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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讓·治河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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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勢所不及。大川亡防,小水得人,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遊波,寬緩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蓋堤防之作,近起戰國,雍防百川,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為竟。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裡。河水東抵齊堤,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堤,去河二十五裡。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蕩。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堤防狹者,去水數百步,遠者數裡。近黎陽南故大金堤,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乃折東,與東山相屬。民居金堤東,為廬舍,住十餘歲,更起堤,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堤會。又內黃界中,有澤方數十裡,環之有堤,往十餘歲,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東郡白馬故大堤,亦複數重,民皆居其間。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堤去河遠者數十裡,內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內,北至黎陽,為石堤,激使東。抵東郡平剛,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黎陽、觀下,又為石堤。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堤,激使東北。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迫阢如此,不得安息。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當水沖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人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堤,勢不能遠氾濫,期月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塚墓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毀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墮斷天地之性。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堤,歲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爭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亡患,故謂之上策。 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難者將曰:「河水高於平地,歲增堤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臣竊按視遮害亭西十八裡,至淇水口,乃有金堤高一丈。自是東,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往五六歲,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人至堤下。水未逾堤二尺所,從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堤潰二所,吏民塞之。臣循堤上行,視水勢,南七十餘裡至淇口,水適至堤半,計出地上五尺所。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堤,多張水門。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堤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餘歲,適至堤足。由是言之,其地堅矣。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蔔之,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堤,勢必完安。冀州渠首,盡當中此水門。治渠非穿地也,但為東方一堤,北行三百餘裡人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高門分河流。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罷于救水,半失作業;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濕氣,木皆立枯,鹵不生穀;決溢有敗,為魚鱉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則鹽鹵下隰,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瀕河堤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歲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灌溉,相率治渠,雖勞不罷。民田適治,河堤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歲,故謂之中策。 若乃繕完故堤,增卑倍薄,勞費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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