,必求部臣奏請特旨,米價運腳均准據實報銷,不拘原定一兩三錢之數,庶江楚本屆之漕,尚可設法解京。臣所謂近年事例不得不大為變通者,此也。 兩淮鹽務與漕政本不相涉,然崇厚議撥鹽課以購南米,亦權宜救時之一策。臣忝任鹽院三載有奇,而淮鹺未嘗竭力經畫,非敢置為緩圖也。沿江上下各軍厘卡至十餘處之多,均以鹽厘為大宗。臣若驟議變革,則各軍皆向臣處索響,若全不變革,則官鹽斷不能逐卡完厘。而楚岸引地,久為川私、粵私侵佔,西岸引地,久為浙私、粵私侵佔,民間藉此以免淡食,鄰省藉此以籌厘餉,江路未通,豈能禁鄰私之盛行。且輪船拖帶,流弊百出,既可授洋人侵奪鹽利之權,又恐啟私梟假託洋商之漸,種種窒礙,無處著手。故吳文錫之呈詞,錢寶廉之奏疏,雖奉諭旨飭辦,臣尚因循未及興辦。職此之由,仰托皇上威福,九洑洲既克,長江一律肅清,臣始與郭嵩燾重立新章,先辦江西一岸。現在規模初定,稍遲再行專案具奏。大約緩納逐卡之厘金,由臣處總收而分送各處。禁革餉鹽之名目,以商運為主,而輔以官運,庶幾收回利權,漸循軌轍。此又當變通近年之事例,而返諸昔年之成憲者也。斯二者皆當今之急務,而漕糧關係尤重,更張尤大,相應請旨飭下王大臣戶部悉心集議。 據臣愚見,複南漕之舊章,定海運之全規,縱使軍務大順,亦須俟諸同治五六年以後。目下二三年內只可作試行之局,難遽為永定之章。米石不必征諸民間,民折銀而官購米亦可;商捐米而官代解亦可。米色不必拘守成例,江、廣而參用白糧亦可,蘇浙而不盡稉米亦可,數不必其如額,全解不厭其多,三四萬石不嫌其少,價不必其盡同,此省與彼省可以參差,前批與後批可以增減,但求有米到京,一切不為束縛,聽東南各督撫因地制宜,從容展布,試行一二年後,自然漸講漸精,中外皆有把握。惟今日之試行,即為他日之成案。如漕船應否另造,屯衛應否速裁,沙船應於何處受兌,上游應於何處匯總,何條應用歷年海運之例,何條應用本年商捐之例,均須由王大臣、戶部預為議定,庶幾可暫可久,得所遵循。 至鹽務系微臣專政,目下實無鹽課銀兩可以撥充漕費,抱愧殊深。所幸湖南撫臣惲世臨籌畫精詳,擬解米十萬石進京,除新舊漕折外,另籌鉅款以作運費,將銀兩先解臣處,商所以運津之法。又奏派迤東道黃冕察看長江剝運事宜。黃冕因創為米鹽互市之議,稟請於皖省設互市局,招徠湖南商賈運米至皖,由皖省設法運滬運津。並招淮商運鹽至皖,與楚中米商交易而退。此局若成,不特湖南漕米可以中途交兌,即江西、湖北之漕亦可酌量由皖遞運。淮鹽如有起色,既可清軍餉之積欠,亦可補京米之不足,與崇厚之原奏,戶部之議複均相符合。即與華祝三請提江、廣之銀交吳棠買米解京之奏,其用意亦複暗合。實屬因勢利導,兩有裨益。除由臣函商江、楚三省詳議各行具奏外,所有京倉需米,遵照部議悉心妥籌緣由,恭折由驛五百里複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 再,郭嵩燾請裁衛兵之詳,謹抄呈御覽,以備發交王大臣、戶部一併集議,臣即不另案具陳矣。謹奏。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