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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鄉試錄(5)


  春秋

  楚子入陳(宣公十一年)楚子圍鄭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訑晉師敗績 楚子滅蕭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於清丘

  (俱宣公十二年)

  外兵順,而伯國自褻其威,既可貶;外兵黷,而伯國徒禦以信,尤可譏;此楚以爭伯為心,而晉失待之之道,《春秋》所以兩示其法也。自夫晉景無制中夏之略,而後楚莊有窺北方之圖,始焉縣陳,以討罪也,而征舒就戮;繼焉入鄭,以貳己也,而潘王遂盟;一則討晉之所未討,一則平鄭之所欲平,是雖未免以力假仁,然其義則公,其辭則順矣。晉欲強之,必修德以俟,觀釁而動,斯可也,顧乃興無名之師,而師之以林父,楚子退師矣,而猶欲與之戰,先縠違命矣,而不能行其辟;遂致邲晉戰既北,而晉遂不支。則是主晉之師者,林父也,棄晉之師者,林父也,責安所逃乎?《春秋》于陳書入于鄭書圍者,所以滅楚之罪,而于邲之戰,由獨書林父以主之,用以示失律喪師之戒也,自夫晉人之威既褻,而後楚人之勢益張,伐蕭不已,而圍其城,圍蕭不已,而潰其眾,以吞噬小國之威,為恐動中華之計,是其不能以禮制心,而其志已盈,其兵已黷矣。晉欲禦之,必信任仁賢,修明政事,斯可也;顧乃為清丘之盟,而主之以先縠,不能強幹為善,而徒刑牲歃血之是崇;不能屈於群策,而徒要質鬼神之是務;故其盟亦隨敗,而晉卒不競,則是主斯盟者,喪師之縠也,同斯盟者,列國之卿也,責安所歸乎?《春秋》不稱蕭潰,特以滅書者,所以斷楚之罪;而清丘之盟,則類貶列卿,而人之用以示謀國失職之戒也。籲!楚莊之假仁,晉景之失策,不待言說,而居然于書法見之,此《春秋》之所以為化工歟!抑又論之:仗義執言,桓、文之所以制中夏者也;晉主夏盟,雖世守是道,猶不免為三王之罪人,而又並其先人之家法而棄之,顧汲汲于會狄伐鄭,而以討陳遺楚,使楚得風示諸侯于辰陵,則是時也,雖邲之戰不敗,清丘之盟不渝,而大勢固已屬之楚矣。嗚呼!孔子沐浴之請,不用於哀公而魯替;董公縞素之說,見用於高帝而漢興,愚於是而重有感也。

  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吳

  (昭公五年)

  《春秋》紀外兵而特進夫遠人,以事有可善,而類無可絕也。蓋君子與人為善,而世類之論,亦所不廢也;然則徐、越從楚伐吳,而《春秋》進之者,非以此哉!慨夫慶封就戮,楚已見銜于吳東,鄙告入,吳複致怨于楚至,是楚子內摟諸侯外連徐、越,而有伐吳之役。然何以見其事有可善邪?蓋慶封之惡,齊之罪人也;吳子納而處之,是為崇惡,楚子執而戮之,是為討罪,彼曲此直,公論已昭於當時矣。夫何吳子違義舉兵,困三邑之民,報朱方之憾,豈非狄道哉?楚子率諸侯以伐之,聲崇惡之過,問違義之由,是乃以有名而討無名,以無罪而討有罪也,揆之彼善於此之義,固有可善者矣。又何以見其類無可絕邪?蓋徐、越之夷,夏之變於夷者也,徐本伯益之後,越本大禹之後,元德顯功,先世嘗通于周室矣,惟其後人瀆禮稱王,甘心於僭偽,得罪于典常,故為狄道耳。君子正王法以黜之,上雖不使與中國等,下亦不使與夷狄均,蓋以後人之僭偽,固法所不貸,而先世之功德,亦義所不泯也;揆之賞延於世之典,殆非可絕者歟!夫事既有可善,類又無可絕,故越始見經,而與徐皆得稱人,聖人以為楚之是伐,比吳為善,其從之者,又皆聖賢之後,則進而稱人可也。《春秋》之慎於絕人也如是。夫抑論吳、楚,在《春秋》亦徐、越而已矣。吳以泰伯之後而稱王,楚以祝融之後而稱王,故《春秋》亦以待徐、越者待之,猾夏則舉號,慕義則稱人,及其浸與盟會,亦止於稱子,曾不得以本爵通焉;蓋待之雖恕,而其法固未始不嚴也。然則僭偽者,其能逃於《春秋》之斧鉞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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