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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諸弟·咸豐四年四月二十


  澄、溫、植、洪老弟左右:

  十七、十九接父大人十三、十五手諭及澄弟兩函,俱悉一切。茲分列各條於後,祈諸弟稟知父大人,兼稟叔父大人:

  一、水勇自二十四五日成章詔營內逃去百余人,胡維峰營內逃去數十人。二十七日何南青營內逃去一哨,將戰船炮位棄之東陽港,盡搶船中之錢米帆布等件以行。二十八日各營逃至三四百人之多,不待初二靖江戰敗,而後有此一潰也。其在湘鄉打勝仗之五營,亦但知搶分贓賊,全不回省,即行逃回縣城。甚至將戰船送入湘鄉河內,各勇登岸逃歸,聽戰船漂流河中,丟失貨物。彭雪琴發功牌與水手,水手見忽有頂戴,遂自言並冊上姓名全是假的,應募之時亂捏姓名,以備將來稍不整齊,不能執冊以相索云云。鄙意欲預為逃走之地,先設捏名之計。湘勇之喪心昧良,已可概見。若將已散者複行招回,則斷難得力。衡、永之水勇不過五月可到,亦不甚遲遲也。

  二、廣東水師總兵陳大人帶廣東兵一百,洋炮一百,已於四月初六日到郴,月內可到省。廣西水勇亦五月可到。衡州造新船,省城整舊船,皆五月可齊,不至延到七月始行也。

  三、澄弟自到省幫辦以來,千辛萬苦,巨細必親,在衡數月,尤為竭力盡心,衡郡諸紳佩服,以為從來所未有。昨日有鄭桂森上條陳言,見澄侯先生在湘陰時景象,渠在船上,不覺感激泣下云云。澄弟之才力誠心,實為人所難學。惟近日公道不明,外間悠悠之口,亦有好造謠言譏澄弟之短者。而澄弟見我諸事不順,為人欺侮,愈加憤激,肝火上炎,不免時時惱怒,盛氣向人。人但見澄弟之盛氣,而不知實有激之逼之使然者也。人以盛氣淩物誚澄,澄以盛氣傷肝致病。余恐其因抑鬱而成內傷,又恐其因盛氣而招怨聲,故澄歸之後,即聽其在家養息,不催其仍來營中。蓋亦見家中之事,非澄不能提新宅之綱;鄉間之事,非澄不能代大人之勞也。並無纖介有不足于澄弟之處,澄弟當深知之,必須向大人膝下詳稟之。

  四、王璞山之驕蹇致敗,貽誤大局,凡有識者皆知之。昨在家招數百鄉勇,在石潭殺殘賊三十人,遂報假勝仗,言殺賊數百人,餘深惡之。餘與中丞、提軍三人會銜具奏一折,系左季高所作,餘先本將折稿看過。後渠又添出幾段,竟將璞山之假勝仗添入。發折後始送稿來畫,已無可如何,只得隱忍畫之。朱石樵在嶽州戰敗逃回,在寧鄉戰敗,逃奔數次。昨到省城,仍令其署寶慶府事,已於十八日去上任矣。是非之顛倒如此。余在省日日惱郁,諸事皆不順手,只得委曲徐圖。昨當面將朱石樵責備,渠亦無辭以對,然官場中多不以我為然。將來事無一成,辜負皇上委任之意,惟有自愧自恨而已,豈能怨人乎?怨人又豈有益乎?大抵世之亂也,必先由於是非不明,白黑不分。諸弟必欲一一強為區別,則愈求分明,愈致混淆,必將嘔氣到底。願諸弟學為和平,學為糊塗。璞山之事,從今以後,不特不可出諸口,而且不可存諸心。

  五、我二十四都之長夫不耐勞苦,好穿長衣鞋襪,不敢遠行,時刻思歸。餘擬在此另雇長夫。其本境長夫止留三四人在此,以便送信歸家。

  六、率五病故,我絕不知信息。季弟何以並不告我?前澄弟信中有半句,我始駭然。昨葛十一來,乃實知之。刻下已搬柩還鄉否?若尚在省,急須寫信來,我當設法送歸也。其如何病,如何歿,季弟當詳告我。

  以上數條,望諸弟細心體貼。縷稟堂上大人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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