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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英雌著意扮玩物 鐵腳高興逛遊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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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達武見她外面穿的仍是家常衣服,背電光坐了,胡亂吃了幾口飯,嫌菜不好吃,把筷子放下,起身回房去了。何達武卻匆匆吃了兩碗,見已打過六點鐘有好一會了,哪敢再吃,耽擱時刻?隨即也放了碗筷。陳蒿已裝飾停當,立在房門裡面,趁李鏡泓到廚房去了,才花枝招展的,開門出來,笑向陳毓說道:「姐姐我去了,請你聽著門兒,我恐怕回得遲一點。」 陳毓道:「你去罷,當心點兒,還是早些回來的好。」 陳蒿點著頭,向外面走,何達武跟在後頭,被一股香氣沖得骨軟筋酥。直走到停車場,陳蒿才回頭問道:「我們坐電車去麼?」 何達武點頭笑道:「順遂極了,連等都不要等,恰好這一輛電車轉頭,又是開往本鄉的,你上去罷。」 陳蒿一手提起裙邊,一手扶著銅柱,上了電車。車中已坐了二十來個日本人,見了陳蒿這種裝飾,這種風韻,沒一個不回頭注目表示欣羡的。有兩個年輕的日本人,見座位都滿子,連忙立起身,拉著皮帶,讓出位子給陳蒿坐。陳蒿向那日人點了點頭,即就讓出的位子坐下。 何達武見陳蒿旁邊,還空著幾寸地位,忙靠緊陳蒿,擠著坐了。兩個年輕日人都橫眉鼓眼,望了何達武幾下,又不住的向何達武周身打量,以為是追隨陳蒿想吊膀子的。及見二人談起話來,就疑心是夫婦。同車人眼光中,都不免代陳蒿不平,這樣花枝兒一般的人物,配一個這麼粗惡的男子。 何達武得緊靠著陳蒿坐了,心裡卻非常得意。電車開行時,一顛一簸,自己的臂膊在陳蒿的藕臂上揉擦得心癢難撓,只迷迷糊糊的坐著,領略這種滋味,也不顧同車人望著不平。車行如電,頃刻到了。虧得掌車的高聲報著地名,被陳蒿聽出來了,何達武才著了一驚,暗恨今日的電車怎麼特別迅速,這般容易就到了,只得跟著陳蒿下車。這趟車坐的人極多,大半都是來本鄉座看大力士的。擁擠了好一會,才擠到人稀的地方。 陳蒿正向前行走,忽覺有人在她衣袖上拉了一下。舉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昨夜心心念念希望從屋上飛下來的周撰。 心理不由得就是一沖,臉上也不由得就紅了。陳蒿明知道這來必遇著周撰,在這裡見面自是意中事,卻為何心也沖了,臉也紅了呢?這種心理不特陳蒿為然,凡是歡喜偷情的女子,初次和情人幽會,都有這類現像發生。著書的卻也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心理。 閒話少說。當下周撰拉了陳蒿一把笑道:「我若早知道你今晚來看,早就應叫汽車去江戶川等候。」 陳蒿紅著臉低頭笑道:「你不知道我來,卻怎的早在這裡等候呢?」 周撰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今晚看的人更多,我恐怕遲了,沒有座位,已買了票在這裡。此時業經開幕了,我們且進去看一會再說,我想你今晚總不能再照昨晚的樣對付我。」 說著攜了陳蒿的手,向本鄉座並肩兒走。何達武還有點拿不住陳蒿的心理,周撰突如其來,恐怕陳蒿面子過不去,嗔怪自己。起初躲在背後,遲疑不肯上前,及見二人會面,連陳蒿也像是約會了一般,心是放下了,反覺得詫異起來。將事情前前後後一想,才從恍然裡面鑽出一個大悟來。老二竟是有意利用我,好從中通消息的,怪道她更換衣服,皮膚上及貼肉的衣上,都打了些香水,這不是準備好脫了衣服,和周蔔先同睡,再有什麼用意呢? 何達武正在後面越想越明白,越想越透澈。陳蒿忽回過頭來,喊著鐵腳道:「你不向前走,跟在後面,等歇擠失了伴,沒有座位,就不能怪我們兩個。」 周撰也回頭笑道:「今晚的鐵腳,我倒要讓個好座位給他。」 何達武趕上兩步笑道:「老二,你倒是一個好人,害得我只少跟你下跪,說盡了低頭下氣的話,才求得你來,原來都是你有意害我著急的。」 陳蒿聽了,低頭含笑不做聲。周撰道:「鐵腳你前頭走罷,入場券在我這裡,不用再買了。」 何達武得意揚揚的,大搖大擺到了本鄉座門首,抬頭見大門上懸著一塊黑牌子,用白粉書「滿員」二字。但是來遲了的人,雖見了滿員的牌,卻不肯就退,都還擠在賣票的所在,想打商量,通融出幾個座位來。何達武立住腳,等周、陳二人到了跟前,才將肩膊一側,擠開人群,招手教陳蒿跟著擠進,直擠到闌幹前。 驗票的攔住要入場券,周撰從懷中摸出,交給驗票人。 三人進了門,仍是昨夜的座位,陳蒿坐在當中,周、何兩人,靠左右坐下。陳蒿向周撰說道:「今夜有新鮮把戲演,我們就多看一會。若是昨夜翻譯騙人的話,演的仍和昨夜差不多,我便懶得看了。」 周撰點頭笑道:「我是巴不得不看,無論他怎麼新鮮。」 陳蒿斜瞟了周撰一眼,用臂膊挨了一下,低聲笑道:「這時候不是還早的很嗎?」 周撰道:「開幕好一會了。你看,昨夜報告的人又出來了。且聽他怎生報告,便知道有沒有新鮮把戲。」 只聽得那人說道:「我同盟國大力士,為特別聯絡我國民感情,昨夜顯技,破格演到四次,今夜大力士別出心裁,和我日本大相撲家共演一種新奇把戲,比昨晚演的更好看幾倍。這把戲名叫獨力擎天。此種把戲最足表示我日英兩國通力合作的精神,請諸君注意鑒賞。」 說完,全場歡聲雷動。 周撰向陳蒿笑道:「這把戲倒不可不看看。」 因將演說的意思,譯給陳蒿聽。陳蒿也高興道:「聽他這命名的意思,簡直是表明英日聯盟,可以運天下於掌上。但是何不名為合力擎天,不更恰切些嗎?」 周撰笑道:「看他怎生擎法,這獨立兩字,總有個意義在內。」 說活時,臺上先走出一個日本大漢,看那大漢的身量,足有一丈高下,真是頭如巴鬥,腰大十圍,比最著名之相撲家常陸山、大蛇瀉一般人,更要高大四分之一。 那大漢自己報名,叫常盤綱太郎。又說道:「我體重有八百八十磅,力量也有八百八十磅,今日被同盟國大力士邀請,合演大力士新發明的獨力擎天把戲。但我並非賣藝之人,一則沒有賣藝的能力,二則沒有賣藝的經驗。今回第一次上舞臺,純粹賴同盟國大力士的扶助,若有什麼不到之處,還望諸位看官們包涵一點兒。」 常盤說到這裡,向看客鞠了一躬。昨夜顯技的大力士接著帶了翻譯出來,對座客說道:「今夜預備試演的獨力擎天把戲,並不是由鄙人發明的。這把戲的歷史很有價值,發明的人系獨逸大力士森堂。十五年前,在我英倫賣藝,與我英國第一個體量最高大的人,合演這個把戲。當時所演的器具,重量比今夜所演的每件輕一百磅。自森堂死後,這把戲直到今日,才由鄙人試演第二次。但是鄙人今夜所演的器具,就是森堂複生,也不見得能演。諸君中大約不少知道森堂力量的,請看了再加評判,便知道鄙人的話,不是法螺。」 說罷,有八個工人,從裡面抬出一把大鐵刀來。翻譯說,這把大刀有一千磅。大力士走過去,一手提了起來,後臺上一豎,有茶碗粗細,一丈高下。八個工人進去,不一會又抬出一把來,比前把略短小些。翻譯說,這刀八百八十磅,常盤綱太郎走上前,也是一手提起,但臉上露出很吃力的樣子。翻譯和八個工人都退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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