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世貞 > 弇州四部稿 | 上頁 下頁 |
續稿巻五十三 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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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部 序 華孟達詩選序 始餘罷鄖鎮歸而無錫華孟達以其文若詩來乞序餘業已竒其志而逆其進之未已也始以巵語應之自是孟達數買舟過餘則必以詩謁其詩亦必進如是者數年矣而得百八十餘篇為體凡三大較五言古似韋蘇州而時時上之七言古似髙達夫五言律似常建郎士元七言律似李頎絶句在大厯長慶中未易才也孟達之所搆結以淡雅為體以和適為用其始非必皆自然淘洗之極歸而若自然者也而至於才之所不能抑則間出而為竒警情之所不能禦則一吐而為藻逸嗟乎詩如是足矣建安以來詩之為用少以故得自致其㫖而阮公陶令之所由興迨其季也用日以博而變日以不可窮於是乎青蓮少陵之業就而天下以為正宗大家是烏可偏廢哉當北地信陽時不廢徐昌穀髙子業今者有濟南當亦不廢孟達也孟達以餘同調必欲使之衷而信於世則所不敢雖然餘聞之韋蘇州在事而僧靈澈者為韋體數十章以贄而求合韋殊不之顧也已盡得其生平所著詩而後大喜曰子奈何強所學而從我我且㡬失子然則余之所以許孟達者其能不為余也哉餘故嘗進顧山甫於孟達知其合也試以屬之 戰國䇿譚棷序 戰國䇿不知何人所述其地則自兩周而終宋其人則自周安王而終秦始其事與文則雜出諸名卿遊士之屬太史公因其成資以編史記之十二而其書故𨽻漢秘閣劉向稍較定為三十三篇鮑彪合之為十巻彪復與髙誘各為之訓故而吳師道衷焉其用至於今而猶有未晳者仁和張子文氏治鉛槧之業者三世矣於它書自謂雞肋而獨此䇿不減杜征南即必證之古而反之心有一字不安不已也蓋書成而諸楊扢之精者皆傅之名之曰戰國䇿譚棷問序於不佞嘗習諸儒先言天下之亂至於戰國極矣王畿之大蠶食之使不能當一小郡而千八百之君併而為七其民日尋於干戈其俗有壯而無老有喪而無塟者十餘世矣朝而六從暮而秦衡小則市官大乃市國力用於陽智用於隂巧之極至於易姓而人不知鷙毒之所發身滅而猶能快其恨即小有可稱述者不過市魁盜俠之駔為仁義者耳今天下稱極治至安歛手而承一帝者凡十餘代闤闠詩書衿裾禮樂稱唐虞服周孔蓋不獨齊魯為然使老子居之尚猶以不獲覩古為恨而安用此押闔揣摩之書為子文氏之治之繇皇考而上迨王父三世益精將無好其文辭而已夫文辭之益於時至淺尠也然而未可概論且諸儒先之所推談理而雄者孰有過於孟子輿者哉其次則孫卿第令儀秦代厲犀首之徒鼓頰而談天徳王道苟其自衷發之其快口當心將必有甚焉者幸而利害之工深入於中主之耳以顯於一時不幸而與中主合出其恣睢簧鼓之技而貽譏於天下後世則非其才之罪也且夫敘事者之有戰國䇿其於太史公昆季也左氏則匹敵也是三君子者而産於殷周之際當左右史之職興衰治亂之所以然與皇王心跡之微必能委曲貌擬使人躍然而興感何至寥寥迨今嗟乎此非諸儒先所遇晩耶諸收談棷者左袒於茲䇿者也子文氏三世則又左袒於談棷者也是故不辭而序之知我罪我我安與哉 張孟孺詩稿序 余故友孟孺之王父張將軍於嘉靖間其人工為詩於官顯至領閫寄已而與孟孺父今將軍左虞善則其於詩益工而官稍滯滛中間僅一都綱漕艘萬夫將而已今者孟孺且當代為將其詩雖不能如左虞钜麗然氣清而調雅異時當有偏至之目或曰詩之不利人久矣即搢紳子不能以此博一得意除目乃而僂行苦吟於白刃之林能從中取萬戶侯乎哉且而父之顯不及而王父也以詩故而之詩不及而父也將焉用詩苟其勝之則立覩而之滯滛也孟孺不顧曰吾且之東海從王先生而質焉見王先生再拜而請曰不穀世守臣也豈敢以詩遂廢將雖然不穀之愛詩甚寧能以將廢之先生幸教我夫余方㝠心於蜩甲蟲臂之表而何暇為子謀雖然吾之獲識子王父於今三世矣坐吾語子子將而詩者也吾當語子將今夫謀者意也魚麗鸛鵝彌縫率然者篇也前茅慮無中權後勁者格也龍淵湛盧谿子大黃粟馬脂車組練餘皇者材也蕭蕭馬鳴悠悠斾旌者正也開闔變化莫可揣測者竒也如是而後成師成師而後可以言將之道也有不通於詩者也耶世不乏良將然少能以將為詩者若子之父良於詩矣似不能以詩為將也子如衷之則兩顯矣雖然子之所將者三千騎耳敢力深入亦足以逞獨不覩夫韓淮隂之多多益善者乎遇之則靡矣練卒蒐乗厚集以待子歸而質之若父孟孺復拜曰謹受教請奉以行且以弁不腆之篇 唐詩類苑序 詩而以類稱者何昉乎昉自梁蕭統氏統之類也大較則文據十之八而詩僅得一二普通以後弗之及已天監以前倦於采而勤於汰識者往往遺憾焉宋之文苑英華名為倣蕭氏而弗徧弗擇則又其下駟矣嘉靖間有宦於楚者徧取其詩梓之曰苑詩類選友人卓澂甫讀而歎曰是可以已乎哉夫詩之體莫悉於唐而唐莫媺於初盛自武徳而景龍者初也自開元而至徳者盛也大厯之半割之矣初則由華而漸歛以態韻勝盛則由歛而大舒以風骨勝然其所遘之變漸多而用亦益以漸廣今者獲寓目焉萃而為書一有所需隨叩而足燦若指掌譬之大將軍將十萬衆部別壘置旌旄異色譬之賈人巨肆珠珤服𥊍各安其所二者唯主之所用之固不必巻蒐人閱而左右逢源不亦快哉且夫事同者工拙自露情一者深淺迥別時代之升降才伎之長短亦可以傍通而曲引固不必鍾記室之品髙廷禮之正而後辨也於是有張子象毛豹孫者皆博浹工文章與澂甫志合而任校焉古近體共得百巻曰唐詩類苑既成屬世貞為序或謂澂甫苟欲以小便博世好夫詩取適情主淡泊為上乗足矣胡至齷齪徴事如華林北堂與白僕等伍也是不然孔子刪詩而分別雅頌國風之屬有賦比興之異故其語曰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而終之以多識鳥獸草木之名使孔子而廢博也則可孔子而不廢博何以難卓氏類苑為雖然請更以博進澂甫澂甫既以大厯之半割之其餘者若元和㑹昌為中中可録也㑹昌而降為晩晩可采也不然吾懼操觚者之有後言也澂甫曰善請受教姑先次子之言以弁 馮鹹甫竹素園集序 余故慕稱廷尉馮公之忠而生左不相值意甚恨之而又慕稱廷尉公之子京兆君孝而又不相值已而京兆君之子鄉進士鹹甫來鹹甫負才氣朗爽玉立自意古人無不易及者而顧獨折節餘頗出其詩草見示以餘之首肯也遂得餘序已而益述廷尉公京兆君之政行甚詳遂得余父子忠孝傳已而京兆君來其為人篤行長者也然而亦稍出其詩一二已而鹹甫之季父學使君來出其南徵集甚竒遂復得余序當餘序鹹甫詩屬有所感慨於世路之末殺文雅而是時驟得鹹甫而故私胡元瑞欲效合左師陸大夫之筴俾之交相劘切以為異時狎主之地其於揚扢若有所未盡者蓋又七年而鹹甫之學益博工力益深至遊日益壯既以其緒餘脩南宮之秇三上而三報罷其窮亦日益甚今年冬苦薖軸久之慨然盡取其前後詩彚為若干巻而它文十之一尺牘三之一傅焉以書請於餘謂不孝有狗馬之疾不獲再拜門下以祈一言之定而久之病良已乃其辭則益苦友生章茂才子敬代之請則又苦噫嘻餘知之矣以鹹甫之冨於春秋何恙不已而其於文辭方日升而川至又豈餘一言之所能定毋亦以餘耄老不能及鹹甫之大成而效之言也耶今中原之音豪厲而江左之音柔靡鹹甫則既能調之矣唐初之造𢎞麗而不及法末季之詣雕鎪而不及氣乃鹹甫於二者復有所汰取矣即不敢以一日畫鹹甫而謂之定然欲寘鹹甫於長慶後而㑹昌前其可得耶雖然餘更有以告咸甫始餘得美璞以示國工陸氏者而授之古樽彛圭瓚之法器成矣而欲用之工曰未也朞月而澤且有光矣復欲用之而工復曰未也更朞月而出所蓄古樽彛圭瓚之屬而俾離朱視之莫能辨也然後工完然而色澤咸甫於文辭非不美璞也法非不古樽彛圭瓚也攬之非不澤且有光也其猶有朞月之需而已耶鹹甫即不以為定其歸而質之京兆學使二君 姜鳯阿先生集序 𢎞正而後士大夫髙馳逺騁禰檀左而晜先秦史遷以降無述矣彬彬者可指數也乃其弊流而為似龍出之無所自而施之無所當六季之習則柔靡矣膚立矣巧者猴棘端侈者繡土木不佞於其間粗亦曉所趣舍以才薄未盡合也求之天下而又鮮所真合也則不能不抑而宋氏之思宋氏之若廬陵洪州也雖不得暢於格而得暢於情與事雖然猶未暢於理也以子雲之愈深愈晦而退之之或離或合也則又不能不進而濂洛紫陽之思非謂進於格也謂不以格囿也濂洛理而簡紫陽理而詳詳則已易盡人易知吾夫子之訓曰繫辭焉以盡其言而所謂辭者達而已矣又曰易知則有親㫖哉蓋餘晩而始得其庶㡬者一人曰姜司冦先生先生少為諸生即慨然有志聖賢之學及其成進士入讀中秘書晉史館諸應制酬物之作斐然矣而是時毗陵公以其學鳴於野先生摳衣從之華亭公以其學鳴於朝先生又摳衣從之自華亭之稱先生知已則見中權相出僉蜀臬副八閩憲雖皆治學政而中間一參省汴洛天下始猶以不素習吏事難先生而先生出其緒應之從容吹談束悍王之恣睢於股掌及華亭久在政先生入佐銀臺領成均益大發舒將欲有為於世而又見中後權相以萋菲罷先生了無所芥蔕惟益勵志於學而時出其緒以成文章天下爭模楷之然以先生為毗陵髙弟弟子其學若有所根柢而不知先生之學深造而自得之者也今其書具存其舒雅似廬陵濃縟似洪州而説理之詳往往有超於紫陽之乗者惟步驟開闔精神筋絡不無出入毗陵爾眉山有雲歐陽子之文非韓愈之文而歐陽子之文也余亦曰先生之文非毗陵之文而先生之文也今上方側席賢哲而二三相臣知先生不下於華亭公即家起留京之太常以至少司冦行且入坐論矣夫先生之不得已而有言者餘固略悉之其不得已而有功者是在先生哉是在先生哉余與先生生同江左相去一衣帶水而出處齟齬不相值先後歸田之日垂二紀嬾僻不能通百里交往者先生僂行通之蓋彼此幸其遇而歎其晩也故不辭穅秕之引以當執鞭 太保銅梁張公奏議序 太子太保大司馬銅梁張公肖甫其始以僉都禦史撫三吳有奏議四巻再以副都禦史撫三輔撫關中俱不拜已改撫上穀有奏議四巻三以少司馬督撫全浙有奏議五巻四以大司馬總督薊遼三鎮進太子太保有奏議十巻公既入領樞務而代公總督者御史大夫王公〈闕〉 撫薊鎮者中丞蹇公子上合而梓之凡二十二巻而問序於世貞世貞不佞少嘗從公遊最名能習公第相與劘切為筆研文字之業而已已稍稍得其所以治滑者已又於杯酒慷慨談説天下事而窺見一二以為經國大業當屬之斯人非復吾曹所可及迨於數更大鎮戡亂銷變易若承蜩押闔變化動與神㑹毋論吾曹即世之所推挹賢豪钜公皆瞠乎後矣然後自愧嚮者雖習公於知公為淺而今得其奏議悉讀之乃恨近者之知公亦未為能盡深也公於三吳則首定安慶叛卒之變於上穀則預禦邊患之謀於全浙則兩靖亂民驕兵之祻於薊遼則三賈擒王之績再收金城之固不亦偉然彰明哉然覩其所建請陳報千里之外瞭若指掌九重為之動色百僚為之傾聽有吐必納如響斯應是故取事易而徴效速且夫不能得於內者未有能得於外者也明興將相之業相為用者毋如靖逺忠毅新建文成伯楊文襄王恭襄二少師其遺牘班班令甲矣學士大夫至今能舉之然靖逺新建之用不能無恨北二少師之用不能無恨南非其降才爾殊所以任之者異也天子之任張公南重則南北重則北張公之報天子奉南即南效奉北即北效殆兼四公而一之矣迨於兩鎮之議夾討朶顔殆不勝其喜功一念爭欲喋血王庭樹功茅土公力遏之所謂屬夷不可輕動以徹藩籬搗巢不可輕舉以速釁端二邉不可輕舉以貽後患薊工不可緩圖以失良時其它處兵將招流移隠然趙營平王清源之持重而文辭之鴻爽又足以宣明其意是以明主不待三賜問而即決於戯張公真易得哉藉令公稍不自堅不幸而不勝則神都百里之外樹一敵國幸而勝之倉無宿儲野有暴骨所以為身計得耳如天下何雖然向所擬公於諸邊事而已至於論道揆緯文章唯新建為最而公埒之世固有目餘知言者哉則二公當以弁諸首不然覆瓿可也 方侍禦奏議序 當徳靖間天下靡不知吾郡有二方先生者而是時伯為時舉先生守留司吏部郎奉職謹亡害仲則時鳴先生前後歴南北臺所上封事以十數皆天下大計最後天子欲追隆所生永嘉安仁二曹郎縁廣其意以疏請時舉聞而微許之時鳴時在臺再疏辨其謬㑹二曹郎之説勝亟貴顯用事內徳時舉至擢太子庶子晉太常卿而時鳴出為提學僉事移病不赴時舉忽忽不自得曰我預彼是不預彼貴也彼豈田千秋我哉亦遂移病歸兄弟相與讀書於玉峰澱湖之間蓋自相師友雲而時鳴先生尤逸宕能窮人間世之所謂樂者當是時天下望以為景星慶雲而獨絳灌之徒撓之竟不復召以至老死死且四十年而世貞乃獲從先生之少子太守範盡得其奏疏若干首讀而歎曰嗚呼良哉言者毛舉細故以苟塞責亡論已即有所欲言而不敢盡不為稱言者即盡所欲言而不盡中事理不為稱言者即盡之而且命中第能中已然不能中將然不為稱言者若先生之不毛舉細故以苟塞責則人人謂然乃餘竊覩其議禮二疏彼此以重勝未暇較非是也然至欲奪人主之嚮而徇公論可謂能盡所欲言者矣其諸修徳政正大法祛積弊論糾閹宦蠧臣不奉行盩令七事皆鑿鑿中窽則所謂能盡言之而又盡能中者也當王文成之滯散署與呂文莊魏恭簡之病告世固目以空文之士而先生獨推為正學又以濟亂歸文成其後三君子皆用羽翼聖道顯而文成復戡江右之巨難胡端敏之發寧庶人罪而見反中也先生奮然救之以胡能伐謀而謂寧庶人必且行大事不三載而驗隃於元龜此所謂能中將然者也嗚呼良哉餘竊復有感焉以先生之論建在武廟時如不奉行盩令七事疏其辭㫖之戇有恆人之所不能受者而屬人主寛大不甚省視又時時見壓權幸其語雖不行而數避數起於宦猶自若肅皇帝之初躬覽章奏號為勵精先生之志亡所不舒快然何至一躓而不復振夫以賈太傅陸宣公之略即不敢言先生之埒之其識度雅亦相當彼一傅寵王秩二千石一拜相而後貶千古猶為之扼腕彈指而悲其命先生仕不過第五品棄之於盛年以至老死含識之士悲其命者又當何如也雖然先生之與時舉持論各守其是而已時舉用而處先生舍而處共以一處成吾是茲非皆善衡命者哉然則天下所知二方先生真兄弟也耶 吳瑞榖文集序 新都吳瑞榖嘗以書自通於餘累數百千言餘甚異之而恨未之識凡十餘年矣一旦納屨謁餘東海上盡出其文若干巻餘獲卒業焉則又大異之瑞榖乃拜而請曰非以子先容於世也將受子規餘則惡能規瑞榖記初操觚時所推先唯一于鱗徐吳二三子實左提而右挈之而最後乃得伯玉當于鱗之文成其疑者十可二三而姍侮者遂八九姍侮者之言曰吾詎知所謂使凡將氏辨之而吾未之識使古人誦之而吾未能句卒然而欲乙而無可乙也盡巻而猶茫然惟有頰赤嗉棘而已其疑者曰吾粗能習之雖然談六藝者必折衷於孔子自孔子有辭達之誨而其所傳若易之什翼齊魯之紀論抑何黃中通理也辨莫暢於孟氏脩莫工於檀左氣莫雄於短長變莫神於太史公何渠使人不可解而獨奈何隂述盤庚彛鼎之遺盡組諸百家之晦癖聱棘者而經緯之甚或舎事而就辭或援有以實無將一代奚賴焉夫於鱗之不滿世口何害即所撰述具存胡嘗不彬彬大雅蓋並於鱗起者伯玉雁行伯玉起者劉子威顧獨推稱於鱗以為振古之傑即吾兄弟亦不敢後二君子然尚謂於鱗之詩歌似猶在文上而瑞榖直以為文勝詩犯世之所疑及姍侮而不避今者盡得瑞榖文而讀之則其於于鱗蓋有襲魄當心而不可解者豈直優孟抵掌之似而已也然於鱗之所治不傍及莊列騷賦與東京之金石而瑞榖時時見一斑必且曰吾雖貴於鱗不必皆於鱗禰吾閉門而造車出門合轍則餘未之敢許也藉令瑞榖以昆吾之割而潤澤之了不見痕抑控縱送唯吾意之所使蹊逕盡絶生機流衍即古人奚讓焉而寧獨一於鱗第瑞榖既精深於古文辭其應制科業亦時時闌入之至不能保一書生廩臺察監司名好古者褒賞相繼而卒莫之援瑞穀意且不悔也曰吾文行後世更有一瑞榖者必於鱗社而吳生配兩廡濟濟不乏賢吾豈竟不遇哉瑞榖業以于鱗文勝詩詩當有敘之者故不贅 郭氏族譜序 郭於春秋有國封其後歴漢晉以至唐公卿將相名賢隠君之屬不可勝紀及明而益著吳郡之郭凡四五六時時有顯者獨吾太倉之雙鳯裡不知所繇徙裡故𨽻海虞既割屬太倉遂為太倉人而其留邑者為海虞郭其坐徭累避檇李者為檇李郭雙鳯裡之郭始祖曰大秀曰進徳凡三傳而曰璜曰琚曰珍所稱三郭者皆琚派也檇李之郭又三傳而為今茂才太來太來少治經術工屬文往來教授諸生吳中慨然歎曰吾大父稱寓公於檇李今者乃著籍矣然不四世而忽忘其先至使五服之宗漠然若秦越之不相通餘小子敢逃罪乃首展謁二族之壟以及族之長少得其人相與考擬系胄而譜之曰吾以逝者知存者以存者知逝者縁本識支縁支追本如是而已其凡六則譜式也姓原也宗圖也行證也遺文也宗法也郭之為郭皎若指掌矣於是故少保嚴文靖公以海虞之戚序之故少司成李君以檇李之戚序之故憲使張君以雙鳯裡之戚序之而太來意未已謂王子必賴子而傳夫譜莫法於眉山氏南豐氏及近代之北地祋祈氏然是四氏之譜不傳於譜而傳於序今夫問序於學士大夫業人人能舉之問譜於學士大夫能舉者鮮矣吾郭氏之為郭則譜也使天下後世知郭氏之為郭必子序也餘謝不敏謂太來若於先世有顯者而若斷自明興不作而家侍中拜汾陽之墓毋論海內即吳郡有顯者而若斷止於三族不作髙乾邕之通系渤海李蒲山之托根唐公以相誇重藉豪為姦則子之志可嘉已其必以予序重子譜以子譜重郭非余所敢任也 王太史詩選序 余從先司馬宦遊京師先司馬每東過太學歸未嘗不稱司業王繩武先生之賢也當是時先生質甚深而望髙旦夕且大拜而以不勝北敵之侵擾為憤欲出竒筴賂結它部落共攻之疏再上與當事者迕邑邑不得因上書請天子還宮布法象魏與天下更始當事者益銜之惟天子亦以為濶踈罷先生不復用而先生亦竟困阨死矣先生之初舉甲第讀中秘書年猶在踰冠為人豐下而晳秀眉長目見亡不以為扶揺而上者而一中萋菲之似填絳灌口金馬石渠之席不獲暖而中廢寘與漁父田叟侶者十五易嵗而後見收亦既晩矣而卒又廢寘以至死嗚呼何先生之終始若遇而旋不遇也雖然此尤其小者耳先生束髮讀書即能為古文辭亡論西京建安以至六季大抵采其材而緩其格若開元大厯之英則綴而為韻昌黎廬陵之雋則組而成章其於作者之㫖合矣而㑹其父封公故與文待詔俱為吳氏倩待詔以翰墨冠吳中先生之八法頗似之而世有併及先生之詩以擬待詔者乃至館閣之論疑其髙而中原之評疑其易自兩疑而兩失之蓋又數十年諸扼腕而談操觚之業者至不能舉其姓名寧暇究其所詣哉然則先生之遇又當何如也今未暇論其文即其詩之存者往往朗秀𤣥著舂容爾雅寘之開元大厯間不甚易軒輊其於後進暎帶故有餘矣先生有二子俱才而伯氏蚤逝仲氏之為古文辭竒麗甚海內稱之殆過於先生而其不遇至不能取一第茹藜厭糗而猶不給間與余語及先生悲憤用壯毛髮盡立出其詩而餘稍為論次之如右夫以餘之論次先生詩而仲氏能廓大其家聲伯雖夭二子皆成進士有名位嗚呼又烏可以不遇竟先生也 管比部奏疏序 當江陵相君之有父喪意不欲去位而天子詔留之是時管登之自南武選郎甫除服待次銓部與同年趙吳二太史善相約上書請用甲令罷相君位俾持服二太史之書上而兩比部一進士繼之相次得罷去登之念以江陵之去就輕而宰臣之不服憂重即數君子之議格業已章章明著矣而又贅之是顯為名髙也者遂輟不復上至明年乃熟計天下大利弊凡九條可萬言上之朝其最重者復議政之規務講學之實闢進言之路大要欲使九卿巨寮得與閣臣面計可否凡閣臣缺必外寮與翰林參伍而用而至於所謂闢言路者則直指廷杖諸君子近事之過相君讀之再三鼻息咈然曰是不欲使我總百揆耶彼庶僚也冀異日得為剛成君緩頰而據應侯位彼且逼我而登之它所言公銓擢之法釐巡察之弊又多詆訶用事者相率而造相君所以危語傾登之於是其所陳處繁宗定漕計杜邊釁覈科試鹹鑿鑿可行者一切報聞而久之相君復微聞登之與諸君合謀勒居喪前事計登之所陳釐巡察條內欲脩髙皇帝甲令分巡與禦史抗禮禦史勢重必不可反乃出登之按察僉事分廵嶺東諸郡欲以是困登之果復申故甲令及諸公移約束且請併毋屬督撫先後疏再上皆不報登之至部欲稍稍申其志不遂而禦史之白簡上矣登之竟移疾歸主計大臣遂以有疾去登之登之實無疾也尋相君物故諸姦大敗露天子悉召用忤相君者豪舉跡連不復可勝數而登之數竒尚猶在嚄唶中不佞讀其疏草而嘆曰是賈長沙陸忠州儔也其文壓於時小不能脩而決脈中的若秦越人楚廐尹亡論今不以為醫經射訣者㡬希且夫賈長沙之召傅寵王也實供奉京中邸關通大計屈於年而止耳忠州旋拜相而後謫然長沙之筴十讐八九而忠州之議不能伸二三君子以為長沙顯耶抑忠州顯耶三嵗來屈指登之九條獨不能使分巡與禦史抗禮其它亡所不推行業已見成績即不竟庸登之何害雖然以主上仁聖與公卿大夫之明不愛旃廈之地以待巖穴吾固知登之之必終見庸也 黃汝亨作茅章丘傳小敘 吳興有茅鹿門先生其居官所至負才術顧厄於讒不獲究歸而以文學收逺近聲其伯子翁積能嗣茅先生為文而以不勝任俠夭父子余俱識之獨不識仲子今章丘令薦卿薦卿為文能嗣其父余從它所覩一斑而今者游白下所接東土士大夫藉藉章丘令賢虎林諸生黃貞父薦卿友也而故以文字得餘知一日馳書抵餘凡千餘言其傳章丘令亦千餘言甚工而謂必先生一序以弁之餘猶記嘉靖丁巳戊午間承乏青州兵使者往來道章丘甚能悉章丘事其戶口土田㡬若大郡其民富而實亡不吹竽鼓瑟者然徭役亦遂専一省冠大吏往往不能亡槖於官而搢紳上豪又時侵牟其裡閈三十年來業已非故章丘矣今讀貞父所稱茅令下車之日即減省一切浮費以萬計平亭其徭役毋使羯羠既寛而後示之禮相率為節儉教授諸生經術秇文彬彬矣吾不知視三十年前章丘何似以貞父所述當隃勝之主上今者日坐便殿召三公九卿相與講究小民之依而委責守令甚至以薦卿所著績其最於考功令無疑也吾少者嘗讀兩漢班範所傳循吏燦燦有生色而歎晉以後吏治之不能繼以為無其人既而思之非無其人乃傳循吏者之無其人也然二子書要多采之劉歆荀悅袁宏謝承之徒貞父固不遂得為班範將不得為歆悅諸公哉為我語薦卿曰勉之毋使異日功名損於治邑時且以夀鹿門先生曰先生有子先生所未竟者薦卿竟之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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