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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笠澤藂書》後記


  右《藂書》,予家舊有二本。一本是唐人竹紙番複寫,元光間應辭科時,買于相國寺販肆中。宋人曾校定,塗抹稠迭,殆不可讀。此本得于閻內翰子秀家,比唐本,有《春寒賦》《拾遺詩》《天隨子傳》,而無《顏蕘後引》,其間脫遺有至數十字者。二本相訂正,乃為完書。向在內鄉,信之、仲經嘗約予合二本為一,因循至今,蓋八年而後卒業。然所費日力,才一旦暮耳。嗚呼,學之不自力如此哉!惜一日之功,為積年之負,不獨此一事也,此學之所以不至歟!

  按龜蒙詩文如《藂書》與《松陵集》,予俱曾熟讀。龜蒙,高士也,學既博贍,而才亦峻潔,故其成就卓然為一家。然識者尚恨其多憤激之辭,而少敦厚之義,若《自憐賦》《江湖散人歌》之類,不可一二數。標置太高,分別太甚,鎪刻太苦,譏罵太過,唯其無所遇合,至窮悴無聊賴以死,故鬱鬱之氣不能自掩。推是道也,使之有君、有民、有政、有位,不面折庭爭,埋輪叩馬,則奮髯抵,以柱後惠文從事矣,何中和之治之望哉!

  宋儒為唐人工于文章,而昧于聞道,其大較然,非獨一龜蒙也。至其自述:少攻歌詩,欲與造物者爭柄,遇事輒變化不一。其體裁始則陵轢波濤,穿穴險固,囚鎖怪異,破碎陣敵,卒之造平淡而後已者,信亦無媿。

  甲午四月二十有一日,書於聊城寓居之西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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