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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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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曹氏世譜後序 廣陵曹時複,以祖父《世譜》來告曰:「複以兵變去其鄉,已十有七年,幸祖宗墳域先人某水某丘尚在。兵息,將挈家還鄉。得先生一言敘其譜,庶吾某與後之人,不忘其先之所出、卒葬之歲月也。」 按《譜》:曹氏譙國人,自幾世祖某徙居於汴,曾祖成之又自汴遷廣陵之蜀岡。大父某,浙行省儤使。妣周、繼王;宣使君卒,王以盛年守節。考某,翊正司照磨,贈爵奉議,汴梁路治中。妣霍氏、太康縣君。太康君善理家,考游宦於外,子六人皆太康君力教而有立。長子時升,廣帥府奏差,蚤世。次時泰,爵奉議,留守司經歷。至正癸巳,某相奉詔招討江淮海道,相擇從者以時泰行。泰奮然無讓,歷險涉海,鯨浪猝作,舟覆而沒。相閔其死忠,贈某官。妻鄭氏,子一。次時益,翰林院典書,早有文名,三淮兵梗,奉母及孥脫難出虎口,辟地于杭,以疾卒。妻李氏,子三。次時晉,海道府掾,起漕抵京師,上多其功,賞官嘉禾照磨。道海還吳,值風,舟沒萊州洋。妻舅氏霍仲皋女,通書史,喜讀古孝義傳,時貴人有聞其才,欲奪其志,誓曰:「曹氏世稱忠孝門,妾敢如庸婦人,畔教苟夫兩姓,以辱其門乎?」卒謝絕之。妯氏鄭與李,聞其志節,相率守嫠而忘他志。李氏一子,力紡績,資之出就外傅,使勵學,罔隊前聞人世胄。諸子亦相率有成。 三節氏胥有請於複曰:「願歸故鄉,守吾舅姑墳墓,且使諸子有耕稼地,吾屬死首丘,無纖毫憾。」複之歸計遂決。行舟泊吾門,霍氏持茗且為吾老妻壽,後再有啟曰:「某不幸三伯氏夭命而丘,嫂三氏同一守節,先生秉鐵史筆,傳信過國史,倘畀餘論獎重之,非直三節有恩,曹氏一門其有光矣。」 鐵史論曰:歐陽史著《五代》,死節臣不多見,得王凝氏斷臂妻一人,特表以愧男子之不如者。今曹氏一門,男有沒王氏,婦有守貞節非一人,得於喪亂流離中,皆不愧凝妻,代有歐太史,其不在列傳乎?萬一遺史氏,則吾錄之以系諸曹氏譜,亦使亡國臣有不如三節氏者愧雲。 ◇送經理官黃侯還京序 今天子龍飛金陵,奄有四海,版圖歸職方者過唐越漢。兵興以來,土田阡陌無定籍可稽,由是立大司農堂,庶土九賦九貢;又遣使行天下,以經界為重務也。而北庭黃侯萬里氏在選中,分按華亭履田事。事畢還京,邑士朱輝為繪《田間竿尺圖》,以見侯勤于王事而敏有成功也。持其卷來謁東維先生于草玄閣,求一言,以重其行。先生器其人品、才氣、為相門之後,辭不獲,為敘其事於圖尾。又采民謠為詩一章,章八句。 侯前朝中書右相國孫、大參也速公之嗣也。讓門蔭于弟,自起身儤直,曆太和縣監、濟甯行垣管勾,皆有體察。今以才幹,履畝於松,其報最於上,所優賞爵秩,苟又分符三吳之地,吳民之所望也。侯尚以予言勉之。詩曰: 天子龍飛定兩都,山川草木盡昭蘇。三吳履畝難為籍,四海均田喜有圖。海市魚鹽開斥鹵,泖鄉䆉稏熟膏腴。賞功行見承殊渥,此地重分漢以符。 ◇送山西省參知政事陳公序 參政起北魏,而歷代因之。我朝經綸草昧之初,設天下省署凡若干所,各以參相主之,名次丞相,而實則行丞相事也。嘻!方面之寄重矣。 茶陵陳公,由兵部尚書輟為松江郡守,未期月政成,天子又選升山西參知政事。瀕行,索別于會稽楊某,某餞之言曰:「唐蕭瑀參相事,太宗稱曰『瑀言事,不以利怵死懼,真社稷臣。』魏徵參相事,天下米鬥三錢,太宗謂群臣曰『此征勸我行仁義之效也』。今公在吳元初,以鯁正諍朝廷大事,不以死懼,參議朝章詔令律書糾正切劘,垂一代之大典。以平日聖賢之學,談仁履義,匡弼帝躬務致堯、舜,此瑀、征之才之志也。天子簡知,天下想望風采也久矣。山西創立方面,統州六十有三,為南北京腹地,天子時巡之所,首選重臣行丞相事,公當其選。吾見其益厲忠藎,以答重寄,勞徠流移,薦進遺逸,弓刀遺俗鹹襲衣冠,入朝宿衛;群元仰給,至外戶不閉,旅不齎糧,使洪武之治,出唐貞觀之上。公稱社稷臣,不在瑀、征之下,非某一人之望,天下人之望也。」 洪武二年九月二十六日敘。是日,松江通判方從善、推官孔道原、經歷石宗亨祖帳西門外,舉酒為公別,而令門生朱芾錄予文為贐。 ◇送都督府指揮龔使君序 于友濠梁龔君希魯,以文武才,屢奉天子命,出使思、播峒蠻等絕域,得其要領,還報天子。天子多其功,授中順大夫、京畿漕使。秩未滿,轉指揮大都督使。都督昉于唐,行軍征討,在其本道者曰大都督,大都督帶使持節者謂之節度使,外任之重無比焉。今制革,拒使節度使,在朝立大都督府指揮正、副,凡三十有六員。戚鉞雕戈,山玄朱組,視古班儀為有加,非智足以參朝、義勇足以總師幹、勳勞夙著者,不得居是選也。天子耳目官有不言者,指揮出使得言之。指揮之鯁正強直,且為天子信近臣,非特掌嚴環衛而已也。 希魯以布衣,不十年處宥密,地位益崇,心愈下兢兢焉,無一毫倨氣矜色。君子占其人,為右資之原德重器,而況足跡所曆,博覽天下之民風、吏弊。他日衎衎論奏,徐吐吾民不平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當,稱天子信近臣,是在希魯矣。希魯行,索言以贈,於是乎書。 ◇兩浙運判王侯分漕序 聖天子以南服之土地人民未複版圖,不忍加兵,選通經練時事者喻威德,使歸諸正。於是,王侯某以大司農司都事在選中。馳傳至吳浙,省大臣謂,蕞爾之寇首鼠之日久,懼辱天子信使,留弗遣。又明年,省大臣承制,授侯判兩浙鹽運事,分司海上。灶萌鹵插聞侯名,皆手額慶,攜提老稚,歡呼羅拜,願受其條教。退則更相告戒,惟令之。共修牢盆,積薪草,准法程石益拓,池蕩相時率化,無愆陰奔湍。少一戾期,則各知赴功,以登歲課,鞭笞愁苦之聲不聞。猜禍吏窟倉場者,奸無所宿。好嘩者,或設誣辭污蔑侯,侯行愈厲,焚香矢於神曰:「某行負朝廷、欺民庶,神不吾祐。否則,有以直吾枉,粵晉而嘩者死。」民益駭。嘻!凡為天子命吏,惟誠可以格天,微而至於昆蟲草木,其感應捷若影響,況於逆虜乎?況于差丁乎?侯以中原世祿家,為朝廷風紀臣,不幸不揚聲虜庭、喻禍殉國難。及司海上之賦,究治本而力行之,又不幸為猜禍者所害,遂矢於神,神報之若響。嘻!民可欺也,天其可誣哉?吾悼世之橫吏,受方伯連率之寄者,欺公罔上,鍛煉民以遂其奸。天若罔聞者,未定故也,定則寧有遺噍乎!吾嘉王侯之能以誠任諸己,又能格諸神,錄其治行,為他吏勸雲。 ◇送華亭縣丞盛侯秩滿序 昔西門豹為鄴令,魏文侯誨以就功成名之術無他,使其取諸人以為善而已耳。鄉邑先受坐之士,必敬而禮事之,又使求其掩美揚醜者參驗之。蓋以幽莠似禾,驪牛似虎,白骼似象,武夫似玉,此物以似而亂真者。取人亦然,其得不審乎? 廣陵盛侯彥思,二尹于華亭。下車之初,首詢邑士之先受坐者,以師禮事之;其次可友者,以友義待之,又必於掩美揚醜者覆而信其人。其人之翻覆傾危者,遠而去之如避仇敵。故其取諸人以為善者,不可數計,旁及乎方外之士,亦所不遺,故其為治最績徹上府。民之頌聲,不歸令長,而歸之二尹。一考之內,三易令長,如閱過客,而侯安於佐位,覆如令長,民恃之如慈親戀戀焉,惟恐其秩滿而去也。嘻!二尹之賢於令長也,可知矣。探其治本,則聰明不作,智數不自用,而為吾聰明智數者取諸人,如西門豹而已耳。彼三易如過客者,其道相反,故其優劣之判如此。上府才其能,賢其德,升以佐大郡賓省幕,又何過耶? 其去也,方外士自延慶而次凡十人,征吾文以餞別,故吾樂書其治,為侯之贐,且為他吏之勸雲。 ◇送團結官劉理問序 至正廿六年秋七月,東藩吳主行郡縣團結之政,選使之郡,大參周公躬至嘉禾諸郡,而理問劉侯至淞江。侯集民高年,用酒食禮,推擇為眾所綱者萬夫長若干人,下至隊長若干甲,大小相維。叟贈以言,歸為國主告:「古者團結之政,蓋已見於管仲之理丘兵矣。仲之軍令,始於五家之軌,卒伍定於裡,軍政成乎郊,禍福相共,緩急相死,此霸國團結民兵之法也。然王家之兵,莫壯於臨淄。蘇秦曰臨淄之戶七萬計,下戶亦三男丁,三七可二十一萬。蓋臨淄之民素富而實,其俗闘雞走犬、六博蹋鞠,車轂擊而人肩摩也。故齊之國,以臨淄而強,天下莫能當。世降五季,則團結禦冠者,適以長寇,民有所謂白甲軍者,又皆不受令於公家者也。梁貞明五年,吳團結民兵徒,保衛鄉里。」 今侯以文武才略,輔國主之政,為國理兵,管氏之令,其有不可舉行者乎?吾將叩侯:以吳藩屬郡之民,如齊臨淄者有幾哉?不則吾懼所結者大抵五季之白甲而已耳。於乎,後世霸國,不患世無仲,而患無臨淄之民也。籲,安得民如臨淄者,與侯論伯國團結之政也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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