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軼事_學達書庫

王羲之軼事

　　（摘自《世說新語》）

　　△劉真長為丹陽尹，許玄度出都，就劉宿，牀帷新麗，飲食豐甘。許曰：「若保全此處，殊勝東山。」劉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不保此！」王逸少在坐，曰：「令巢、許遇稷、契，當無此言。」二人並有愧色。

　　△王逸少作會稽，初至，支道林在焉。孫興公謂王曰：「支道林拔新領異，胸懷所及乃自佳，卿欲見不？」王本自有一往雋氣，殊自輕之。後孫與支共載往王許，王都領域，不與交言。須臾支退。後正值王當行，車已在門，支語王曰：「君未可去，貧道與君小語。」因論莊子逍遙遊。支作數千言，才藻新奇，花爛映發。王遂披襟解帶，留連不能已。

　　△郗太傅在京口，遣門生與王丞相書，求女婿。丞相語郗信：「君往東廂，任意選之。」門生歸，白郗曰：「王家諸郎亦皆可嘉，聞來覓婿，鹹自矜持，唯有一郎在東床上坦腹臥，如不聞。」郗公云：「正此好！」訪之，乃是逸少，因嫁女與焉。

　　△殷中軍道王右軍，云：「逸少清貴人，吾于之甚至，一時無所後！」

　　△王右軍少時，丞相云：「逸少何緣複減萬安邪？」

　　△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氣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樓理詠，音調始遒，聞函道中有屐聲甚厲，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許人步來，諸賢欲起避之，公許云：「諸君少住，老子於此處興複不淺。」因便據胡牀，與諸人詠謔，竟坐甚得任樂。後王逸少下，與丞相言及此事，丞相曰：「元規爾時風範，不得不小頹。」右軍答曰：「唯丘壑獨存。」

　　△謝太傅語王右軍曰：「中年喪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正賴絲竹陶寫，恒恐兒輩覺，損欣樂之趣。」

　　△王右軍與謝太傅共登冶城，謝悠然遠想，有高世之志。王謂謝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人人自效；而虛談費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謝答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

　　△諸葛恢大女兒適太尉庾亮兒，次女適徐州刺史羊忱兒。亮子被蘇峻害，改適江虨。恢兒娶鄧攸女。于時謝尚書求其小女婚，恢乃云：「羊、鄧是世婚，江家我顧伊，庾家伊顧我，不能複與謝裒兒婚。」及恢亡，遂婚。於是王右軍往謝家看新婦，猶有恢之遺法：威儀端詳，容服光整。王歎曰：「我在遣女裁得爾耳！」

　　△王右軍與謝公詣阮公，至門，語謝：「故當共推主人。」謝曰：「推人正自難。」

　　△大將軍語右軍：「汝是我佳子弟，當不減阮主簿。」

　　△王右軍語劉尹：「故當共推安石。」劉尹曰：「若安石東山志立，當與天下共推之。」

　　△殷中軍道王右軍，云：「逸少清貴人，吾于之甚至，一時無所後！」

　　△王右軍道謝萬石：「在林澤中，為自遒上。」歎林公：「器明神雋。」道祖士少：「風領毛骨，恐沒世不復見如此人。」道劉真長：「標雲柯而不扶疏。」

　　△林公謂王右軍：「長史作數百語，無非德音，如恨不苦。」王曰：「長史自不欲苦物。」

　　△阮光祿云：「王家有三年少：右軍、安期、長豫。」

　　△殷中軍道右軍：「清鑒貴要。」

　　△王右軍目陳玄伯：「壘塊有正骨」。

　　△王右軍道東陽：「我家阿林，章清太出！」

　　△謝公與王右軍書曰：「敬和棲托好佳。」

　　△祖士少道王右軍：「王家阿菟，何緣複減處仲！」

　　△郗司空家有傖奴，知及文章，事事有意。王右軍向劉尹稱之。劉問：「何如方回？」問曰：「此正小人有意向耳，何得便比方回？」劉曰：「若不如方回，故是常奴耳。」

　　△王右軍問許玄度：「卿自言何如安石？」許未答，王因曰：「安石故相為雄，阿萬當裂眼爭邪？」

　　△王孝伯問謝公：「林公何如右軍？」謝曰：「右軍勝林公，林公在司州前亦貴徹。」

　　△王右軍與王敬仁、許玄度並善，二人亡後，右軍為論議更克。孔嚴戒之曰：「明府昔與王、許周旋有情，及逝沒之後，無慎終之好，民所不取。」右軍甚愧。

　　△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氣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樓理詠，音調始遒，聞函道中有屐聲甚厲，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許人步來，諸賢欲起避之，公許云：「諸君少住，老子於此處興複不淺。」因便據胡牀，與諸人詠謔，竟坐甚得任樂。後王逸少下，與丞相言及此事，丞相曰：「元規爾時風範，不得不小頹。」右軍答曰：「唯丘壑獨存。」

　　△王右軍見杜弘治，歎曰：「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時人有稱王長史形者，蔡公曰：「恨諸人不見杜弘治耳！」

　　△時人目王右軍「飄如遊雲，矯如驚龍。」

　　△王右軍得人以《蘭亭集序》方《金穀詩序》，又以己敵石崇；甚有欣色。

　　△阮光祿在東山，蕭然無事，常內足於懷。有人以問王右軍，右軍曰：「此君近不驚寵辱，雖古之沈冥，何以過此？」

　　△王右軍郗夫人謂二弟司空、中郎曰：「王家見二謝，傾筐倒庋；見汝輩來，平平爾。汝可無煩複往。」

　　△王尚書惠嘗看王右軍夫人，問：「眼耳為覺惡不？」答曰：「發白齒落，屬乎形骸；至於眼耳，關於神明，那可便與人隔？」

　　△簡文在殿上行，右軍與孫興公在後。右軍指簡文語孫曰：「此啖名客！」簡文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後王光祿作會稽，謝車騎出曲阿祖之，王孝伯罷秘書丞在坐。謝言及此事，因視孝伯曰：「王丞齒似不鈍！」王曰：「不鈍，頗有驗！」

　　△王右軍少時甚澀訥。在大將軍許，王、庾二公後來，右軍便起欲去，大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元規，複何所難？」

　　△王右軍在南，丞相與書，每歎子侄不令，云：「虎豘、虎犢，還其所如。」

　　△謝萬壽春敗後，還，書與王右軍云：「慚負宿顧。」右軍推書曰：「此禹、湯之戒。」

　　△蔡伯喈睹睞笛椽，孫興公聽妓，振且擺折。王右軍聞，大嗔曰：「三祖壽樂器，虺瓦吊，孫家兒打折。」

　　△王右軍年裁十歲時，大將軍甚愛之，恒置帳中眠。大將軍嘗先出，右軍猶未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事，都忘右軍在帳中，便言逆節之謀。右軍覺，既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孰眠。敦論事造半，方憶右軍未起，相與大驚曰：「不得不除之！」及開帳，乃見吐唾縱橫，信其實孰眠，於是得全。于時稱其有智。

　　△王右軍少時，在周侯末坐；割牛心啖之，於此改觀。

　　△王藍田性急。嘗食雞子，以箸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雞子於地圓轉未止，仍下地以屐齒碾之，又不得，瞋甚，複於地取內口中，齧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無一豪可論，況藍田邪？」

　　△王右軍素輕藍田。藍田晚節論譽轉重，右軍尤不平。藍田于會稽丁艱，停山陰治喪。右軍代為郡，屢言出吊，連日不果。後詣門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於是彼此嫌隙大構。後藍田臨揚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求分會稽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為時賢所笑。藍田密令從事數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為其宜。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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