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游虞山拂水岩|王世貞

夢游虞山拂水岩

　　虞山拂水岩勝聞吳中，往常熟令王君邀予遊之。時久旱泉涸，使山僧別㪺井數斛，從高下飄起若沫，忽已盡，竟不能待虞山雨而歸。八月，予北上度沛，阻淺，夜宿，夢若從山左而上，岩石萬疊，削立雲際，惝恍舊觀，狀益加勝。俄雲滃然，彌掛松表，甘雨如注，泉流淙淙。雨霽已，東南風大作，逆吹泉數十丈，巨若貫珠，細若飄塵，蹙拂捷起，遠日乍照，晶濙玲瓏，四顧嵐彩，倏忽萬狀。顧謂童子：安所得酒乎？坐磐石，歌一章，響振林木。尋醒，語若在口。意象倏忽，飄墮渺茫。追數舊遊，並為夢境。第其累遇，後當夐絕。燒燭命子墨客卿為長篇記之，文不加點。

　　虞山近鄉國，今隔二千里。
　　我攀元氣躡恍忽，一夜飛度大江水。
　　大江雲渺瀰，為我送置虞山側。
　　千林鳥啼尚不斷，倏然已坐顛岩石。
　　下有陰壑流潺湲，罡風倒吹飛滿山。
　　恍若神人散天花，噴流瑟瑟明秋霞。
　　中間一道或如練，上注銀河星斗斜。
　　洪濤洶洶，溪穀谽谺。
　　擘拆老檜，屈蟠龍蛇，鱗甲隱起糾紛拿。
　　濛陰黯淡不辨色，西看茫茫大江碧。
　　欲招李白天姥顛，跋浪鯨魚竟難測。
　　誰㪺清泉洗餘耳，下視濁世俱浮蟻。
　　長嘯歸來始自驚，猶疑幾席嵐煙起。
　　往者王使君，邀余上客華陽巾。
　　酒酣劍門峽，手弄茲山雲。
　　轉頭不見秋霏霏，但餘香霧沾人衣。
　　昨來夢境更奇絕，試問莊生誰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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