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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炫學問批評情死 辦交涉大占上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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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達武急道:「烏龜忘八蛋就捏造了半個字,將來你怕問不出的嗎?我好意說給你聽,你又不信了。」 周撰點頭笑道:「只要不是捏造的就好。你再往下說罷。」 何達武接著說道:「我表嫂聽得,打了個哈哈道:『什麼叫留學生,盡是一班色鬼!你瞧著罷,不出十天半月,那姓周的,不是寫信來,或托人來求婚,就要當面鼓,對面鑼的,向你開口了。」 周撰忙笑嘻嘻的問道:「二姑娘怎生回答的呢?」 何達武笑道:「他那回答的話,就很有價值咧。我表嫂說過這話之後,好半晌才聽得二姑娘長歎一聲道:『只怕不見得。那些不自量的東西,見面談不到兩三句話,就露出那輕薄討人厭的樣子來。不待他們開口,我就知道會來麻煩。這個姓周的,和我們吃了一頓飯,倒不覺著怎麼討厭。我看不見得便和那些不自量的一樣,一點兒感情的萌芽都沒有,便冒昧向人求婚。』我表嫂說道:『姓周的為人,表面很像漂亮,但是和鐵腳做一塊,只怕也是個歡喜賭博的。』二姑娘沒答白,接著就談到旁的事上面去了。」 周撰聽了,心裡說不出的高興,何達武忽然啊了一聲問道:「你近來看見老鄭沒有?」 周撰道:「哪個老鄭?」 何達武道:「你說還有哪個老鄭?就是和你同住的鄭紹畋哪。」 周撰心裡一驚,說道:「我昨日才來,沒見著他。你忽然問他做什麼?」 何達武笑道:「不做什麼。你看好笑不好笑,他也曾向二姑娘求婚呢。」 周撰連忙問道:「你知道鄭紹畋此刻住在哪裡?他什麼時候,如何向二姑娘求婚的?」 何達武道:「他此刻新搬到駿河台一個貸間裡面,向二姑娘求婚的事才有趣呢。」 周撰正待根問,只見李鏡泓從對面走來,何達武也同時看見了,忙趕上去,問手鐲贖回了沒有。李鏡泓一面向周撰打招呼,一面答道:「哪有手鐲給我贖回?我怕你回家鬧不清楚,特意趕來,請周先生同去質問那店主。」 周撰問李鏡泓道:「那店主怎生對先生說的?」 李鏡泓道:「他說是向我說了許多的話,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只有句『再等一會兒』的話,是聽得明白的。我想:當店裡贖當,那有教人家等到幾點鐘的道理?我也知道必是發生了特別的事故,但是他既沒有原物給我贖取,就不應把我的當票圈銷,胡亂寫一張這不成憑據的字給我。先生的日本話說得好,請同去問個明白。」 周撰看李鏡泓的神氣,很帶著急的樣子,笑答道:「沒要緊,我包管替先生拿回來。」 李鏡泓聽了,才現了笑容,引周撰走到離風光館不遠,一條小巷子裡面,指著末尾一家道:「就在這裡。」 周撰看那門首,懸著一塊「中川質屋」的金字木牌;大門開著,掛一條青布門簾,也寫著「中川質屋」四個白字。周撰向李鏡泓道:「你把這店裡寫的那張字給我。」 李鏡泓從懷摸出來,遞給周撰。 周撰接了,跨進店門。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店夥坐在櫃房裡,拿著一個算盤,在那裡算帳。周撰來到櫃檯跟前,那店夥忙將算盤放下。周撰拿出那字來說道:「這字條是寶號寫的麼?」 店夥望了一望,又見李、何二人立在周撰後面,登時露出不高興的樣子,沉下的臉說道:「我已說了幾次,再等一會兒,只管催問怎的?你們不相信,前面有椅子,坐在這裡等罷!」 說時用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回身到原處坐下,正待拿起算盤來,自去算帳。周撰進門時,原沒生氣,見店夥這麼無禮,不由得忿怒起來,就櫃檯上一巴掌,厲聲罵道:「放屁!你憑什麼理由,教我們坐在這裡等?」 店夥不提防,嚇了一大跳。見周撰是個中國人,哪裡放在眼內,也厲聲答道:「我教你等,自有教你等的理由。你們不願意等,明天再來!」 周撰冷笑了聲問道:「你姓什麼,你是不是這質店的主人?」 店夥道:「我不是主人怎麼樣?」 周撰道:「趕快教你主人出來!你既不是主人,沒和我談話的資格。快去,快去!」 旋嚷旋在櫃檯上又是幾巴掌。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鬍子,匆匆從裡面出來,問店夥什麼事。店夥向周撰道:「這便是主人。」 周撰道:「店主人,我問你,這個奴才,是不是你雇用的店夥?」 店主人點頭道:「是我雇用的店夥。」 周撰道:「你雇了他來,是為營業的,還是向顧客無禮的?」 店主人知道是因店夥說錯了話,連忙陪笑說道:「敝店夥對各位失禮,很對不起。我向各位陪罪。」 說時向三人鞠了一躬。周撰見店主人陪罪,卻不好再說什麼了,便也彎了彎腰說道:「現店主人這麼說,我也不屑和他計較。我是來贖取金鐲的,請立刻交出來吧!」 店主人連說:「好好,請三位到裡面來坐坐,我有話奉商。」 周撰見店主人倒很謙和有禮,即帶著李、何二人,同店主人到裡面一間八疊席的房內。看房中的陳設,全是些西式家具,清潔無塵。店主人讓三人坐了,下女送茶來,店主人低聲對下女說了幾句話,下女應是去了,一會兒,端出兩盤西洋點心來,店主人殷勤讓三人吃。周撰略謙遜了兩句說道:「店主人有什麼事見教,就請說罷!」 店主人笑道:「就是因這個金鐲的事。說起來,不獨先生笑話,于敝店的名譽信用,都有很大的妨礙。午前這位先生來贖取的時候,事情還不曾發覺。後來查明白了,和這位先生商量變通辦法,又苦言語不通。我為這事,也很是著慮。此刻先生來了,這事便好辦了。不過我商量這事之前,有句話要求,望先生對於這事,守相當的秘密,這種要求,雖是近於無理,但為小店營業計,不能不求先生原諒。」 周撰見他說得這般慎重,即點頭答道:「我決不存心破壞你的營業,可守秘密之處,決守秘密便了。」 店主人謝了一聲道:「敝店原雇用兩名夥計。昨日一名向我請三天假,回長野自己家裡去。我因店夥都是有保薦的,也沒注意,准假由他走了。今日這位先生來贖金鐲,這個夥計到庫裡一尋沒有,再看近日收當的裝飾品,很少了幾件。敝店沒用第三個人,當然是那個請假的夥計偷走了。東京去長野不遠,因此,一面請這位先生等候,一面派人到長野找那夥計。誰知他從敝店出去,並沒回長野,現正派人四處尋覓。逃是逃不了的,不過料不定何時可尋找得著。既算尋著了,金鐲只怕也沒有了。所以我想和先生商量一個變通辦法,按著當票上的分兩,照時價賠償給先生,看先生說行不行。」 周撰道:「依情理是沒有不行的,但手鐲不是我的,得問問我這個朋友。」 即將店主人所說的,向李鏡泓述了一遍。李鏡泓躊躕了一會道:「那夥計偷了去,不見得一兩日就變賣了。只要尋找得回來,不甚好嗎?我願意再遲些日子,如實在找不回來,或找回來,而金鐲已變賣了,那時無法,再照時價賠給我。我沒了希望,就不能不答應了。但是當票須換一張給我,這字條兒不行。」 周撰點頭道:「那是自然。」 當下把李鏡泓的意思,譯給店主聽。店主不好說不依,即換了一張當票,連贖當的五十多塊錢,都交給周撰。周撰退還了字條,寫了個地名給店主,教他找著了即來知會。三人謝了擾,告辭出來。店主徑送至大門口,深深的鞠了一鞠躬,才進去了。 不知後事如何,下章再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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