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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遺 雜說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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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學 古者鄉黨學校少長為序,以州處,其有司所施用十有二教,舉用六德六行六藝,節用五禮六樂,糾用八刑,論用其鄉之老,其體惟以化民成俗為教之意。故其士之入朝、在鄉、居家皆有法度而不為非,所以勵世而育材也。周之所以垂七八百年而治為稱首者用此。 自鄉黨之制廢不行,學校雖存者亦非古。故其處無長少,施無十有二教,舉無六德行藝,節無禮樂,糾無八刑,論無其鄉之老,惟課試文字之習否以為務,其體未嘗志于化民成俗,故其士之入朝、在鄉、居家皆無法度,而為亦無所不至,求其所以勵世而育材可乎? 今議者曰:宜郡立學校,使天下士師弟子為位以居學。曰:講古傳業亦周之盛也,予獨以謂教之之意不如古,雖設學無益也。噫!古之制不必盡用也,其意不可改也,故原古之事以存之,庶夫有通治亂者能用之。〈《南豐曾子固先生集》卷七〉 說官 古者命官各因其材,而致於久也,則必總核而升絀之,所以適於治之要也。帝王之法皆然,而尤詳於舜。舜之分任九官,其人皆禹、稷、皋陶仁智大人也。然而即知水土,必以為司空,不以為虞;知五教,必以為司徒,不以為士師,以有宜也。三年一考績,九年一絀陟。水土不治責司空,蠻夷奸究不禁責士師,以有守也。其法之大較,鯀一以不勝任而殛死焉,蓋明其材,分付責任,久其歲時,嚴其誅賞也如此。故百官各盡其能,務治其業而以赴功,則舜無為已。 後世不然,自公卿大夫至於百執事,每一官之闕,則有司詘指計資之先後而升之,不然則擇其或有執重、或得人間之譽者而升之。升之者一塗人之材,而偏曆群有司之任,未嘗計其能否、優劣、宜不宜也,用人之敝至不精于大臣,況其他耶?此茍全其私而忘其所以公進賢退不肖之弊也,深戾所謂各因其材也。而當遷者概以三歲為限斷,少者再歲、一歲,甚者不窮月盈時而遷耳,非可以至夫三年、九年,屢考而又絀陟也。即天下遷舉,每歲得失可責吏部乎?天下錢谷,每歲登耗可責度支乎?自公卿大夫至於州縣吏,莫非居其位而不任其責者也。萬事之眾,王者獨治而已。而吏之輸錢贖罪,或免於位,或徙或誅者,一切觸法耳,非為不勝任也。是一皆違古,進之不循其材,用之不久其時,侵其職而忘其責,故百官之于萬務也,皆怠而忽,為國或百年,上之事繁且勤,而不足以致治也。噫!何久而不思變也,曰:如之何而可?曰:求庶于古而變之。〈同上〉 說宮 室堂奧備然後為宮。宮,賢有力者之所有也。若乃為之,則非賢有力者之所能也。故有材木於此,雖累千萬,必待匠人焉。爾匠人之為之也,廣輪高下、橫邪曲直,一板以上皆有法也。巧既發於心,繩墨刀尺皆應於手,其成也必善。巧既奪於心,繩墨刀尺皆戾於手,且以高者為庫,直者為鉤也,其卒可以成自善乎?有若公輸在,肯舍法度而利之乎?不肯,則將得拙工,而嗜利者從之,為之窮歲月,耗材與力,至竭而已耳。 今夫天下之為公也,人主之所安而有也,州縣有司之為室堂隅奧也,萬機之為材木也,人主之所不能自治也,其勢必付之人。付之而當且顓,則輯矣。付之而當否未前定,又一一束縛之,其異于戾匠人也亡矣。有聖且賢,肯枉道而就之乎?不肯,則易而他使。使聖且賢則猶是也,又易而他使,則得庸者邪者而從之與之,日夜力為之,至盡敗萬事而已耳。秦之亡其宮也,以此。〈同上〉 說內治 古者公侯卿大夫士,非惟外行淑也,蓋亦有閨門之助焉。考《詩》之二南,言後夫人之事,明婦人之於夫也,不獨主酒食、奉巾櫛而已,固實有以輔佐之也。先王之制,閨門之內,姆保師傅,車服佩玉,升降進退,起居奉養,皆有條法。婦人少習而長安焉,故示是身正家莫有過也。 近世不然,婦人自居室家,已相與矜車服,耀首飾,輩聚歡言以侈靡,悍妒大故,負力閥貴者,未成人而嫁娶,既嫁則悖於行而勝於色,使男事女,夫屈於婦,不顧舅姑之養,不相悅則犯而相直,其良人未嘗能以責婦,又不能不反望其親者,幾少矣。其于舅姑然爾,而況於夫之昆弟、相與為等夷者乎?有祀祭、賓客之禮,不自為具,而使人為之。浣濯之服,蠶桑之務,古天子後禮安而常行者也,而今之庶人孽妾羞言之。姆保師傅、佩玉儀節、采蘋蘩、贄棗脩之事,則族而笑曰:「我豈能是?是非我宜也。」一切悖禮,相趨於驕驁淫僻而已,求其所以輔佐夫,可乎? 噫!古士庶人之妻,知秉禮義,服訓導,而今王公大人之匹反不能,可怪也。剪縷之不工,刻畫之不善,則恥而學焉;至大倫大法之不修,則瞷然安之,吾未見其可也。古語曰: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閫內。豈非風俗之厚薄,人道之邪正,壽夭之原系於此歟?其可以忽然流恣而不返歟?曰:如之何而可返?曰:放今之敝,考古之制,而先之于公卿大夫之家,茲可也。《易》曰:正家而天下定。吾說豈疏乎?〈《南豐曾子固先生集》卷八〉 說遇下 王者之貴,普天之下,其義莫不為臣妾,尊至極也。然而三公也進見,在輿為下禦,坐即起。其于諸侯,曰伯父伯舅而不名也。至於群臣,皆變容色,正冠服而俟之。其於進退疾病死喪之事,雖小未嘗不勤,義至厚而恩至亡量也。非徒用其禮而已,乃所以推其情而見於下也。上下之情交,則治道之所由出也。 近世自王公大臣之進見,皆俯首側身,屏息以聽儀相者疾呼姓名敕進,使拜舞已,則立而侍。設有宴享,則郎中以降皆坐於廡下,與工祝為等仵,王者遇之,體貌顏色未嘗為之變也,而曾起且下,又不名乎。其於進退疾病死喪,未嘗皆備其禮也。自公卿莫能得其從容,而況於疏遠之臣庶乎?上下之情間然可知矣。至有罪故,則又困辱而刑之。此所以使偷安幸進之利深,無節自薄之俗勝,百官之於上,茍若而已,能無因敗而利之者邪?國家之治最甚已,可無變歟?〈同上〉 說夷 夷狄負其險力蕃鷙也,輒引而窺中國。議者曰:不蚤痛剪其株枿,浸淫至此不禁也。或者又曰:有數。夫壤之有蟻也,與木之有蠹也,與肉之有蟲與人體膚之有疾也,是豈不以先有敗而生耶?推而觀之,則凡孽之生,皆以物先有敗也,而獨夷狄為病非中國之先有敗耶?故凡孽之生,則物滋不善,夷狄之病攻而中國亦益不寧。或曰不蚤殺,或曰有數,是皆妄,吾獨以敝生於不自治爾。天下之敝,常生於不自治。既而豈不思複治之?誠尚有可治之時,即能修其政令,擇材而任職,使百姓樂於為上用,則彼豈獨不識也?之無間可窺乎,然而且肯妄寇犯以觸死乎?《詩》、《書》以來可質也,未有內自治而夷狄汩之者也,其汩于夷狄者,率不自治者也。善也,嚴尤之論之也。不自治而至乎禦者,其有上策乎?〈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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