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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奉諭旨分條複陳折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奉為欽奉諭旨,恭折複陳,仰祈聖鑒事。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承准議政王軍機大臣字寄,十一月十五日,奉上諭:

  「唐訓方奏,九洑洲逆黨竄陷和州等處,廬郡吃緊,請留張得勝帶隊攻剿一折。此次逆匪由浦口屯紮後,兩日間迭陷三城,情形極為飄忽。巢縣距廬州甚近,石清吉所部僅只四營,自屬不敷守禦。該署撫新募楚勇,已抵舒城。雖未經訓練,以之守禦,尚屬可用,諒已催提到廬。曾國藩所調之蕭慶衍、毛有銘已否前進?即著催令迅速前往廬郡,以資防剿。現在曾國藩所部兵勇,迭次分撥雨花臺及堵禦徽、寧等處,兵力未厚。都興阿素顧大局,著派兵溯江而上,節節會剿,毋任滋蔓。九洑洲系李世忠之軍圍攻,何以致令賊匪竄出?是否不肯出力?抑或兵少賊眾之故?著曾國藩等查明具奏。至巢縣之濡須口、和州之梁山,地處險要,是否未為該逆占踞?曾國藩尤當設法保全。彭玉麟等水師,應酌量駛入巢湖,會合攻剿。其南岸蕪湖等處,為曾國荃大營後路,更應嚴加防範。著曾國藩飭令水師在江面梭巡,毋令逆匪偷渡。曾貞幹已赴雨花臺大營,蕪湖等處防兵是否尚厚?甚為懸系。刻下吳煦等所帶之常勝軍,計已行抵九洑洲,務令將南岸之賊截住,竄出之賊四路兜擊,迅拔各城,盡殲丑類。惟在該大臣等隨時相機,妥為調度。

  至此次北竄逆匪,前據都興阿、馮子材奏稱,忠、侍各逆,糾党七八萬,由金陵約同九洑洲踞匪北竄,而曾國藩奏稱忠逆已遁回蘇城,揆度賊勢,似南岸賊匪擊敗,輪船擬入江攻剿九洑洲,該處踞逆知已無援,聞風先遁,以致乘虛竄入和州等處。故都興阿前奏有該逆均已薙發之說。若上下游官軍會同痛剿,必可擊散。倘忠、侍各逆糾黨北竄,必須厚集兵力,方能制勝。著曾國藩查明實在情形,會同都興阿、富明阿、唐訓方妥籌剿辦。此股北竄賊匪,究有若干?賊目何人?如何竄陷和州等處各情,唐訓方所奏甚屬疏略,著曾國藩查明具奏。李續宜自回湘後,已逾兩月,諭令毛鴻賓迅催起程東下,並著曾國藩函催,以資臂助等因。欽此。」

  跪讀之餘,無任欽悚。

  查南北兩岸軍情,臣於十一月十二日業已匯陳大概,茲蒙聖主縷晰垂詢,無微不至。謹就近日軍務情形,一一分條詳對如左:

  一、恭奉諭旨,垂詢廬州守禦及蕭慶衍等進兵一節。

  查渡江之賊,前隊在巢縣屯聚擄糧,其後隊於十一月初九日,竄聚運漕鎮。廬州城守之兵,前有石清吉四營,又截留唐訓方所部義字三營,足敷守禦。臣所調蕭慶衍八營,十四日已到舒城,毛有銘七營二十日續到舒城。進兵之路,若走巢湖之北,由柘皋以至巢縣,則系用眾之地,軍無後繼,轉運維艱。若走巢湖之南,由無為以進運漕,則系用寡之地,得水師相輔而行,較為穩著。該二軍已於二十二、三等日,由舒城拔赴無為州擬攻運漕,以截巢縣後路。惟北路廬州、柘皋一帶,尚少一枝勁兵,恐難得手。前疏請調江忠義一軍伏懇鴻慈俞允,庶皖北不至糜爛。

  一、恭奉諭旨,飭令都興阿派兵會剿,並垂詢李世忠是否出力一節。

  查都興阿駐守揚州,自撥楊心純千八百人赴援雨花臺後,兵力已薄。且九洑洲北犯之賊,麇聚于江浦、浦口,可以上竄和州、巢、含,即可下竄揚州、裡下河。都興阿自宜專保揚防,不必兼顧上游。且中隔浦、六等城,亦難出境會剿。此次賊竄北岸,系忠酋帶至金陵新渡之賊,非僅九洑洲舊踞之賊。一面圍撲李世忠營壘,一面沖過該營繞越上犯。聞該提督部下,亦嘗接戰多次,屢有擒斬。外間因賊所經過數城數卡,皆系李世忠汛地,往來自如,無傷無礙,有疑其部下不肯出力者,並有更甚其詞者。臣皆付之不聞不問。大抵因分汛太廣,賊股太眾,以致未能堵截。該提督尚有數諮,具報力戰,屢次請獎、請恤之案。臣即日當為匯案陳奏。

  一、恭奉諭旨垂詢濡須口、梁山是否保全,並水師駛入巢湖一節。

  查裕溪口即古之濡須口,近為彭玉麟駐紮水師之地,業經曾國荃抽撥周惠堂等兩營,分守裕溪口及西梁山等處。水陸倚護,尚可保全。惟巢湖在巢縣之上,水師又在運漕之下。巢縣、運漕兩處既為賊踞,則舢板飛劃,均不能由賊中沖駛入湖。

  一、恭奉諭旨,垂詢曾貞於雨花臺後,蕪湖防兵是否尚厚一節。

  查臣弟曾貞幹自五月赴金陵大營,秋間遘病。閏月稍愈。本擬離營調養,適值援賊大至,力疾督戰。四十六日解圍後,積勞病劇。遽於十一月十八日在營身故。皆由臣位高德薄,咎積災生,疫氣流於軍中,余殃及於手足。所部十營,並隸曾國荃統轄,尚慮力難兼任。臣擬親赴金陵察看一次。又以皖南、北賊焰方張,未敢輕離安慶,致令人心搖動。至蕪湖要地,有周萬倬、吳坤修等營守之。金柱關有朱南桂、羅逢元等營守之。防兵尚厚,仍時與楊嶽斌水師,截擊渡河之賊。十一月初八、十三、十七、十八等日。水陸俱獲小勝。曾國荃以沿江要隘,恐有疏失,又從金陵分長勝兩營赴龍山橋,嘉字一營,駐東梁山,俾作蕪湖之聲援,而固金陵之後路。

  一、恭奉諭旨,飭令常勝軍截住南岸竄賊一節。

  查洋將白齊文常勝軍於九月中旬定議來援金陵,屢次愆期。厥後奏明十月十九日起程,吳煦先帶輪船兩隻赴鎮江齊隊,乃白齊文索餉遷延,迄未入江。十一月十四日,在松江閉城滋鬧,十五日帶洋槍隊數十人,至上海毒毆楊坊,刃傷其戚屬,搶奪洋銀四萬餘兩而去。如此跋扈橫行,毫無紀律,不特中國不能資其力以剿賊,亦為外國之所公惡。應由李鴻章奏明,知會駐京公使,嚴行懲辦。

  一、恭奉諭旨查詢李秀成蹤跡,及北竄賊目何人一節。

  查偽忠王李秀成尚在金陵,前次所稱遁回蘇城,系諜報未確,業經續奏聲明在案。此股渡江賊目,為偽章王、對王及忠逆之子。據李世忠報,實有八九萬人。現據巢縣者,為偽對王洪春元。只有假冒官軍旗幟頂帶之事,並無薙發之說。確由金陵竄出,圖犯廬州、安慶,掣動南岸之兵勢。其九洑洲賊巢,現仍堅踞如故。該洲與金陵城賊一葦可杭,朝夕往還,不至因無援而先遁。

  一、恭奉諭旨飭令函催李續宜赴程東下一節。臣近因事機不順,日夜憂灼,其望李續宜回營迫切之情,百倍於他人。惟見其病勢頗重,到籍以後,亦未痊癒。欲借百日之假,調養有用之身。正月初三日,假期已滿。現經兩次函催,無論能否病痊,屆期決當銷假東下,兼程履營,力圖報稱。

  以上各條,謹就奉旨垂詢之件,分析條對,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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