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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奇術巧施轉敗為勝 重譴立降非人實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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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趙恒惕這話雖說得很和平,然埋怨藍仙果的神氣,已完全露在面上了。藍仙果絕不躊躇地憤然立起身說道:「戰,戰,戰!我陪司令一同督戰去,不勝有我在。」 說罷,挽了趙恒惕的手,往外便走,率了一連衛隊,直到前線督戰。 前線的兵士,本已支持不住,將要退敗的,因見趙恒惕親自帶了藍仙果前來督戰,不知不覺地增加了勇氣,抵住北軍死戰。不過北軍中也似乎看見趙恒惕到了前線,益發增加了幾門大炮,專向趙恒惕、藍仙果同立的一座小山頭轟來。 一顆炮彈從趙恒惕頭頂上飛將過去,落在背後田裡,炸成了一個丈多口徑的大窟窿,泥屑直濺到趙恒惕身上。有一顆炮彈的碎片,將趙恒惕身邊的一個馬弁,兩腿炸斷了,趙恒惕雖則是身經百戰的勇將,然到了這步田地,總不免有點兒膽寒。而敵人炮火的力量,更一陣密似一陣地增加了,不由得用失望的眼光,望著藍仙果說道:「藍先生看怎麼辦?死傷太多,怕不能不退了。」 藍仙果臉上忽然改變了顏色,橫眉怒目地望著敵軍那方面,口中好像念著咒語,只見他腳尖一動,隨即揮手向趙恒惕道:「我已將敵人的炮口移換了方向,趕緊衝鋒過去,可以大獲全勝。」 趙恒惕聽炮聲果然稀少了,且不見有一顆炮彈飛過來,遂親自督隊衝鋒。這一仗畢竟轉敗為勝,殺死北兵一千五六百名,俘虜二千餘,獲野戰炮十多尊,北兵退三十多里還不敢住腳。據俘虜的軍官說:「正在炮戰劇烈的時候,十幾尊大炮,忽然無端歪倒了,多少人扶不起來。剛待報告炮兵司令,這邊的兵已衝鋒過去了,措手不及,只得各自棄下大炮逃跑。」 湘軍中官佐聽了這種供詞,益發欽敬藍仙果如天人。但是藍仙果自從前線回到住處,就悶悶不樂的不大言笑,仿佛心中有重大憂慮之事。一班湘軍官長問他為什麼事這麼憂慮,他只搖頭說沒有什麼憂慮的事。唯對林支宇及葉能珂說道:「我甚悔此行太孟浪,然於今已沒有方法可以挽回了,就為前日助陣一事,已遭天譴,幸尚有半年可活,足以勾當我生平未了的事。」 林、葉二人聽了吃驚問道:「只助了一陣,先生並不曾動手殺傷敵人,何以便遭天譴?」 藍仙果道:「我豈肯向兩位說假話,我輩修道必先練就劍術及各種法力,並不是為要對肉體凡夫使用的,如果可以拿劍術及各種法力,對付肉體凡夫,那麼只要有我一個人,就足夠對付在湖南的北兵而有餘了。為的是修道的人,無論深藏在什麼地方做功夫,照例有種種魔障前來妨礙進步,劍術法力,是在這時候使用的。因妄用劍術法力,以致傷害了凡人生命,無不立遭天譴。此中利害,我早已知道,其所以不願意跟葉先生出來,就是為明知葉先生看得起我,並不是看得起我本人,乃是看得起我的劍術、法力。我使用則得罪於天下,不使用則得罪於人,左右為難,只以不出來為好。無如你葉先生不知道我為難之處,親自來舍間坐守,逼得我不能不出。然我抱定了主意,出來儘管出來,絕不輕易使用劍術和法力。想不到這次因一念私心作祟,以致鑄成大錯,雖追悔如何來得及啊?」 葉能珂問怎麼是一念私心作祟,藍仙果歎道:「這回的戰爭若發生在外省,便是葉先生到我家坐守,也不能逼我出來;若戰爭火線不在攸、醴境內,不怕桑梓地方再受北軍糜爛,也不致弄到今日的結果。因存了怕桑梓糜爛,希望湘軍勝利的念頭,占課也就得了勝利之兆。或戰或走的關係,何等重大?趙司令既取決於我一句話,我豈可不負責任地亂說。我平日占課,從無不驗之事,所以敢大膽主戰。誰知就因心中有一點希望湘軍勝利的私念,占出課來也隨著念頭轉移了。若果為我主戰的一句話,使湘軍喪師失地,使家鄉地方受敵人蹂躪,教我此後如何做人?我知道趙司令同立在那小山上,正當情勢危急的時候,趙司令問我怎麼辦,我這時明知助戰必遭天譴,但也顧不得了。原打算吐劍出來,向敵軍橫掃一陣,如敵軍不該死在飛劍之下,劍一到喉管中,便橫梗不能動了,至今喉管刺痛。當時只得發願以身相殉,才得將敵軍的炮口移動。此生既是僅有半年的壽命了,未了的事尚多,委實不能再在軍中效力了。並且我有一個同道的朋友,已從漢口動身到醴陵來訪我,快要到醴陵了,我更不能不回家等候,就此與二位先生告別了。」 葉能珂心裡很不安地說道:「我真害了你了,難道就不能禳解嗎?」 藍仙果搖頭笑道:「與你有何相干?犧牲我一條性命,能使湘軍不致喪師失地,家鄉地方不受敵人蹂躪,也算死得很有價值的了。孔夫子說過的:『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只是這些話無須說了,我這回從軍,和兩位相處得最密,也是有緣,此時別離在即,後會無期。我憑著一線之明,想援臨別贈言之例,贈兩位幾句話,望兩位記在心裡。」 林、葉二人很高興地靜聽,藍仙果先對葉能珂說道:「你近年的命運,不甚佳妙,最好不在軍政兩屆討生活,家居五年之後再出來,便是一路坦途,沒有妨礙了。」 葉能珂點頭笑道:「當軍人的在戰爭的時候,危險自是時刻難免的,只是何能由我家居不出來呢?」 藍仙果道:「當軍人的能死在火線上,是極端榮幸的事,所可慮的,就是不死在敵人之手,而死在自家人手裡,那便不值得了。」 隨即掉轉臉對林支宇道:「你此後的運命,也不甚佳,不過比較葉參謀長的好些。此去五年之後,最好也要家居兩年不問國事,過了那兩年,方可望事業成就。運命如此,是勉強不來的。」 說畢即起程回淥口。 湘軍中官長雖不捨得放他走,然既知道他因助戰受了天譴,也就不便強留了。葉能珂雖是很相信藍仙果,但因不能遵守他的臨別贈言,後來畢竟在別後第四年,因程、趙之爭,被趙恒惕殺了。臨死時方想起藍仙果「死在自家人手裡,不值得」的話,已是追悔不及了。 藍仙果回淥口的這日,正是周神仙帶了熊靜藩到淥口的這日。二人竟像約會了的,在路上相遇了,一同到藍家,在藍家住了幾日,仍回漢口。在船上無事,周神仙才將藍仙果助戰遭天譴的話,詳詳細細說給熊靜藩聽。 熊靜藩計算時日,周神仙在漢口邀他一同動手到湖南來的這日,正是藍仙果助戰大破北軍的第二日,那時周神仙,便已知道藍仙果犯了天譴的事了。可見他們這類異人,對於千里以外的事,有如目睹一般。 此外還有許多現代奇人,留待將來有空的時候,再把他們的事蹟,細細敘述出來,本書卻就在此暫告結束了。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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