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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


  或問「道」。
  曰:「道也者,通也,無不通也。」
  或曰:「可以適它與?」
  曰:「適堯、舜、文王者為正道,非堯、舜、文王者為它道。君子正而不它。」

  或問「道」。曰:「道若塗若川,車航混混,不舍晝夜。」
  或曰:「焉得直道而由諸?」
  曰:「塗雖曲而通諸夏則由諸,川雖曲而通諸海則由諸。」
  或曰:「事雖曲而通諸聖則由諸乎?」
  道、德、仁、義、禮,譬諸身乎?夫道以導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義以宜之,禮以體之,天也。合則渾,離則散,一人而兼統四體者,其身全乎!

  或問「德表」。
  曰:「莫知作,上作下。」
  「請問禮莫知。」
  曰:「行禮於彼,而民得于此,奚其知!」
  或曰:「孰若無禮而德?」
  曰:「禮,體也。人而無禮,焉以為德?」

  或問「天」。
  曰:「吾於天與,見無為之為矣!」
  或問:「雕刻眾形者匪天與?」
  曰:「以其不雕刻也。如物刻商雕之,焉得力而給諸?」
  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耳。及捶提仁義,絕滅禮學,吾無取焉耳。

  吾焉開明哉?惟聖人為可以開明,它則苓。大哉聖人,言之至也。開之廓然見四海,閉之閛然不睹牆之裡。

  聖人之言似於水火。
  或問「水火」。
  曰:「水,測之而益深,窮之而益遠;火,用之而彌明,宿之而彌壯。」
  允治天下,不待禮文與五教,則吾以黃帝、堯、舜為疣贅。
  或曰:「太上無法而治,法非所以為治也。」
  曰:「鴻荒之世,聖人惡之,是以法始乎伏犠而成乎堯,匪伏匪堯,禮義哨哨,聖人不取也。」

  或問:「八荒之禮,禮也,樂也,孰是?」
  曰:「殷之以中國。」
  或曰:「孰為中國?」
  曰:「五政之所加,七賦之所養,中於天地者為中國。過此而往者,人也哉?」
  聖人之治天下也,礙諸以禮樂,無則禽,異則貊。吾見諸子之小禮樂也,不見聖人之小禮樂也。

  孰有書不由筆,言不由舌?吾見天常為帝王之筆舌也。

  智也者,知也。夫智用不用,益不益,則不贅虧矣?深知器械、舟車、宮室之為,則禮由已。

  或問「大聲」。
  曰,「非雷非霆,隱隱耾耾,久而愈盈,屍諸聖。」
  或問:「道有因無因乎?」
  曰:「可則因,否則革。」

  或問「無為」。
  曰:「奚為哉!在昔虞、夏,襲堯之爵,行堯之道,法度彰,禮樂著,垂拱而視天下民之阜也,無為矣。紹桀之後,纂紂之餘,法度廢,禮樂虧,安坐而視天下民之死,無為平?」
  或問:「太古塗民耳目,惟其見也聞也,見則難蔽,聞則難塞。」
  曰:「天之肇降生民,使其目見耳聞,是以視之禮,聽之樂。如視不禮,聽不樂,雖有民,焉得而塗諸。」

  或問「新敝」。
  曰:「新則襲之,敝則益損之。」
  或問:「太古德懷不禮懷,嬰兒慕,駒犢從,焉以禮?」
  曰:「嬰、犢乎!嬰、犢母懷不父懷。母懷,愛也:父懷,敬也。獨母而不父,未若父母之懿也。」
  狙詐之家曰:「狙詐之計,不戰而屈人兵,堯舜也。」
  曰:「不戰而屈人兵,堯舜也;沾項漸襟,堯舜乎。衒玉而賈石者,其狙詐乎?」
  或問:「狙詐與亡孰愈?」
  曰:「亡愈。」

  或曰:「子將六師則誰使?」
  曰:「禦得其道,則天下狙詐鹹作使。禦失其道,則天下狙詐鹹作敵。故有天下者,審其禦而已矣!」
  或問:「威震諸侯,須于征與狙詐之力也,如其亡?」
  曰:「威震諸侯,須于狙詐可也。未若威震諸侯,而不須狙詐也。」
  或曰:「無狙詐,將何以征乎?」
  曰:「縱不得不征,不有《司馬法》乎?何必狙詐乎!」
  申、韓之術,不仁之至矣,若何牛羊之用人也?若牛羊用人,則狐狸、螻蚓不膢臘也與?
  或曰:「刀不利,筆不銛,而獨加諸砥,不亦可乎?」
  曰:「人砥,則秦尚矣!」

  或曰:「刑名非道邪?何自然也?」
  曰:「何必刑名,圍棋、擊劍、反目、眩形,亦皆自然也。由其大者作正道,由其小者作奸道。」
  或曰:「申、韓之法非法與?」
  曰:「法者,謂唐、虞、成周之法也。如申、韓!如申、韓!」
  莊周、申、韓不乖寡聖人而漸諸篇,則顏氏之子、閔氏之孫其如台。

  或曰:「莊周有取乎?」
  曰:「少欲。」
  「鄒衍有取乎?」
  曰:「自持。至周罔君臣之義,衍無知於天地之間,雖鄰不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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