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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四年28歲


  建炎四年〔1130〕,庚戌歲,年二十八。

  破君賊,戰常州,擒少主孛堇、李渭。複建康府。獻俘行在,賜袍、槍、鎧、帶、鞍、馬。平戚方。轉武功大夫、昌州防禦使,除通、泰州鎮撫使。戰承州,擒高太保、阿主裡孛堇等。賜金注碗、盞。戰北炭村。戰柴墟鎮。戰南霸塘。

  春正月,金人攻常州,守臣周杞遣屬官趙九齡來迎,先臣欣然從之。且欲據城堅守,扼虜人歸路,以立奇功。會城陷,未及行。

  郭吉在宜興,擾掠吏民。令、佐聞先臣威名,同奉書以迎,且謂邑之糧糗,可給萬軍十歲。先臣得書,遂赴宜興。甫及境,吉已載百餘舟,逃入湖矣。先臣即遣部將王貴、傅慶將二千人追之,大破其眾,驅其人、船、輜重以還。時又有群盜馬皋、林聚等精銳數千,先臣遣辯士說之,盡降其眾。有號張威武者不從,先臣單騎入其營,手擒出,斬之,收其軍。

  常之官吏、士民棄其產業趨宜興者萬餘家。邑人德之,各圖其像,與老稚晨夕瞻仰,如奉定省,曰:「父母之生我也易,公之保我也難。」又相帥即周將軍廟,辟一常祠之,邑令錢諶為之記。

  夏四月,金人再犯常州。先臣邀擊,四戰皆捷,擁溺河死者不可數計,擒女真萬戶少主孛堇、漢兒李謂等十一人。複尾襲之於鎮江之東,戰屢勝。

  詔令就複建康,乃親將而往。二十五日,戰于清水亭,金人大敗,僵屍十五餘裡,斬耳帶金、銀環者一百七十五級,擒女真、渤海、漢兒軍四十五人,獲其馬甲一百九十三副,弓、箭、刀、旗、金、鼓三千五百一十七事。

  五月,兀術複趨建康。先臣設伏于牛頭山上,待之夜,令百人衣黑衣,混虜中,擾其營。虜人驚,自相攻擊。徐覺有異,益邏卒于營外伺望。先臣複潛令壯士銜枚于其側,伺其往來,盡擒之。初十日,兀術次於龍灣,要索城中金、銀、縑帛、騾、馬及北方人。先臣以騎卒三百、步卒二千人,自牛頭山馳下,至南門親城設寨。遂戰,大破兀術。凡其所要獲鋼而登舟者,盡以戈殪其人于水,物填委於岸者山積。斬禿髮垂環者三千餘級,僵屍十餘裡,降其卒千余人,萬戶、千戶二十餘人,得馬三百匹,鎧、仗、旗、鼓以數萬計,牛、驢、輜重甚眾。兀術遂奔淮西。先臣乃入城,撫定居民,俾各安業,虜無一騎留者。

  六月,獻俘行在所,上詢所俘,得二聖音問,感慟久之。先臣奏曰:「建康國家形勢要害之地,宜選兵固守。比張俊欲使臣守鄱陽,備虜人之擾江東、西者。臣以為賊若渡江,必先二浙,江東、西地僻,亦恐重兵斷其歸路,非所向也。臣乞益兵守淮,拱護腹心。」上嘉納之,賜鐵鎧五十副、金帶、鞍、馬、鍍金槍、百花袍,褒嘉數四。

  初,叛將戚方掠扈成軍老稚以歸。成責之,方陽謝,約成盟,還所掠。成不悟而往,方伏壯士殺之,並屠其家。成死,其部曲相率歸於先臣。廣德守臣亦奉書,以方之難來告。會有詔,命先臣討之。先臣以三千人行,寨於苦嶺。方時發兵斷官橋以自固,先臣射矢橋柱,方得矢,大驚,遂遁。先臣命傅慶等追之,不獲。俄益兵來,先臣自領千人出,凡十數合,皆勝,方複遁。先臣窮追不已,方生路垂絕,知必為先臣所誅,會張俊來會師,方乃間道降俊。

  俊為先臣置酒,令方出拜,方號泣請命,俊力為懇免。先臣謂俊曰:「招討有命,飛固當稟從。然飛與方同在建康,方遽叛去,固嘗遣人以逆順喻之,不聽。屠掠生靈,騷動郡縣,又誘殺扈成而屠其家,且拒命不降,比諸凶為甚,此安可貰。」俊再三請,先臣呼方,謂之曰:「招討既赦汝一死,宜思有以報國家。」方再拜謝,立于左。當廣德之戰也,先臣身先士卒,方以手弩射先臣,中鞍。先臣納矢於箙,曰:「他日擒此賊,必令折之以就戮。」至是取矢畀方,方寸折惟謹。先臣與俊皆大笑,方流汗股栗,不敢仰視。於是胡虜、盜賊之在近境者,或殺或降。

  時有刪定官邵緯者,上書廟堂,言先臣「驍武沈毅,而恂恂如諸生。頃起義河北,嘗以數十騎乘險據要,卻胡虜萬人之軍。又嘗于京城南薰門外,以八、九百人破王善、張用五十萬之眾,威震夷夏。而身與下卒同食,民間秋毫無擾。且慮金人留軍江南,牽制官軍,大為東南之患;則奮不顧身,克復建康,為國家奪取形勢咽喉之地,使逆虜掃地而去,無一騎留者,江、浙平定,其誰之力」?歷數功效,無慮數千言。廟堂以其書奏,上於是有意超擢。

  秋七月,宰臣范宗尹奏事,因言:「張俊自浙西來,盛稱岳飛可用。」上曰:「飛乃杜充愛將。充于事君,失臣子之節;而能用飛,有知人之明,猶可喜也。」遷武功大夫、昌州防禦使、通、泰州鎮撫使、兼知泰州。

  先臣以公牘申省,辭通、泰之命,願以母、妻並二子為質,乞淮南東路一重難任使。招集兵馬,掩殺金賊,收復本路州郡。乘伺機會,迤邐漸進,使山東、河北、河東、京畿等路次第而複。庶幾得快平生之志,盡臣子之節。報聞。

  八月,金人攻楚州急。簽書樞密院趙鼎遣張俊援之,命先臣隸俊節制。俊辭曰:「虜之兵不可當也。趙立孤壘,危在旦夕。若以兵委之,譬徒手搏虎,並亡無益。」鼎再三辨,俊亦再三辭。鼎奏上曰:「若俊憚行,臣願與之偕。」俊複力辭。乃詔先臣率兵腹背掩擊,令劉光世遣兵,而以先臣改隸光世節制。上數令人促光世親率兵渡江,光世將行,幕下或止之,遂已。上聞之,乃顧鼎曰:「移文不足以盡意,卿可作書與光世,詳言之。」鼎遂移書光世,又不行。

  是時,朝廷雖已詔先臣,而先臣方自行在歸宜興,盡提所部赴鎮,元未之知也。十九日,先臣發宜興。二十三日,軍至江陰,俟舟未濟。先臣聞警,輕騎而先,二十六日入泰州。未視篆,籍郡中敢死士及部押使臣、效用,責其從軍願否狀。盡收其馬,置之教場,集射於其中,中的多者,得自擇一馬。訖射,得百人,以賜甲五十副並作院甲五十副予之,分為四隊,常置左右。

  九月初二日,入治所。初三日,複出屯。初九日,軍既畢濟,即日引兵屯三墩,為楚聲援。二十日,遂抵承州。轉戰彌月,三戰皆大捷。殺其大酋高太保,擒女真、契丹、渤海、漢兒軍等,又俘阿主裡孛堇及裡真、阿主黑、白打裡、蒲速裡酋長七十余人,送行在。四賜劄曰:「卿節義忠勇,無愧古人。所至不擾,民不知有兵也;所向必克,寇始畏其威也。朕甚嘉焉。今方國步艱難,非卿等數輩,朕孰與圖複中土耶!賜卿金注碗一副、盞十隻,聊以示永懷也。」

  金人既陷承、楚,詔光世措置保守通、泰。時先臣在承州,泰州盜起,王昭寇城東,張榮寇城北。於是先臣得還守通、泰之命,乃旋師。自北炭村至柴墟,屢戰,皆大捷,死者相枕藉。諜報金人並兵二十萬,將取通、泰,俄已破張榮茭城。光世複違詔,不遣援兵,先臣以聞。

  冬十一月,有旨:「泰州可戰即戰,可守即守;如其不可,且於近便沙洲保護百姓,伺便掩擊。」先臣顧虜勢盛,泰無可恃之險,初三日,全軍保柴墟,戰于南霸塘。金人大敗,擁入河流者不可勝計。相持累日,而泰州為鎮撫使分地,不從朝廷應副,糧餉乏絕,刲虜屍以繼廩。初五日,乃下令渡百姓于陰沙。先臣以精騎二百殿,金人望之,不敢逼,遂屯江陰。

  時劇賊李成,自號李天王,乘金人殘亂這余,據江、淮十余州,連兵三十萬,有席捲東南之意,遣其將馬進犯洪州。十二月,上命張俊為江、淮招討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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