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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散人家誤認捧場客 東肥軒夜擬竹枝詞(2)


  周之冕道:「仍是寫信給林簡青,把他出的主意揭穿,看他如何答覆。」

  黃老三點頭道:「且去東肥軒商議,看還有較好的辦法沒有。」

  二人隨即動身。

  仲猿樂町距本鄉元町沒多遠的路,一會兒就到了。

  黎是韋正陪著何達武在房裡談話,見黃老三二人進來,黎是韋忙起身向黃老三笑道:「你來了很好,我正聽說一樁事,要說給你聽。」

  黃老三同周之冕坐下來問道:「一樁什麼事?」

  黎是韋道:「你那日不是對我說田中旅館住了個姓伍的女子,李錦雞一班人在那裡起哄嗎?次日我同鄭紹畋親去田中旅館,拜望了一遭,原來就是元二年,在福建做督軍的逃妾,名字叫冬鳳。我去看她的時候,李錦雞已吊得有幾分成績了,以為必定是李錦雞口裡的食。剛才鐵腳來說,李錦雞這回大失敗,偷雞不著倒蝕了一把米。」

  黃老三笑道:「怎麼的呢?」

  黎是韋道:「李錦雞仗著是福建人,知道那督軍的身家行事,因此和這個冬鳳說得來,又迎合冬鳳的心理,答應替冬鳳出氣,編一本家庭新劇,將那督軍的醜史揭破出來。冬鳳是恨那督軍的人,自然高興,樂得有這樣一個人幫自己泄忿,所以把那督軍的殘暴行為,盡情說給李錦雞聽。李錦雞就利用這點,得親近冬鳳。只道是親近久了,即不愁得不著好處。誰知這冬鳳很有點能耐,絕不是年輕才出世女子,一邊和李錦雞敷省,一邊仍積極調查她曾許嫁的意中人,前日畢竟她他尋著了。

  「那男子也是江蘇人,在東京高等商業學校讀書,姓王,單名一個韜字。年齡二十六七歲,聽說生得比李錦雞還要漂亮幾倍。前日這王韜找到田中旅館來,同冬鳳到李錦雞房裡,向李錦雞道謝,隨即清了館帳,連人帶行李搬走了。只氣得李錦雞瞪起一雙白眼,望著兩人比翼雙雙的同坐一輛馬車,跑得不知去向。田中旅館的宿食價很貴,李錦雞因想吊膀子,排場不能不闊,住的是頭等房間,每日宿食料五元,還加上別的用費,這幾日共花了七八十元。連冬鳳的皮膚都不曾湯著,害得李錦雞把衣服都當完了,才能了清館帳,仍搬回五十嵐。你看好笑不好笑。」

  黃老三笑道:「李錦雞這東西也應得教他失敗一回。」

  黎是韋道:「幸虧我知道自量,不然,也和李錦雞一樣,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周之冕道:「並不是你能自量,因為受了陳蒿一番教訓,不敢再尋覆轍。這女子若發現在陳蒿之前,也難保不上當了。」

  黎是韋點頭道:「這倒是一句知我的話。」

  何達武道:「李錦雞只因這事失敗,把值錢的衣服都當光了,昨日召集遊樂團的團員,要求我們預繳一月團費,給他借用,贖衣服出來。團員中有許多反對的。李錦雞倒說得好,他說由這冬鳳的膀子,也是為遊樂團籌經費,今不幸失敗,非他勾引不力之罪。若是吊成了功,至少也有一千塊錢,捐作遊樂團的經費。但是任他如何說得好,要團員預繳團費,是辦不到的。李錦雞見團員不聽他的話,賭氣要辭職。不是王立人和小金極力挽留,我們這團全,已是群龍無首了。」

  正說之間,只見鄭紹畋匆匆的跑將來,進房一看,便道:「你們都在這裡,好得很。我來報告一件新聞你們聽。」

  黎是韋道:「是什麼新聞?快說出來,我們大家研究。」

  鄭紹畋道:「這事不是我們研究範圍以內的,卻是有趣得緊。那在,我不是對你說起公使館的參贊朱湘藩,要娶菊家商店的鶴子,沒有娶成功嗎?我而今打聽得下落來了。原來菊家商店的老闆,本是一個忘八坯子,完全是想在他女兒鶴子身上發一注大財,恰巧遇了朱湘藩這位冤大頭,花了一萬多,那老忘入卻也心滿意足,就答應把鶴子給他。誰知鶴子有個表兄,和一個什麼堝內侯爵的嗣子同學,又替鶴子拉上一馬,那鶴子父女便揀著高枝上飛,登時打消朱湘藩這面的婚約,預備做未來侯爵的夫人和丈人了。所以朱湘藩那天迎娶撲一個空,花錢嘔氣丟臉,恨入骨髓。虧他真有能耐,一兩天工夫,居然探了個確實。你們想想,朱湘藩知道了悔婚的實在情形,便該怎麼辦?」

  黎是韋道:「這有什麼辦法?又打不起官司告不起狀。」

  周之冕笑道:「沒得這麼沒主意,這一定要設法去破壞的,好在朱湘藩的情敵是個貴族。」

  何達武道:「老鄭,你快說罷,沒得悶死人。」

  鄭紹畋道:「朱湘藩真做得利害呢。他把他和鶴子定婚和迎娶的情形寫上一大篇,又把他買給鶴子定婚的鑽石戒指的發票,和他預備結婚時給鶴子捧的白金花籃,一併送到堝內老侯家裡,說是送小侯的新婚賀禮。本來堝內小侯和鶴子定婚是瞞著老侯的,這一來老侯大生其氣,責駡了小侯一頓,立逼著小侯退了鶴子的婚。並叫人到朱湘藩那裡送回花藍、發票,說了無數抱歉的話,朱湘藩這才出了一口惡氣。

  「誰知菊家商店那個老忘八,因為堝內一方面不得成功了,又想仍舊把女兒來賣朱湘藩幾文,便叫鶴子寫了一封哀悔的情書,去找朱湘藩。朱湘藩回他不見,苦等了一日,居然見著朱湘藩,連忙跪下叩頭,說其無算自責的話。朱湘藩只冷笑了一聲,叫人扶著那老忘八出去,鶴子的信也不開封的擲還了。從此鶴子便不擇人的賣起淫來了。」

  黎是韋歎道:「朱湘藩的心太狠了,半一半文章是做得恰好,後一半文章未免絕人太甚。」

  周之冕道:「罷罷罷,我們商議正事要緊,這些話不要說了。」

  因將黃老三聽得周撰的話,對黎是韋說了。黎是韋拍案恨道:「我們同鄉會的會長,這麼袒惡,還了得!我當面去質問他,看他如何說法?」

  黃老三道:「妙呵,只有當面去質問他最好。勞山說寫信去,我不大贊成。」

  周之冕道:「我沒想到老黎有這麼告奮勇,就只寫信去了。能當面去質問,還怕不好嗎?」

  黎是韋道:「我今銜的信已經發出去了,這回的仇人做定了,再不努力,一拳打他不死,便留下永遠的後患。你們說,萬一我們的會場竟被周蔔先搗亂了,鬧得沒有結果,要我們賠償開會損失不在其次,我們這一張臉放在什麼地方去,一輩子不見人了嗎?」

  周之冕點頭道:「他就來搗亂會場,也不怕,我們既經伸出了這一隻腳,不達到目的,無論如何是不能放手的。林簡青為人,我很知道,並不是真和周撰表同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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