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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父母·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三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彭山屺進京,道上為雨泥所苦,又值黃河水漲,渡河時大費力,行李衣服皆濕。惟男所寄書,渠收貯箱內,全無潮損,真可感也!到京又以臘肉、蓮、茶送男。渠於初九晚到,男於十三日請酒。十六日將四十千錢交楚。渠於十八日賃住黑市,離城十八裡,系武會試進場之地,男必去送考。

  男在京身體平安,國荃亦如常。男婦於六月二十三四感冒,服藥數帖,痊癒,又服安胎藥數帖。紀澤自病癒後,又服補劑十餘帖,辰下體已複元,每日行走歡呼,雖不能言,已無所不知,食粥一大碗,不食零物。僕婢皆如常。周貴已薦隨陳雲心回南,其人蠢而負恩。蕭祥已跟別人,男見其老成,加錢呼之複來。

  男目下光景漸窘,恰有俸銀接續,冬下又望外官例寄炭資。今年尚可勉強支持,至明年則更難籌畫。借錢之難,京城與家鄉相仿,但不勒追強逼耳。前次寄信回家,言添梓坪借項內,松軒叔兄弟代出錢四十千,男可寄銀回家,完清此項。近因完彭山屺項,又移徙房屋,用錢日多,恐難再付銀回家。

  男現看定屋在繩匠胡同北頭路東,准於八月初六日遷居,初二日已搬一香案去,取吉日也。棉花胡同之屋,王翰城言冬間極不吉,且言重慶下者,不宜住三面懸空之屋,故遂遷移繩匠胡同,房租每月大錢十千,收拾又須十餘千。心齋借男銀已全楚,渠家中付來銀五百五十兩,又有各項出息。渠言尚須借銀出京,不知信否?

  男已於七月留須。楚善叔有信寄男,系四月寫,備言其苦。近聞衡陽田已賣,應可勉強度日。戊戌冬所借十千二百,男曾言幫他,曾稟告叔父,未稟祖父大人,是男之罪,非渠之過。其餘細微曲折,時成時否,時朋買,時獨買,叔父信不甚詳明,楚善叔信甚詳,男不敢盡信。總之,渠但免債主追迫,即是好處。第目前無屋可住,不知何處安身?若萬一老親幼子,棲托無所,則流離四徙,尤可憐憫!以男愚見,可仍使渠住近處,斷不可住衡陽;求祖父大人代渠謀一安居。若有餘貲,則佃田耕作。又求父寄信問朱堯階,備言楚善光景之苦與男關注之切,問渠所營產業可佃與楚善耕否?渠若允從,則男另有信求堯階,租穀須格外從輕。但路太遠,至少亦須耕六十畝,方可了吃。堯階壽屏托心齋帶回。

  嚴麗生在湘鄉不理公事,簠簋不飭,聲名狼藉。如查有真實劣績,或有上案,不妨抄錄付京,因有禦史在男處查訪也,但須機密。

  四弟、六弟考試,不知如何?得不足喜,失不足憂,總以發憤讀書為主。史宜日日看,不可間斷,九弟閱《易知錄》,現已看到隋朝。溫經須先窮一經,一經通後,再治他經,切不可兼營並鶩,一無所得。男謹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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