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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羲仲詩集》序


  詩與聲文始,而邪正本諸情。皇世之辭無所述,間見於帝世,而備於《三百篇》,變于楚《離騷》、漢樂歌,再變於《琴操》五七言,大變於聲律,馴至末唐、季宋,而其弊極矣。君子于詩可觀世變者類此。古之詩人類有道,故發諸詠歌,其聲和以平,其思深以長,不幸為放臣、逐子、出婦、寡妻之辭,哀怨感傷,而變風變雅作矣。後之詩人一有嬰拂,或饑寒之迫、疾病之楚、一切無聊之窘,則必大號疾呼,肆其情而後止;間有不然,則其人必有大過人者,而世變莫之能移者也。

  予在錢唐,閱詩人之作,無慮數百家,有曰古騷辭者、曰古樂府者、曰古琴操者,談何易易,習其讀,獨其果得為古風人之詩乎不也?客有語予詩之學,則曰有《三百篇》、楚《離騷》、漢樂歌之辭。生年過五十,不敢出一語作末唐、季宋語,懼其非詩也,以此自劾,而又以之訓人。人且覆誹我,則有未嘗不悲。今世之無詩也,幸而合吾之論者斤斤四三人焉,曰蜀郡虞公集、永嘉李公光、東陽陳公樵其人也。竊繼其緒餘者,亦斤斤得四三人焉,曰天臺項炯、姑胥陳謙、永嘉鄭東、昆山郭翼也。

  翼蚤歲失怙,中年失子,家貧甚,屢病,宜其言之大號疾呼有不能自遏者。而予每見其所作,則皆悠然有思、澹然有旨,與寄高遠而意趣深長,讀之使人翛然自得,且爽然自失;而于君親臣子之大義,或時有發焉,未嘗不歎其天資有大過人者,而不為世變之所移也。

  予在婁江時,翼持所作詩來謁序;今年,學子殷今又挾其編,來杭申前請,於是乎書。翼字羲仲,東郭生其自號也。至正十一年十二月廿有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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