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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收徒弟橫遭連累 避官刑又吃虛驚(1)


  話說陳廣泰見那後生一拍就跑,不知是什麼緣故,隨即追趕下去,陳廣泰的腳步,何等迅速,在長樂從廣慈和尚練武藝的時候,他能纏一連串寸來長的爆仗,在狗尾巴上,將爆仗的引線點著,狗被爆仗聲驚得向前狂奔,他在後面追趕,不待爆仗響完,可將狗尾巴撈住。他兩腿既能快到這一步,那後生如何可能跑掉,跑不到十步,就被陳廣泰拉住了。

  那後生見已被人拉住,脫身不得,驚慌失措的回頭一看,認出是在街頭賣武的,才安了心。忽把臉一沉問道:「你追我做什麼?拉住我做什麼?」陳廣泰陪笑說道:「你不要動氣,我有話問你,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現在有什麼職業?家住在那裡?」那後生聽了,裝出不屑的神氣,晃了一晃腦袋說道:「我姓名職業,家在那裡,你既一項也不知道,卻要追趕我,拉住我問話,你要問的,就是這幾句話嗎?」陳廣泰笑道:「你且把這幾項,說給我聽了,我自然還有要緊的話問你,若就只問你這幾句話,也不追趕你,也不拉住你了呢。」

  那後生見陳廣泰說得很慎重,低頭思想什麼似的,思想了一會,換了一副笑容說道:「你問我的姓名麼?我姓劉,沒有名字,人家都叫我劉阿大,我就叫做劉阿大。職業和住的地方,都沒有一定,我家原不在廣州,我到廣州來的時候,總是寄居在親戚朋友家裡,我廣州的親戚朋友極多,隨處可以住得。」陳廣泰點頭說道:「你既無一定的職業,也願意學習些武藝麼?你若是願意學習些武藝,我就願意收你做徒弟,並不取你的師傅錢,你的意思怎樣?」劉阿大笑了一笑答道:「學習些武藝,倒是我很願意的,只是你教我學些什麼武藝呢?」

  陳廣泰見他說很願意,心中甚是高興,連忙說道:「十八般武藝,我無一般不精曉,不過你初學,必須先練一會拳腳,我才教你各般武藝。」劉阿大道:「你打算我教練的拳腳,是不是剛才在街頭使的那些拳腳?」陳廣泰一聽這話,心中更加高興,逆料劉阿大必也知道些拳腳,所以是這麼動問。即連連點頭答道:「一些兒不錯,就是剛才使出來的那類拳腳,你看我那拳腳多好?」

  劉阿大鼻孔裡哼了一聲,也不說出什麼,掉轉身軀就走。陳廣泰曆世不深,人情世故,都不大理會得,見劉阿大又待走,仍摸不著為的什麼,又一伸手把劉阿大拉住,口裡問為什麼不說妥就走。劉阿大回轉頭來,朝著陳廣泰臉上,呸了一口道:「你那種拳腳功夫,也想做我的師傅嗎?不瞞你說,我徒弟的本領,還比你高,我看你只怕是窮的發昏了,虧你說得出,並不取我的師傅錢。你固真有本領,能做我的師傅,我不送你師傅錢,就好意思要你教武藝嗎?」

  陳廣泰萬分設想不到,有這麼一派話入耳,不覺怔了一怔才說道:「我倒不相信你徒弟的本領,還比我高,你不要瞧不起我的拳腳,你敢和我較量較量麼?我若是輸給你了,立刻拜你為師,你輸了就拜我,這般使得麼?」劉阿大仰天大笑道:「有何使不得,前面有一塊火燒坪,極好較量拳腳,要較量,可就去。」陳廣泰看看劉阿大這有恃無恐的樣子,暗想他的本領,必也不小,不過自己仗著得了異人傳授,從來和人交手,不曾失敗過,心裡並不畏怯。

  當下劉阿大在前面走,陳廣泰在後面跟著,行不到兩百步遠近,劉阿大趾高氣揚的,指著一片火燒了房屋的地基說道:「這所在不好動手嗎?」陳廣泰看了看點頭道:「我的拳腳,無論在什麼所在,都可以和人動手,並用不著這麼大的地方。於今我讓你先動手好麼?」劉阿大已搶上風站著,聽陳廣泰這麼說,便使出一個猛虎洗臉的架勢,向陳廣泰的面部撲來。陳廣泰一見就知道是一個好以大言欺人,不中用的膿包貨,也懶得躲閃,只將下部一低,用一個鷂子鑽山竹林的身法,迎將上去,劉阿大果不中用,連陳廣泰的手腳,都不曾看清,早已撲地一跤,變成了一個狗吃屎的架勢。面部在瓦礫上擦過,鼻端門牙,都擦出了血。

  陳廣泰一手揪住劉阿大的頸子,提了起來,看了看那副血肉模糊的臉,止不住笑問道:「我拜你為師,還是你拜我為師呢?」劉阿大雖被打跌了一這跤,心裡仍是不服。向地下吐出口中帶血泥砂說道:「這趟不能上算,怪我自己輕視了你,地下的瓦片,又有些滑腳,所以跌了這一跤。你真有本領,我們再來過。」陳廣泰笑道:「這地方是你自己選擇的,我的腳,難道不是踏在瓦片上,就只滑了你的,你再要來,也隨你的便。你說這裡瓦片多了不好,就換一個地方也使得。」

  說著,把手松了,劉阿大趁陳廣泰才鬆手,不防備的時候,對準陳廣泰的軟肋上,就是一拳,陳廣泰要躲閃也來不及,只得運一口氣,將軟肋一鼓,劉阿大用盡平生氣力,以為這一下打著了,卻是作怪,那拳打在軟肋上,就和打在棉花包上一般。軟的全不要力,而右手這條臂膊,反如中了風似的,軟癱麻木,一不能動彈,二沒有感覺,這才知道他自己的本領不濟。若再恃強不哀求陳廣泰,眼見得這條右膀,成了廢物。隨即雙膝往地下一跪,叩頭說道:「我佩服了,就此給師傅叩頭。」

  陳廣泰很高興的拉起他,在他右膀上,揉擦了幾下,劉阿大的右膀,登時回復了原狀,揩去嘴臉上的血跡,說道:「我還有幾個拜把的兄弟,也都是練過武藝的,師傅若肯教他們,我可以將他們找來,同跟師傅學習。」陳廣泰道:「我怎的不肯教,只要他們肯從我學,你此刻就去,將他們找來,給我看看。」劉阿大欣然說好。教陳廣泰在一家小茶樓上等候,自去找尋他的拜把兄弟去了。

  看官們猜這劉阿大是什麼人?原來是廣州市的,一個很厲害的竊賊,連他自己有六個拜把的兄弟,都略略的懂得些拳棒。他們六個人在廣州市中,所犯的竊案,堆積如山,只因他們都很機警,做事嚴密,一次也不曾敗露過。劉阿大為的是心虛,恐怕有衙門裡做公的捉拿他,所以陳廣泰于無意中,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了一句請站住的話,就嚇得那麼狂跑。

  陳廣泰入世未深,那裡看得出這些毛病,一心只想多收幾個好徒弟,在那小茶樓上,等了半晌,只見劉阿大引了三個漢子上樓來,三人的年紀,都不過二十多歲,陳廣泰看三人的體格,都很壯實,很靈活,沒一個不是練武藝的好資質。劉阿大領過來見了禮,張三、李四的,各自報了姓名,劉阿大道:「我們原是六兄弟,現在兩個,因事往別處去了,須遲數日,才得回來,回來了,也要從師傅學的,師傅的寓所在那裡?我們每日到師傅那裡來,請師傅指教。」

  陳廣泰道:「我才從福建到這裡來,白天在街頭賣武,夜間隨意到飯店裡借宿,那有一定的寓所?我每日到你們家裡來教倒使得。」劉阿大四人聽了,交頭接耳的商量了一會說道:「勞師傅到我們家裡來教,如何使得?於今師傅既無一定的寓所,那很容易,我們幾人合夥,租一所房屋,給師傅住,師傅高興多收徒弟,儘管再收,飯食由我們幾人供給,豈不甚好嗎?」陳廣泰笑道:「能這麼辦,還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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