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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明印書用公牘紙背及各項舊紙


  宋時印書,多用故紙反背印之,而公牘尤多。《黃賦注》、《黃書錄》:《北山集》四十卷,程俱致道撰,用故紙刷印。錢少詹有跋云:「驗其紙背皆乾道六年官司簿帳,其印記文可辨者,曰湖州司理院新朱記,曰湖州戶部瞻軍酒庫記,曰湖州監在城酒務朱記,曰湖州司獄朱記,曰烏程縣印,曰歸安縣印,曰湖州都商稅務朱記,意此集板刻于吳興宮廨也。」

  又聊城楊氏海源閣仿宋刻《花間集》十卷,王鵬運跋云:「系用淳熙十一、十二等年冊子紙印行,其紙背官銜略可辨識者,曰儒林郎觀察支使措置酒務施,成忠郎監在城酒務賈,成□郎本州指使差監拜斛場吳,江夏縣丞兼拜斛場溫,□□郎本州指使差監大江渡潘,進□尉差監豬羊櫃董,進義副尉本州指使監公使庫范,鄂州司戶參軍戴,成義郎添差本州排岸差監本津關發收稅劉,信義郎本州準備差使監公使庫朱,除江夏縣丞、鄂州司戶參軍二官,餘皆添差官。此書其刻于鄂州乎?」

  《黃記》宋本《蘆川詞》二卷云:「宋板書紙背多字跡,蓋宋時廢紙亦貴也。此冊宋刻固不待言,而紙背皆宋時冊籍,朱墨之字,古拙可愛,並間有殘印記文。惜已裝成,莫可辨認。附著之以待藏是書者留意焉。」

  又宋本《北山小集》四十卷云:「書友胡益謙持《北山小集》示餘,欲一決其宋本與否。餘開卷指示紙背曰:『此書宋刻宋印。子不知宋本,獨不見其紙為宋時冊子乎?』胡深謂餘為不欺。」

  《瞿目》宋刊本《洪氏集驗方》五卷云:「其書以淳熙七、八兩年官冊紙背所印,中鈐官印,惜不可識。」

  《莫錄》宋紹興本《集古文韻》五卷云:「紙背大半是開禧元年黃州諸官致黃州教授書狀。紙背狀中首尾結銜:一曰朝散郎權知黃州軍州事王可大,一曰秉義郎新添差黃州兵馬監押趙善覬,一曰訓武郎黃州兵馬都監兼在城巡檢徐靄,一曰迪功郎黃岡縣尉巡捉私茶鹽礬銅錢私鑄鐵錢兼催綱陸工程,一曰朝奉郎行戶部員外郎吳獵,一曰武略郎添差淮南西路將領張□,一曰學諭章准,一曰學生教諭李起北,一曰學生直學徐灝,一曰升大,失其官及姓,凡十人。其本官結銜則雲『從事郎黃州州學教授呂吾衍』。」足見爾時交際儀式。

  《瞿目》呂祖謙《皇朝文鑒》一百五十卷云:「紙面俱鈐紙鋪朱記。卷二十五至二十七紙背有字,審是星命家言。其中有寶慶二年云云,的是宋槧宋印也。」

  《陸續志》影宋鈔本《方言》十三卷,後有無名氏跋曰:「余舊藏子雲《方言》正是此本,而楮墨尤精好,紙背是南宋樞府諸公交承啟劄,翰墨燦然。於今思之,更有東京夢華之感。辛醜五月三日書。」

  《丁志》唐馮贄《雲仙散錄》一卷云:「宋開禧元祀臨江郭應祥刻,鏤板寬大,字畫端秀,且用嘉泰及開禧等年官印冊紙所印。曆六百數十年,古香襲人。有徐渭仁跋。」

  又宋巾箱本《歐陽先生文粹》五卷,綿紙,背有宋時公牘並鈐宋印。然余謂不獨宋印如此也,元明印書亦然。

  《陸志》北宋刊本《爾雅疏》:「其紙乃元致和、至順中公牘,有蒙古文官印。蓋金入汴京,盡輦國子監秘書監書版而北,事載《北盟會編》及《靖康要錄》。至順上距靖康甫二百年,其版尚存,故有元時印本耳。」

  又《陸跋》宋刻本《歐公本末》四卷,呂祖謙編,嘉定中嚴陵詹義民刻版,紙背乃延祐四年官冊,蓋元初印本。《陸志》北宋蜀刻大字本《漢書》殘本八卷,紙背皆元時公牘。《張志》元刊本《隋書》八十五卷,紙背系洪武初年行移文冊。

  《黃記》元刊本《幽蘭居士東京夢華錄》十卷云:「印本當在明初。蓋就其紙背文字驗之,有本班助教廖崇志,堂西二班學正翁深、學正江士魯考訖,魏克讓考訖,正誼堂、誠心堂西二班民生黃刷卷遠差易中等論語大誥云云。雖文字不可卒讀,而所雲皆國子監中事,知廢紙為監中冊籍也。」

  又明刻本《僑吳集》十二卷云:「乃弘治中張習重刊本,字跡古雅。與所藏張來儀、徐北郭諸集悉同。惟紙背皆明人箋翰簡帖,雖非素紙印本,然古氣斑斕,亦自可觀。宋元舊本往往如是,又何傷也。」

  《丁志》明翻宋本《李端詩集》三卷,雲用弘治元年至四年蘇州府官冊紙背所印。《繆續記》宋刊元修明印本《國語》二十一卷,以成化二十餘年冊紙印行。元西湖書院本《國朝文類》七十卷,明中葉冊籍紙印。觀此數則,知古時紙料之堅,故可一用再用。而古人愛惜物力之意,亦可於此見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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