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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 說秦漢(4)


  老亞夫,撞玉鬥,賭鬥鴻門。(初,沛公入關,或說沛公遣兵守函穀,無內諸侯軍,沛公從之。項羽至,攻破之,欲擊沛公。時羽在鴻門,沛公在霸上,範增說羽急擊勿失。羽季父項伯,素善張良,夜馳告之,欲與俱去。良曰:有急亡去,不義。因固邀伯入見沛公,沛公曰:吾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守關者,備他盜耳,豈敢反乎。伯曰:旦日不可不早來謝。歸具以告羽,且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羽然之。旦日沛公見羽鴻門,羽留飲。增數目羽,舉所佩玉玦示之者三,羽不應。須臾,沛公起如廁,間行趨霸上,留良謝羽,因以白璧一雙獻羽,玉鬥一雙與增。羽受璧,增拔劍撞破玉鬥,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 範增,羽尊為亞夫。函谷,在河南府新安縣東。鴻門,地名,在臨潼縣東,舊有鴻門亭。項伯,名纏,字伯陵。唉音哀。)

  樊驂乘,啖彘肩,猴沐奪氣。(初,增目羽殺沛公,羽不應。增乃使項莊舞劍,欲擊沛公。項伯亦拔劍舞,以身翼蔽沛公。張良出,謂樊噲曰: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噲即帶劍擁盾直入,瞋目視羽,髮指眥裂,羽目之,問為誰,張良曰:沛公驂乘樊噲也。羽曰:壯士,賜之鬥酒,一生彘肩。噲立飲啖之。噲曰:秦有虎狼之心,天下皆畔。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近,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功高,未有封賞之爵,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羽無以應。後韓生說羽曰:關中四塞之地,可都以霸。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又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耳。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 張晏曰:沐猴,獼猴也,雖著人衣冠,心不類人。索隱曰:言獼猴不住久著衣冠,以喻楚人性躁暴。關中東有函谷關,南有嶢關武關,西有散關,北有蕭關,居四關之中,故名關中。東有函谷浦津龍門合河等關,南有南山及武關嶢關,西有大隴山及隴山大震鳥蘭等關,北有黃河南塞,是謂四塞之地。 樊噲封舞陽侯。。)

  護真龍,四猛士,強信侯嬰。(先是範增說羽曰:沛公其志不小,吾使人望其氣,皆為龍,成五采,此天子氣,急擊勿失。至是沛公從百餘騎見羽鴻門,增使項莊舞劍,樊噲直入,羽賜以酒。有頃,沛公如廁,招樊噲出,置車官屬,獨騎與樊噲靳疆滕公紀成步從間道走軍。 滕公,夏侯嬰也。晉灼曰:紀成,紀通父,以成死事,故封侯。張晏曰:紀通,紀信子。按此則紀成,即紀信也。滕公封汝陰侯。紀信,廣安人。。)

  封漢王,用賢才,築壇拜將。(項羽疑沛公業已講解,又惡負約,因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漠中,都南鄭。初,淮陰人韓信,仗劍從項梁,梁敗,數以策干羽,不用。亡歸漢,為連敖,坐法當斬,膝公救之,言于王,以為治粟都尉。信數與蕭何語,何奇之。王至南鄭,將士思歸,多道亡者。信以王不我用,亦亡去,何聞,追之。人言于王曰:丞相何亡。居一二日,何來謁王,曰:若亡何也?曰:臣追亡者韓信。王曰:諸將亡者以十數,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如信,國士無雙。王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王曰:吾亦欲東耳。乃召信拜為大將,何請設壇具禮。諸將皆喜,人人以為得大將,至拜,乃信也,一軍皆驚。禮畢,上坐,王與語大喜,自以為得信晚。 巴,今保寧府。蜀,今成都府。南鄭,縣名,屬漢中府。淮陰,今淮安府。)

  蕭丞相,書六律,約法安民。(初,蕭何從沛公入關,獨取秦相府律令圖書藏之。及沛公至霸上,召父老謂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吏民安堵如故,秦民大喜。後以蕭何為丞相,攈摭秦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何以功第一,封酇侯,為開國名相。 蕭何,沛之豐人,諡文終。攈,君去聲。摭音職。攈摭,收拾也。)

  韓元帥,使機謀,明修棧道。(初。張良說漢王燒絕所過棧道,以示項羽無東意。至是以韓信為元帥,將兵出定關中,故修棧道,以示出兵之緩。 路險不容行,架木為柵而渡,名曰棧道,在漢中府褒城東北。 棧音剪,又贊上聲。。)

  度陳倉,逞手段,席捲三秦。(初,項羽三分關中,以秦降將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距塞漢路,謂之三秦。至是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引兵從故道出襲雍,雍王邯戰敗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 雍,今鳳翔縣。塞名桃花林,在河南庥靈寶縣西至潼關。翟本上郡,今延安府。陳倉,秦縣名,今鳳翔府寶雞縣。故道,今兩當縣,屬鞏昌府。。)

  擄魏豹,斬陳余,生擒夏說。(先是羽徙魏王豹為西魏王,徙趙王歇為代王,立張耳為常山王,徙齊王市為膠東王,齊將田都為齊王。以田榮不從楚擊秦,故不封榮。榮聞羽徙市而立都為齊王,大怒,擊都走之,擊殺市,遂並王三齊。羽又以陳餘不從入關,封餘三縣。余怒,使人說齊王榮資餘兵擊常山,複趙王。齊與共襲常山,耳亡走漢,余迎代王歇複王趙,歇立余為代王。余留傅趙王,而使成受君夏說守代。至是漢王使韓信擊魏,魏王豹盛兵蒲阪,以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渡軍,襲擄豹,遂定魏地。信使人請兵三萬,願以北舉燕趙、東擊齊,南絕楚糧道,西與漢王會于滎陽。漢王乃遣張耳與俱。信進擊代兵,破之,擒代相夏說,引兵擊趙。趙王歇與成安君陳餘,聚兵井陘口。廣武君李左車曰: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得不成列,願假臣兵,從間道絕其輜重,足下高壘勿戰,不十日,而兩將之頭可致麾下。不聽,信乃引兵下,未至井陘口三十裡止舍,夜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望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乃出背水陣,趙軍望見大笑,信鼓兵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信佯走水上軍,趙果空壁逐之,水上軍皆死戰,不可敗。信所出奇兵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趙軍歸,見幟大驚,遂亂遁走,漢兵夾擊,斬代王陳余,擒趙王歇。 蒲阪,今蒲縣,屬平陽府。臨晉,縣名,屬蒲州。夏陽,今韓城縣,屬西安府。滎陽,縣名,屬鄭州。井陘,縣名,屬真定府。所背之水,泜水也,在真定府臨城縣西北二十五裡。 罌音英。左車,行唐人。)

  嚇燕書,囊沙計,四海馳名。(信既破趙,以千餘募生得李左車,解其縛,師事之。問曰:僕欲北攻燕、東伐齊,若何?左車曰:將軍擄魏王豹,誅成安君,威震天下。然欲舉倦敝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曠日持久,糧食單竭。燕既不服,齊必自強。為將軍計,莫若按甲休兵,遣辨士奉書于燕,燕必不敢不從,燕從而東臨齊,雖有智者,亦不能為齊計矣。信從其策,燕從風而靡,信遂東擊齊。楚使龍且救之,且與信夾濰水而陣,信夜令人囊沙壅水上流,旦引兵半渡擊且,佯敗走還。且喜曰:吾固知信怯也。遂追之,信使人決壅囊,水大至,且軍大半不得渡。急擊,殺且,擄齊王廣。 濰水,源出青州府莒州。且,音沮。)

  追霸王,至烏江,奇謀妙算。(初,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至是楚與漢約,中分天下。羽解而東歸,漢王追羽至固陵。韓信彭越皆引兵來。羽至垓下,兵少良盡,信等以軍乘之,圍羽數重。羽夜乘駿馬,從八百餘騎潰圍南出。馳至陰陵,迷失道,田父紿曰左,乃陷大澤中,漢追及之。至東城,止有二十八騎,羽謂其騎曰:吾起兵八歲,身七十余戰,未嘗敗北,今卒困於此,此天亡我,非戰之罪也。於是欲東渡烏江,亭長艤船待曰:江東雖小,亦足王也。羽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乃自刎而死,楚地遂定。 固陵,今光州固始縣。垓,堤名,在鳳陽府虹縣西。陰陵,今無為州。東城在濠州。烏江,浦名,在和州東四裡。西楚,孟康曰:舊名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 垓,音該。。)

  趕田橫,歸海島,許大功勳。(初,信破齊,擄齊王廣。田橫後自立為齊王,聞項羽已滅,橫懼誅,與其徒五百余人入居海島中。後漢召橫,橫與二客乘傳降漢,未至三十裡,自刎。橫既葬,二客亦自刎,島中五百餘人亦自殺。 海島在萊州府即墨縣西北。。)

  扶助起,漢高皇,獨稱赤帝。(天下既定,漢王始即帝位,是為太祖高皇帝。初,帝嘗被酒,夜經澤中。有大蛇當徑,帝拔劍斬蛇。有老嫗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赤帝子斬之。 秦居西,屬金,金色白,故曰白帝子。劉,堯後,堯火德,故稱赤帝子。澤中在徐州豐縣西,今名斬蛇溝。▼璜按升庵稱韓元帥使機謀、逞手段、席捲生擒、四海馳名、奇謀妙算、許大功勳等語,皆盛讚韓信之功之大也。又雲扶助漢高、獨稱赤帝,蓋因項羽曾使武涉說信,欲與連和,三分天下,信謝之曰:漢王授我上將軍印,言聽計用。夫人親信我,我倍之不祥。雖死不易。武涉去,蒯徹知天下權在信,乃說之曰:今兩主之命,懸于足下,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信曰:漢王遇我厚,吾豈可以鄉利而倍義乎?徹曰:足下必漢王之不危己,亦誤矣。野獸盡而獵狗烹,願足下深慮之。信不忍倍漢,又自以功多,漢終不奪我,信遂謝徹。此升庵扶助獨稱四字,不特贊信功,且原信心而深有憾於三族之夷也。 蒯徹,字通,涿郡人。。)

  仗三傑,鋤暴楚,嫚語分羹。(帝西都洛陽,置酒南宮,問諸將曰:吾所以有天下,項氏所以失天下者何?王陵等對曰:陛下使人攻城略地,因以與之;項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此所以失天下也。帝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幃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範增而不能用,所以為我擒也。初,帝為漢王,將兵伐楚,入彭城,為羽所破,與數十騎遁去,太公呂後為楚軍所獲。羽置軍中為質,後楚漢俱軍廣武,羽為高俎,置太公其上,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王曰:吾與若俱受命懷王,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杯羹。羽怒,欲殺之,項伯曰:為天下者不顧家,殺之何益,祇益禍耳。得免。 彭城,今徐州。廣武,城名,在開封府河陰縣北。 史載高祖父曰太公,母曰媼,皇甫謐曰:太公名執嘉,又名煓;媼姓王。索隱曰:母溫氏,打得班固泗上亭長古石碑可據。)

  印銷鑄,霎時間,轉環借箸。(初,楚數敗漢,漢王與酈食其謀撓楚權,食其曰:秦伐諸侯,滅其社稷,大王誠能立六國後,其君臣百姓必皆戴德慕義,楚必斂袵而朝。王曰:善。趣刻印,欲行,張良來謁。王方食,具以告良,良曰:臣請借前箸,為大王籌之。天下游士,離親戚,棄墳墓,從大王游者,徒欲望咫尺之地。今複立六國後,遊士各歸事其主,大王誰與助天下乎?王輟食吐哺罵曰:豎儒幾敗乃公事。令趣銷印。 酈音曆,食音異,其音基。。)

  斬丁公,赦季布,賞罰分明。(初,楚人季布,為項羽將,數窘辱帝,帝以千金購布,匿者罪三族。布乃髡鉗為奴,自鬻于魯朱家。朱家心知其季布也,買置田舍,身之洛陽見滕公曰:季布何罪,臣各為其主,且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廣也?膝公言於帝,乃赦布,召拜郎中。朱家遂不復見之。布母弟丁公,亦為羽將,逐窘帝于彭城西。短兵相接,帝急顧曰:兩賢豈相戹哉。丁公乃還。至是來謁,帝以狥軍中曰:丁公為臣不忠,使項氏失天下。遂斬之,曰:使後世為人臣無效丁公也。 丁公,名固,薛人。戹音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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