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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州同知張榮祖碑


  西寧州同知張公之碑

  公諱榮祖,字孝先,姓張氏,世為獲鹿人。曾王父明,王父顯,父丙,三世在野。叔父帥府監軍升,少日以良家子充南征軍士。貞佑改元之明年,六飛南狩,真定幕府得用便宜拜官,取鄉曲之譽,辟監軍,為本縣尉。及縣改西寧州,遷縣令。未幾改代,為今經略使史侯所倚信,累功至監軍,兼行西寧州事。被檄招集未附,為叛者所脅,偃蹇不屈,竟及於難。

  幕府存念勞舊,以軍屬公,兼領縣務,時年甫二十,卓然有成人之量。為人有志膽,善騎射,時輩少有及者。庚寅冬,河平失利,陷堅陣中,率死士五十餘人突圍而出,所向披靡,莫有當其鋒者。流矢中面而鏃不得出,醫者破骨取之,神色不少變。經略公壯其勇,以為不減古人,具以名聞。遷總統巡山軍民千戶。

  恒山公仙壁雙門,遣別將屯抱犢山,宣權萬戶,親以軍守之。隘狹可上者,十有八所,而山上皆有備禦,不便仰攻。公期以三日破之,乃潛軍由鳥道攀援而上,出其不意,山軍震盪,謂從天而下,投死無所。問知公名,皆束手自歸。黨與未盡者,依太行為巢穴,在所有之,根結盤互,時出剽掠。旁近之民,陰為齎助,以紓焚劫之禍。嘗乘隙入吾境,公測其來,設伏擊之,軍卒踴躍而戰,戮首領一人,而擒其副,餘眾悉降。郡邑倚公為重,亦得少安。

  甲午歲大旱,百姓饑窘,軍賦減于平時,而終亦不辦。公出粟代輸之。縣當關輔、汾、晉驛傳之沖,供億倍於他邑,公時以財給之,斂於民者什才二三而已。不幸遘疾,以庚戌夏五月日,春秋四十有七,終於私第之正寢。先期自刻:「吾明日日中逝矣。」已而果然,其明瞭如此。夫人同邑戎氏。子男二人:長曰伋,次曰某。孤子伋等以某年月日,奉公之柩葬於某鄉某原,禮也。公幼出大家,以施予為常事,故其周急繼困不計有無。賓客過門,供給承事一出誠款,椎牛釀酒,與相娛樂,下迨廝養,亦獲饜飫。生平結交如某人某人,契分款密,終始如一。赴人之急如恐不及,故得其報力為多。太原大帥郝侯,氣岸高亢,少所降屈,一見公,結為昆弟,不敢以爵齒自居。公起身戎行,不閑文墨,裁決訴訟以情為斷,不三數語而是非曲直立判,未嘗有留滯者。凡所區處吏民,奔走從事,無敢墮窳。言政者不敢以武人概之。

  初監軍沒,其子繼祖才十歲,公襲其任三十年,於今伋輩既冠婚矣,公念為叔父所保養,生死報之,屢以縣章讓繼祖,至於再三,辭旨懇切,人為感動。經略公不之許,慰遣之曰:「轉輸期會,急於星火,應卒之材為難,況乎縣治繁劇,須習慣然後可。君雖不忘叔父之惠,如公家何?」及病且革,複申前請,幕府不得已許之。竊嘗謂風俗之壞久矣,同父之人,往往自為仇敵,血戰於錐刀之下,顧肯以大縣萬家推之群從之間乎?惟公不出於生長見聞之素,而不階於教育講習之益,為能自拔於流俗如此,雖曰未學,君子謂之學矣!是可書,乃為之銘:

  重甲兩,馳突翩翩。
  唯敵是求,而與相周旋。
  蛇矛之所蕩決,莫當其前。
  破骨出鏃,不廢笑言。
  一死鴻毛,效之所天。
  劍服短後,殆先趙之所然。
  鷫鷫西山,逋逃之淵。
  刁鬥嚴更,通曙不眠。
  我軍之所撫臨,人為息肩。
  大縣萬家,意氣盛年。
  敝屣千金,食客四筵。
  弟昆之交,金石其堅。
  急難而赴之,白刃空弮。
  自世道下衰,人理絕焉。
  同父子參商,且百且千。
  孰於禮服之群從,釋銅墨而自捐?
  戒行區區,乃有士夫之賢。
  惟不學而至於學,知氣質之渾全。
  鬱鬱佳城,海山之原。
  我銘表之,尚以信無窮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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